「公子,渲雅山庄到了。」蒿温和的嗓音从马车外头响起:「不少门派主事在山庄门前候着,您可有吩咐事宜?」「告诉他们,我一概不接见。」霢楖玉冷淡的发话:「一炷香之内没走光,便直接动手杀了。」「谨遵您的吩咐。」蒿领命前去办妥交代之事,车驾则由早已戴上面具的鷞驶着,越过重重人群进入武林大会的比试会场-渲雅山庄。
寒玥透过布帘微微扬起的缝隙,仔细观察正聚集在山庄外的江湖人士。武艺中上者倒是不少,可其中不乏獐头鼠目之辈,让人仅瞧一眼便心生厌恶。「不过是群喽罗之众,慕绯无须牢记。」注意到女孩的目光,霢楖玉淡淡的道:「能耐出色的江湖人士,是不会在此刻前来山庄,他们更喜用实力争取一切。至於眼前这些…嗤…」冷讽的笑了一声,霢楖玉那双桃花眸闪过一丝危险气息:「既然想来送死,那变成全他们。」
「有其他帮派想争夺盟主之位?」听了霢楖玉一席话,寒玥心下了然,随即提出疑问:「还是…『他』煽动这些人前来捣乱?」「慕绯果然聪明。」霢楖玉温和欣赏的赞叹一番,尔後再回应女孩的问题:「武林盟主这位置,自然是人人抢着,可有些脑子的便知,这是份苦差事。耀天帝这回倒是没干涉半分,想来离魂的警告他有听入心坎,但他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离魂有去警戒过?」「嗯,否则他肯定为非作歹,尽是给你添祸事。」
冷漠的瞥了马车外的人群,霢楖玉突的道出令寒玥诧异的话:「这回耀天帝来,对江湖而言倒是件好事,毕竟这里腐败太久了啊…」「楖玉哥此话何意?」「等会儿你便能知晓。」起初,女孩尚是不明霢楖玉话中含意,可随马车驶进渲雅山庄时,寒玥顿时明了男人的意思。极尽奢华铺张,堆金嵌玉的楼阁,满是稀有花卉兽物的庭院,令她不可置信的微张着嘴,喃喃的轻语:「这已犯了他的大忌…他不会视而不见的…」
「前任武林盟主是个奢靡享受之人,至於他的身家从何而来,我没必要去调查。」霢楖玉平静的道:「耀天帝这次出宫,想来也摸透不少江湖门派的底蕴,趁这机会让那些蠢货安分点也好,省得嶟峪日日不得安宁。」「皇上怕是会盯上你们。」女孩忧虑的拧着眉宇说:「嶟峪对他而言,极具威胁性,他不会放任你们。」「慕绯无需担忧,在节骨眼下,他会选择与我们结盟,尔後再想尽办法让嶟峪效忠於他。」
听到女孩喃喃的低叹,霢楖玉微微拧了瞬眉,随後开口换了话题,以转移寒玥的注意力。「凤天青和皇甫空今晚便会抵达渲雅山庄,你有什麽事物想询问,可藉此良机。」寒玥难掩惊讶的问道:「你说凤皇陛下和皇甫宰相会前来?」「他们是来看戏的。」霢楖玉撇了撇嘴:「凤天青是怎样的人,难道我还摸不透?无非是想瞧嶟峪和耀天帝过招,他们则一旁乘凉饮茶,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呵呵呵…陛下依旧令人惊叹。」
随着马车停驻於一座用红桧木搭建而成的朴素楼阁,霢楖玉一面示意女孩同自己行动,一边平静的说:「大会比武这段期间,慕绯你便和我一块儿生活,好让危险降至最低。有我在,没人能动你半分,谅他们亦不敢造次。」「这样不麻烦吗?皇上他…」「他终会住进渲雅山庄,不过那是比武结束後的事。」「我明白了,还多劳烦楖玉哥照料。」「慕绯不必客气。」温柔的摸摸女孩的头,男人笑的柔和:「一路奔波想必累的很,你先去歇息吧!」「好。」
待寒玥上了三楼的雅房,准备歇憩一会後,霢楖玉随即冷下俊脸,毫无情感的吩咐:「欧阳亘轩一踏进玺甯城,立即向我禀报。他尔後的一举一动,全都不能有半毫遗漏,明白吗?」「属下遵命。」「晚膳多备上补身养气的药膳,凤天青极其需要,省得他笑得岔气入棺木。」蒿无奈的笑道:「您的嘴依旧恶毒啊!」「只是陈述事实罢了。」霢楖玉淡淡的说:「他想看戏便让他看,只要能让欧阳亘轩焦头烂额,随他要怎麽折腾。」
沉默许久的輐突然开口询问:「公子,您究竟有何打算?」「輐是指那件事?」「您瞒她太多太深,属下担忧物极必反。」「若不这般,依寒玥的警觉心,怕是早早暴露一切。」喃喃的叹口气,霢楖玉难掩抑郁的道:「我们要对付的人不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属下认为,她多少明了些大局走势,对您较有利。」「輐,别小瞧寒玥的观察力。」霢楖玉意味深长的盯着他说:「连我都不敢保证,她有无瞧出端倪,所以别在她面前松懈才好。」「属下遵命。」
是夜,果真如霢楖玉所言,凤天青由皇甫空一路护送至渲雅山庄。褪去一身华贵凤袍帝冕,换上象徵隐门掌权者的埋秘金流云雾纹紫丝劲装,乌黑青丝用雕羽银环束起的少年,似笑非笑的对首位上的青年道:「嶟峪公子…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霢楖玉笑的温和,同时挥手示意蒿奉上茶水:「陛下谬赞。」「啧啧,离开那座死人城,吐息倒是舒畅不少。」凤天青慵懒的落座,语带兴意询问:「定遥世子呢?」
「路程颠颇遥远,加上一路劳心费神,已先让慕绯睡下。」「舍得让你爱入心坎的嫡妹饿着肚子?」「早让她用过晚膳,门主无需担心。」「欧阳亘轩快抵达了吧?」「约莫後日午间,一旦察觉他踏进玺甯城,彣堂和烾堂部属会立刻禀报。」「耀天帝这回可是来势汹汹…」眯了眯水潋勾媚的狐眼,凤天青沉吟一会儿,开口问道:「禄骷,澜沧的政局如何了?」「暂无动荡,五大世家和宁王两派正互相制衡。」「翼王爷可回京?」「翼王爷尚在埤墨城隐匿行踪。」
霢楖玉敲了敲茶几,淡淡的说:「王爷约莫会於帝王寿诞前夕回京,与白副将兵分两路,攻破欧阳宁荣的势力及私兵。」「你似乎不担心晨国烈日帝有所动作。」「你会担忧吗?」听到霢楖玉带着嘲讽意味的反问,凤天青低低笑出声来:「那种小虫怎麽可能入孤的眼儿,澜沧宰相太小瞧空的能耐啊…」「把单心葇嫁来宰相府,确实是步好棋,皇甫宰相果真令人钦佩。」「火药味浓厚了些,还请公子消消气才是。」「门主客气了。」
「与其相较,孤倒是分神关注北蛮动静。」凤天青的笑意渐渐淡化下来:「前些时日,澜沧朝廷很不安宁。」霢楖玉挑了挑眉:「你是指死在宫门前的暗部?」「耀天帝貌似被激怒不少,听闻他想派兵攻打北蛮,不知此事可真?」「不过是一时愤怒失了理智,但宫里朝廷风声鹤唳好些时日是真。」「寒玥可知此事?」「待兵权回收,政局皇权落定尘埃,欧阳亘轩自然会告知。」霢楖玉轻轻低喃:「现下,嫡母的情况已让她郁郁难解,还是别再添上愁思才好。」
「当真不让晏老头去照料华阳郡主?」「澜沧有铠便足以,况且嫡母需要的并非灵丹妙药,而是痛快放肆的为自己活一回。」「我会再派人送些缓和痛楚的药物过去。」「多谢门主相助。时辰不早,还请门主和暗流派主快些用膳,趁早歇下才是。」「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万丈辉煌,耸天扶摇的盘云华台上,身袭七彩绚烂织鸣鸾绦紫仙袍,头簪神缎翩飞雕迳水,样貌俊美无涛且五官如鬼斧阔刀般深邃的金银异瞳男子,语调散漫的询问下台跪地的神官:「可都备妥了?」「下官已遵照您的吩咐,将所需物品全投往下界,只待那低下之物逐一收齐。」「嗯,办事倒牢靠。」「天帝过赞,下官不敢当。」「呵呵…是吗…」男人低沉的轻笑,让跪地的神官冷汗涔涔,连呼气都放至最轻,尔久後才听到男人再度提问:「可寻到那人的神力之源?」
「下官无能,望天帝惩戒。」「哼…天条地诫可护他护的真紧…」思索片刻,男人毫不在乎的讥讽笑说:「罢了,反正也安生不了几些日子,棋子都朝着目标前进,他想藏匿便随他去。」瞥了下台的神官一眼,男人微微勾起一丝恶意的冷笑,出声下令:「去通知虚无界的杂碎们,该出来活跃一番了。」神官猛然打了个冷颤,满是惊恐的回应:「下官领命。」
待神官离去,男人歛下金银异色的鹰眸,似是在考量些什麽。倏然间,他划破指尖,并施法变出一只朴素的白瓷瓶,滴了一滴鲜血进去。随後将瓷瓶封紧,朝了下界一方投掷而下,语气则是轻柔的令人心醉,可道出的话语却让人绝望不已:「既然要死,便死的透彻,形神俱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