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身影飞快的穿越树林,女孩紧攀着神兽的脖颈,内心则暗惊嶟峪烾堂的部属,功力竟是如此深厚扎实。领军前进的鷞微微侧过头,朝在中央接受众人保护的睚眦及寒玥道:「在往前便是奇门遁甲之端,请二位务必跟紧。」寒玥神态认真的颔首,且温和的对睚眦叮咛:「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了。」「嗯。」睚眦淡淡的回了音,将女孩往上托了托,好让自己能稳稳背住她。
「换成一列,大家跟上!」命令一下,其余五名烾堂部属随即转换阵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睚眦则在通过阵法结界那瞬间,微微皱了皱眉。「怎麽了?」寒玥心细的观察到自家神兽的情绪,出声关心,而睚眦摇摇头,平静的回:「没什麽,只是有些讶异罢了。」「这奇门遁甲之术,可有问题?」「这术法并无问题,只是我有点惊讶,竟有凡人会布下失传已久的『七封阵』。」「是上古的阵法吗?」「没错。」
鷞虽是在前头领队,可仍听见睚眦同女孩的谈话,使他对这名短发凶悍的男子更加好奇。他意味深长的回首瞥了寒玥一眼,看来女孩身边的保护者,怕是没一个为常人。「说真的,我不懂你为何选择信任他们。」睚眦一面运劲飞奔,一边同寒玥谈论:「那个叫公子的家伙,你连见都没见过,哪能确定他不会害你?」「算是直觉吧…」女孩趴在男人宽阔舒适的背上,淡然的说:「况且,他们没有恶意,不是吗?」
「哼…看来一年的江湖历练没白费,真该感谢那个凤皇才是。」寒玥听闻此言,喃喃的轻叹口气:「但也带给凤皇陛下诸多麻烦。耀天帝的脾性,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把逍遥皇叔嫁到玄桦,便是要就近监视凤皇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皇叔他是否会依令照实执行。」「权力斗争本就是上位者的游戏,你没那天份,还是乖乖在江湖闯荡便是。」「是啊…若真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踏入那座皇城。」抬头望向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女孩幽幽的轻语:「只可惜…事与愿违…」
睚眦并未回应女孩的叹息,仅是将她驮的更稳,令她能舒适的依附着自己。烾堂众人在瞧见一块空地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睚眦和寒玥虽是疑惑,可仍停住身影,等待鷞的解释。「今晚先在这处歇息,以免明日无体力攀爬断崖。」鷞指挥着烾堂部属张罗营火和晚膳,同时向寒玥二人说:「因这位公子的内力浑厚,脚程故而快上不少。此地是阵眼,无须顾虑安危,请您放心休憩。」「辛苦你们了。」「这是在下等人的荣幸。」
「要食些神力吗?」趁着其余人正忙着各自事务,寒玥下了睚眦的肩背,并轻声询问自家神兽:「一路上从未休息,加上你已十日未进食,要不现下喝点?」睚眦冷淡的睨了正分神关注他们的鷞一眼,低声问道:「你就不怕吓坏这群凡人?」「兴许是无碍。」女孩耸耸肩,同时露出狡诘的浅笑:「我瞧他们肯定是好奇的很,巴不得有机会来问上一回。」「你被那老顽童带坏不少。」「晏神医仅是遵照心意而活,不同我是压抑渴望度日。」
睚眦轻啧一声,瞬间化为原身,豺首龙身的模样果真吓傻烾堂六人。鷞满脸惊惧的看着神兽露出獠牙,锋锐有力前爪压在女孩的双肩上,极细微的刺破声一响,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气息。寒玥偏过首,好让睚眦方便食血,只是这回凶恶的神兽有些控制不住,紧紧咬着她的脖颈不放。女孩的气力渐渐流逝,她想阻止睚眦的贪婪,却心有余可力不足。倏然,阴气森然的细剑出鞘,离魂阴郁暴戾的沉声警告:「再不停下,我便送你下地狱。」
血红的吊眼凶残的瞪视眼前,慢慢散出鬼哭厉嚎之气的离魂,睚眦猛然拔出染满鲜血的獠牙,并朝鬼剑发出咆哮。眼看两人即将动手,寒玥一面治疗脖颈的伤口,一边虚弱的细声道:「别吵了…谁来搀扶我一会儿…我没力气…」「该死的混帐东西!」离魂语气恶劣的咒骂,同时将女孩抱进怀中保护:「若再有下次,可不是我收拾你那般简单。别忘了,是谁将你囚禁在忘川之中!」
显然找回理智的睚眦,仅沉默的恢复人形,且走上前替女孩治疗伤口。一旁的鷞深知此刻情况,绝非适当的提问之时,便示意其余五人尽快完成手上动作,而他则端了碗热汤给情绪糟糕的离魂。「瑶公子现下,得先补足体力才行。」「凡人,我知道你想问什麽。」鬼剑阴沉沉的接过汤碗,冷漠无比的说:「吾等非人,你只需明白这点就好。至於过剩的好奇心,劝你打消询问的念头,有时缄默反能保住一命。」
「你…」「在下明白了。」抬手制止烾堂其中一人发怒,鷞语调平静的道:「在下和烾堂五人,绝不会让今夜之事,走漏半点风声。」离魂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你是个聪明人。」「多谢夸奖。」「离魂,我没事了。」寒玥静静的喝下热汤,同时对鷞道:「感谢你的相助,不好意思。」「虽说在下确实好奇的很,不过每人皆有不愿告知的秘密,这点在下清楚。」
重新替女孩盛满热汤,鷞耸耸肩笑说:「只是…下回您可直接告知,在下禁不起惊吓。」寒玥轻轻笑出声,神态里多了一丝调皮与坏心:「本是想吓吓你们,哪知这次会失控至此,绝无下回了。」注意到睚眦有些低落的情绪,女孩温和的安慰:「没事的,往後我亦会留意些,换个方法便能解决。」「对不起…我真没想伤你的意思…」「你必须控制自己!」离魂正色的责备:「道歉无法解决任何事情!」「我知道…」
隔日清晨,寒玥迷迷糊糊的在自家剑灵背上醒来,却是震惊他们竟已身於峭壁上头。离魂察觉女孩清醒,淡淡的说:「在约莫寅时,我们发现有人闯入七封阵。虽说他们走不出去,可歪打正着的机会亦是有,故先行出发。」鷞俐落的攀抓突出的漆黑岩块,一面对女孩解释:「照这速度前行,未时便可抵达山庄。在下已先飞鸽书信,向公子传达此消息,山庄众人会准备好一切,让您舒适轻松的在庄内做客。」「谢谢你。」
「这次就不让你独自攀爬,毕竟太过危险,你也没气力应付。」离魂单手握住一块岩石,同时运劲借力翻上数层,前进的速度比烾堂众人快上不少。「其实比起上行,我认为下崖更具挑战性。」示意寒玥朝下观望,离魂平静的说:「若苍悔在这儿,定会直接踹你下去。」女孩看那望不见底、云雾蒙蒙的半空断崖,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我该庆幸师父,他人不在此地吗?」「即便他没来,我也会踹你下去。」离魂凉薄现实的说:「生死交关,往往是突破的好机会。」
内心明白自家剑灵,正暗指她无法完全掌控体内神力一事,女孩沉默的勾着离魂的脖颈,歛下瞳眸思索到底是哪里出错。一年多的时日,她日日夜夜勤加修练,功力虽是大涨,却在关键时刻无法突破。天水八重至九重间,又细分为十境,每每皆是考验心境的大关,她好不容易练成八重四境,却生生困在这儿无法突破。当她想奋力冲关时,体内的神力像是失了序,狂乱的在筋脉中冲撞,险些折损自身功底。
离魂深知寒玥正逢瓶颈,也不出言点破指导,毕竟有些事,得亲身经历一回才行。随着众人在峭壁间的小石台歇息一会儿,用了些乾粮果腹後,便立即攀上更加陡峭倾斜的石崖。女孩瞧着那几与地面平行的陡壁,脸色甚是不佳,纵然遥天宫耸立於云雾缭绕的紫丞山,亦不如嶟峪所选定的无步崖危险。诚如离魂所说,她还真没勇气下崖,反得仰赖他们强迫自己突破。
「瑶公子,我们已抵达碧邃山庄。」鷞平静的打断女孩的沉思,并对迎面前来的彣堂堂主-蒿,淡淡笑问道:「就这般迫不及待?」「公子投以关注之人,向来寥寥无几,这还是除了隐门门主外,第二个引起公子兴趣者。」一身书卷气息的月色长袍,长相俊秀的青年,客气的朝寒玥揖拜:「在下是嶟峪彣堂堂主-蒿,欢迎瑶公子大驾光临。」「你不用这麽恭敬。」女孩静静的说:「蓝雪剑客-瑶慕绯,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蒿稍稍愣了一瞬,随即明白女孩的意思,直起身骨温文的询问:「瑶公子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是疲累不已,不如随在下前去收拾妥当的屋院休息可好?」「那便麻烦你了。」寒玥颔首答应蒿的提议,而鷞和其余烾堂部属,则将行囊包袱收拾整齐,稍稍向女孩致意:「瑶公子,在下先去汇报公子,请您安心住下。」「好。」语音刚落,六人的身影霎那消失,望着毫无痕迹留下的地面,女孩的唇微微抿起。『嶟峪』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寒玥同蒿一块儿从崖边慢慢走向树林中,途中蒿示意她跟紧自己,以免在奇门遁甲内走失。注意到离魂诡谲震惊的神色,女孩压下心头疑问,决定夜间再询问自家剑灵。当他们穿过通天密林,涉越潺潺溪水後,震耳的水瀑声愈发响亮。眼前伫立於千丈天瀑下,隽雅却隐隐带有气势的白岗石拱门,及上头苍劲有力的刻字,使寒玥诧异的停下步伐,瞪大双眸注视着如厮壮丽的景致。
蒿察觉到女孩的震撼之绪,便转过身来,唇角则噙着傲然的浅笑道:「瑶公子,欢迎来到碧邃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