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
「汤姆…」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没关系,你先说吧~」
「嗯…没什麽…我想先吃点东西,所以还是你先吧~亨利顿,你能把那个刻有蔷薇的铜盒递给我吗?」我指着远处的一款甜点。
「紫儿,这是什麽啊?」亨利顿一边品嚐着柠檬塔,一边把铜盒传给我。
「这是,维娜斯的乳头。」我小心翼翼地从中挑了一个。
「它是一种传统欧洲甜点,一种蛋白糖,相传来自於奥地利。以前去法国或是其他西欧国家,我总是会带上一两盒。」我低头笑了笑,想起以前与家人的美好回忆。
「想不到,你从入学前就一直喜欢这甜点。」汤姆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
「入学前?哈哈…汤姆,你那时还不认识我呢~说吧~你要讲什麽?」
原本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但是在甜点的助兴下,缓解了彼此的不适,松懈了大家的心房。用甜点拢络人心,看似不公平,却让人输得甘之如饴。尤其是亨利顿,看着他享受的表情,他的魂大概已飞入天堂…
「我不是说,前几天我去了一趟魔法部的地下图书室吗?我在那里阅览了许多书籍。其中,有一本来自古欧洲的巫书,它记载着如何解除黑魔标记的方法…」
「天啊~这是个大发现欸!要怎麽做?」橙黄色的柠檬酱从亨利顿口中喷出。
「我记得,这标记是到死之前都是不能改变的…」我担心地看着汤姆。
「当然,除了死亡,还有一个方法…」汤姆沉稳地说道。
「是什麽呢?」我跟亨利顿异口同声地问。
「炮烙之刑!」
「炮烙…上魔法史的时候,教授告诉我们这是上古世纪魔法界惩罚罪犯的方法…」不寒而栗的我,咬到一半的蛋白糖被我落在地上。
「是!因为当时魔法界依旧是君权至上,皇族们为了杜绝任何崛起势力,为了让百姓效忠,一旦被发现身体上有任何记号,就会被当作是异端,而遭到炮烙之刑,消除记号。」
「那,要怎麽炮烙?」
「其实不难,只要在壁炉里放入独角兽鬃须,魔苹果树皮,妖精奶油手指,点火燃烧後,将银剑插入,直至火焰转为蓝绿色为止。」
「是要炮烙哪个部位?」我有些不安地看着汤姆。
「看标记位於哪只手臂,就炮烙那侧的肩膀。」
「汤姆,我希望你三思。火焰要是呈现蓝绿色,表示是极高温,而且很多人没办法忍受这痛苦,就会当场死去。」
「紫儿,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汤姆笑了笑,并且握住我的手。
「我,真的认为这不是一个好方法,一旦失败,死亡,就再也回不来。即使魔法再怎麽强大的人,都无法使死去的人重拾生命…」
「紫儿,这就是我不放心的地方,所以,我才希望这件事情由亨利顿来帮忙。」汤姆望向满嘴核桃渣的亨利顿。
「如果瑞斗有胆这麽做,我愿意帮忙!紫儿,就相信瑞斗吧~」
「那…那…阿嘉莎必须先把药物准备好…」
「好好好!紫儿,相信我,我的心从未如此的坚决!」汤姆亲吻了我的额头,将我拥在怀中,轻抚着我的背。
「你们两个…啧啧…真是的…」亨利顿故意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心里却是在窃笑。
桌上的甜点吃得差不多後,我们便前往汤姆的卧房。阿嘉莎早已将炮烙用的物品一一排列於长桌,烫伤的复原药材也备齐於床头。汤姆脱下衬衫,半裸地躺在沙发上。亨利顿按照次序,一步一步地将鬃须,树皮,手指放入壁炉里。点火燃烧後,阿嘉莎把刚特家的祖传银剑插入火焰之中。
「你会紧张吗?」汤姆问我。
「被炮烙的人是你,不是我,汤姆~」
「因为我了解你,紫儿~如果害怕,你可以到楼下等着。」
「不,我会留在这边~」我摇了摇头,向他说道。
「亨利顿,你等等就直接将剑身压在我的肩膀上。无论我是多麽疼痛,你都不可松手,直到黑魔标记完全消失为止~」
「如果,黑魔标记消除的话,萨拉扎应该感应的到吧!它会不会攻击我们?」我忧虑地看着那把银剑。
「的确,它会感应的到。但是,以萨拉扎的个性,它绝不会认为是死亡让我脱离了束缚,它肯定会疯狂地到处搜索我的身影…」
「那…我们该怎麽办?」
「不用担心,我已做好万全准备。这房子周围设置了防护咒及异形咒。若他们杀来这边,也只会发现这只是个废弃空屋,即使我们确实在这房子里。」
「哇~瑞斗真不是盖的!异形咒是超难的咒语,要让一个物体到异次元空间,外部型态又不能跑掉,真的太厉害!」亨利顿向汤姆投射出崇拜的眼神。
「是你太混了,亨利顿!」汤姆笑了几声。
「所以,紫儿、亨利顿,你们这阵子先待在这,等风平浪静後再出去,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却令打算盘…
过了几分钟後,壁炉内的颜色已从暖调的橘红转为冷调的蓝绿。亨利顿将银剑拔起,在火光的照射下,银剑的尖端散发着淡淡的湖水绿。缓缓上升的白烟,夹杂着甘草、奶油、肉品的味道。亨利顿握着刀把,慢慢地走了过来。
「瑞斗,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我准备好了!记得,无论我发出多凄惨的叫声,你都不可以松手,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
亨利顿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点头,表示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走向沙发,冒着冷汗地紧握着刀把。他吞了个口水,谨慎地将刀身压在汤姆的肩上…
「啊~~~」
汤姆发出了惨烈的叫声,他瞪大了双眼,布满着血丝的眼球似乎即将被喷出。难以忍受的疼痛,扭曲了他的面孔。他的表情愤怒,目眦尽裂、头发上指,彷佛有个恶灵在他体内挣扎着。他仰着头,对天咆啸。我赶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再忍耐一下,忍过之後,一切都会没事的。他痛苦地望着我,但是他并不想求取同情。此刻,他的指骨是多麽的有力。那一双看似文弱书生的手,将我的手心、手背染出了一块块的橘粉印子。
「撑下去,汤姆!黑魔标记已经消失一半了,撑着点!」听着刀身与他的皮肤发出的嘶嘶声,让我心痛不已。泪水在我眼眶中打转着,几度我想制止亨利顿。然而,这是汤姆的决定,我选择尊重。
「有了有了!快消失了!快消失了!」亨利顿激动地呐喊着。
终於,在黑魔标记消失的那一瞬间,戴在汤姆手上的那枚戒指也脱落了。亨利顿迅速地移开银剑,阿嘉莎也赶紧将药物敷在汤姆的伤口上。汤姆微微地喘气着,望着窗外的阳光,露出了如孩童般的笑容。
「你自由了!」我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他的唇。
「这是…我获得过最棒的奖励!我可以再要求第二次吗?」他嘴角微微上扬,又展现出了坏男孩的气质。然而,现在的他,并不是坏得令人畏惧,而是,坏得有魅力、有磁性。
「当然!」我再次低下头,深情地吻着他。
「主人,你必须休息~」
阿嘉莎把床铺整理好後,汤姆便躺回床上,接受阿嘉莎的治疗。即使忍过了高温的折磨,但是汤姆肩上的皮肤已脱落了一大块。要恢复原本光滑的肌肤,必须安心休养。
汤姆在楼上休息时,我和亨利顿在客厅聊天。这时,阿嘉莎走了过来,因为已接近午餐时间,她必须先到厨房料理,希望我们能到地下室,帮忙找一些药材。我和亨利顿点了点头後,便举起魔杖,亮起光源,沿着楼梯向下走。
刚特庄园的地下室,总给人一种复杂的感觉。然而,实际上出入口就只有一个。我们靠着墙壁慢慢地走,一路上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走到转弯处时,微弱的光芒渐渐浮现,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光竟然是红的。传统的中国红,和着蔓越莓气泡水的粉。
「紫儿,药材库是哪一间啊?」
「我也…不清楚…」我环顾了一下,眼前共有四道门。每一扇门都是用昂贵的木材制成的,从左到右,分别是柚木、樱桃木、黑胡桃以及紫檀。上头除了有精致的雕刻外,还飘出淡淡的木香。
「那…我们一间一间打开来看吧…」
「嗯…」
我们走向最左边用柚木制成的门,近距离看,发现门上的雕刻是一尾巨龙。亨利顿握住了门把,轻轻一转,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酒香,让我们放心了不少~
「嗯…没错,这是酒窖。原来汤姆也喜欢品酒…」
「拜托…只要是男人都喜欢喝酒,难道西追不喜欢?」
「西追,他的酒量很差呢…」我笑了笑,因为只要想起西追,心里总是甜甜的。
亨利顿关上了门,往旁边的第二扇门走去。仔细看看,这樱桃木门上的雕刻并无任何主题,仅是些抽象的图示。我伸手扭着门把,却发现门已被上锁。於是,我们走向隔壁的第三道木门。
「这门,颜色好像比较深…」
「这应该是黑胡桃木,以前跟我叔叔去砍柴时,他有跟我讲过…」亨利顿抚摸着门面,回忆起了过去。
「你还好吗?不要再回忆过去了…」我拍着他的肩。
「没事啦…我只是想到以前跟叔叔的生活,不是我父亲…」亨利顿对我淡淡地笑了笑。
接着,我们打开了门,五味杂陈的味道扑鼻而来…
「哈!我们找到药材库了!」我兴奋地往里面走去,跟着亨利顿一起找寻阿嘉莎要求的药材。所幸,我最擅长的科目就是药草学,不到几分钟,我连亨利顿的分也一并找好了。
「走吧~我们上楼吧~」
正当亨利顿准备上楼梯时,我止住了脚步…
「紫儿,怎麽了?」
「鸢尾…鸢尾花…」我望着最右边的那道紫檀门,门上刻着一朵妖媚的鸢尾花。
「鸢尾花?有什麽特别的?不过就是一朵花而已…」亨利顿噘了噘嘴。
「我最近,常常看到鸢尾花。有时在梦里,有时在汤姆的房间…」我不疾不徐地朝着最後一道门走去,亨利顿也跟了过来。
「紫儿…你想打开这门一探究竟吗?」
「嗯…不知道为什麽…这鸢尾花似乎想表达一些讯息给我。你能跟我一起进去吗?」
亨利顿答应了我的要求後,便替我推开了这道门。门後的世界本是一片漆黑,但是,当我们踏入房内後,瞬间,周遭泛起了唯美的萤光蓝,化为蝴蝶纷飞,在我们四周蹁蹮起舞。
「太美了…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呢~」我被眼前的美,惊艳的目瞪口呆。
「紫儿…这…好像不是纯粹的萤光…」
「那是?」
「这,应该是汤姆.瑞斗的回忆,很少人能够这样。一般人顶多把记忆从脑海中取出,装在罐子里备储。但是,瑞斗竟然能够将回忆化为各种幻象。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魔法…」
我伸出了手,让其中一只蝴蝶停在了我的手上,我开心地笑着,深感一切是多麽不可思议。
「哇~实在是太美了~等等…那是…」突然,我看见了一朵在空中飘浮着的鸢尾花,如同其他蝴蝶,它也是汤姆记忆的幻象之一。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中,它轻盈地散发着萤光,就像只慵懒的小精灵。
「紫儿,你看,这里竟然有个这麽大的储思盆…」
「储思盆?那…我们只要让其中一只蝴蝶停在这水面上,就可以看到汤姆的记忆罗?」
「这储思盆这麽大,我们两个应该可以一起走进去,亲身经历瑞斗的回忆。怎麽了,你想窥探他的回忆吗?」
亨利顿这麽一问,倒是让我有些犹豫,毕竟这是汤姆的隐私,总觉得这麽做不是件好事。然而,看着唯一的一朵鸢尾花,我的好奇心激起了我探索未知的慾望。
「嗯!我想看看这朵花隐藏的记忆。你要陪我一起来吗?」
「嗯…好吧~总不能留你一人在他的回忆里…」
我慢慢地蹲了下来,谨慎地将这朵花放在了储思盆的水面上。渐渐地,水上的涟漪消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景象。我牵着亨利顿的手,一同踏进了汤姆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