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開芳華 — 【第三章‧拜師】

被革职的音岚,自然也得搬离将军府,回府让李叔收拾简便的家当,便和李叔二人搬去他早年买下要赠予彼岸的小宅,但当时彼岸不肯收下,军务繁忙,留到现在这小宅也成了他的栖身之所。

自革职後,音岚就像个木头娃娃般,脸上再没有一丝情绪,这让李叔十分担忧,多次劝说也只换来音岚勉强的笑容。

只见他日日夜夜拿出竹儿交给他的包袱,里头是一件彼岸亲手绣好的嫁衣,她曾说当他的新娘一定很幸福,他多麽希望他的新娘就是她,而此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音岚被革职後,最得意的莫过於绦秋府及青碧家,绦秋老爷深知音岚对彼岸的情意,彼岸自焚身亡,他担心音岚迁怒於绦秋府,便在皇殿上借君上之手,让音岚没有法子找他的麻烦。

而青碧家则是因音岚帮助青碧夜逃婚,害得青碧家颜面尽失,於是青碧家更放出假消息,让京城内遍地谣传音岚因爱慕彼岸未果,求之不得後才设计让青碧家的少爷与陪嫁丫鬟私奔逃婚,而绦秋府的庶出小姐因无法承受打击才自焚身亡。

不过音岚不在乎这些,因为无论如何,彼岸都不会再回来了。

音岚除了会将自己关在宅邸的房内之外,每日必定会至城外彼岸的衣冠塚上香。

今日,是彼岸逝世满百日,他特意备妥酒菜,独自坐在彼岸的坟前喝着闷酒。

彼岸自焚而亡後,因屍骨无存,且出嫁之女不能入绦秋家的宗祠,青碧家也直言未有如此不孝之媳,因此不愿替彼岸纳入青碧家的宗祠。音岚不忍彼岸死後仍无归所,故亲手替彼岸刻制墓碑,铭文上的一字一句皆是他花了一宿的时间,拿着刻刀亲手刻上。

「彼岸,若是当时娶你的是我,是不是你就不会死了?」音岚失神的望着墓碑,眼眶中的泪水不禁流下,「早若知道你会选择自焚,我就不该答应要帮你……」

不知不觉间,音岚已灌下一壶烈酒,趁着酒意正浓,音岚拔出随身佩剑,想起那日彼岸的死,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啸,剑指苍天吼叫道:「你死了,我在这世上也无可留恋,不如去黄泉路上陪你走一趟……」

音岚手上的剑闪着亮光,意图要往颈子上一抹,结束他年轻的生命,却有道老者的声音倏忽响起,「且慢啊且慢。」

「年轻人何苦寻短?生命可贵,且得珍惜。」老者缓缓从树丛中走出,脚步稳重,看来是长年习武之人,音岚不敢大意,但老者态度从容,不像是有所企图之人,短时间作出判断後,音岚仍不敢掉以轻心。

「老伯,我死意已决,切勿阻拦。」老者像是置若罔闻,欺身靠近音岚,三两下便将音岚手上的剑给拿在自己手里把玩,「让老夫猜猜,那位自焚而亡的女子是你很重要的人?」

音岚面上故作镇静,但心底早已惊讶不已,老者目光含笑的看着音岚,又继续说道:「那女子自焚而亡是她命中注定,不过她还有一场浩劫,若是过不了,便是魂飞魄散,永远消逝人间。」

「我怎麽知道你可是在胡说八道?」音岚向来不迷信鬼神之说,但这老伯说的煞有其事,让音岚的态度有些动摇。

「信也罢,不信也罢,万般都是命。」老者笑咪咪的看着音岚。

在心中挣扎了一番,最後音岚还是宁可相信老者所言,「若真如老伯你所言,我要如何救她?」

老者像是早已预料到音岚的反应,满意一笑,「这并不难,我乃三垣门在外游历的弟子,祖传一块奇石,凭藉此石可潜入冥界,救她一命。」

「疯子。」音岚顿时感觉自己愚蠢至极,居然会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老头子所说的疯言疯语。

音岚正欲离开,但老者拦住他的去路,老者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年轻人,你和她的缘分极深,这块奇石老夫用不着,但对你很有用。」

「我要如何相信你所言为真?」

「不如让老夫说说你和那女孩是如何相识?」老者顽皮一笑,随即闭眼冥想,过了一会似乎看见什麽,开口道:「姑娘负气离家,二人於山林巧遇,姑娘本有寻死念头,後因境遇雷同,你二人相知相惜。」

音岚闻此脸色铁青,竟是被老者说对了他和彼岸的相识。他和彼岸的相遇,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他人所知,连绦秋家的人也仅以为二人因迷路而相识。

老者浅笑,似乎看穿音岚的心思,「这下总可相信老夫吧?」

「奇石若真有用,老伯应该不可能平白无故给我这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吧?给我的条件是什麽?还请老伯明说。」在战场上打滚多年,音岚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老者爽快大笑,「乾脆!老夫正缺个徒儿,拜我为师,除了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奇石也归你所用。」

虽然音岚仍旧半信半疑,但现在的他孓然一身,倘若这老伯所言为真,他也并无损失,心中权衡一番後答应老伯的要求。

之後老伯带着音岚至山上的茅屋,正式向音岚说明门派的起源、使命以及门规等等,并告诉音岚这茅屋便是他师徒俩日後修行的地方。

原来老伯乃是三垣门现任门主的大弟子──太微,但他无心接手门主之位,便主动要求出门游历修行,云游至此发现此山乃修行宝地,先前夜观星象时发现将有异变,数日後便发生大火连续焚烧数月不停的憾事,而恰巧又在这宝山遇上音岚。

深谈一番,师徒二人便开始在深山修行,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音岚心若死灰,身体上的磨难对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竟也悄声无息的过去。

一日夜里,音岚正在用刚学会的观星术观看天象,太微从茅屋走了出来,在音岚身旁盘腿而坐。

「师父,夜里寒凉,我给您拿件外衣披着。」音岚见太微衣着单薄,他起身替他披上外衣。

「这些日子跟着为师,可有後悔?」太微捻着灰白的胡须,轻声问道。

音岚细想一番,当日欲自戟随彼岸而去却被太微救下,并拜他为师,习得三垣门的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对此他感谢太微在当日救下冲动的他,於是摇头说道:「徒弟不曾後悔,反而感谢师父当日相救。」

太微浅浅一笑,「你很有天赋,且自幼习武,筋骨强壮,现下又习得三垣门的八卦奇门遁甲之术,谨记切莫走上歪路,堕入魔道。」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音岚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幽影,「师父,您曾答应待时机成熟,会告诉我彼岸的事情,我已跟着您修行三年……」

太微指着天象,又低头掐指演算,沉默了一会才长叹一声,「也是时候了,若再不说,恐怕已无来日。」接着太微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且听为师一言,那位女子执念过深,三千年後,她命定的劫难将至,届时她是存是亡皆看她的抉择,若是她一意孤行,那她便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师父,您怎麽越说越糊涂了?」音岚听了一头雾水,「彼岸她的执念?难道是青碧叶?」

「是也非也,答案自在人心,多言无益。」太微将手上半个手掌大的锦囊递给音岚,「为师也明白你的执念是那位女子,每个人的命运皆由自己选择,半点怨不得他人,你若想等到三千年後,为师可以尽最後的力量,替你封息,时候一到,你便打开锦囊,自会有法子引你入冥。」

闻言,音岚跪地三叩首,「多谢师父成全,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铭记在心。」

太微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像是一位父亲宠溺孩子般望着音岚,「起身吧,望你日後相遇三垣门弟子,能够看在为师的薄面上出手相救。」

音岚点头,当即举手立誓,太微见时候已晚,便让音岚早些歇下。

隔日,茅屋外飞来一只信鸽,太微在看过绑在鸽脚上的密信後脸色大变,「音岚,为师恐怕等不了过几日,现在便替你封息。」

正在後院练武的音岚闻此诧异,「师父,可是有何急事?」

太微的脸色有些着急,音岚和太微共同生活三年多,平日遇事皆是处变不惊,鲜少看见太微着急,心想必有大事。

「三垣门有变,为师需回师门一趟。」太微脸色有些着急,音岚一听,便说:「师父,我同你一块回师门吧。」

「此事你帮不上忙,何况你还要封息沉眠,若此一来一往耗损精神,对你封息沉眠有害无益。」太微一口回绝音岚,语气和平日不太一样,似乎不愿音岚同行。

音岚见太微不答应便作罢,乖乖照太微的吩咐准备封息一事。

待音岚按照太微的吩咐将法器及笔墨备妥,太微也写好一封密信,绑在信鸽脚上让信鸽将回信带回。

「封息最忌讳心神杂乱,待会你需心无旁鹜冥想,为师会将你周身大穴封印,届时你会如同死人一般,三千年一到,封印自会解除,剩下的事情,锦囊中自有答案。」太微以匕首划破食指,鲜血滴落在符纸之上,拿起一旁的毛笔沾着朱砂在符纸上挥毫,念了一长串音岚听不懂得字音後,音岚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意识开始飘散,失去神智前,太微的声音还回荡在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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