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萬次悲傷 — 第十一話-隊長的女朋友

「张老师,这一题你真的OK吗?」

「真不行没关系,可以翻参考书救你自己。」

「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我对自精楼A-116的两个废材骂了一句之後,就继续埋头算他们懒得写的数学算式。见鬼了……明明是这种程度的东西,怎麽我今天各种脑袋打结呢?

而把毕业制作内容丢给我的两个废物,则是各拿起一根吃四海游龙的竹筷子,自己配起星际大战的光剑音效在那边杀来杀去。

原因无他,就只是好玩。

……这算是对一名探望访客的待客之道吗?,

「馁!张老师,你这阵子怎麽啦?脸色总是不太好喔。」杨纬关心。

「期中考考不好喔?还是跟女生要电话失败?」达爷猜测。

「同学,有什麽困难你可以说啊!」杨纬温言。

「没错!说不定说出来之後,我们可以一起笑你。」达爷发自肺腑。

然後他们大笑击掌。

「我的困难就是……再给我五分钟!还有我不是说过别叫我老师吗!?」

「好的老师,你知道热力学是很奇妙的东西吗?」

「我觉得最奇妙的东西是我居然可以在你们底下活过两年。」我忿忿振笔疾书。

我的脸色很差是真的,最近我一个劲的失眠。

写诗没有帮助之後,我只好靠画画发泄,这一画有时候就是一个晚上;画到木桐杉睡到四脚朝天的那种。

大专篮球联赛已经开打,在进入复赛之前,多得是与同一区的其他大专篮球队伍捉队厮杀,而目前我们学校以三连胜之姿,持续锋头健的气势一路打下去。随着球队战绩吃紧,木桐杉的生活转变,与他同房的我总是看在眼里;他与女友的约会次数锐减、系上与山服社的聚会活动变得较少出席,有空时抱着篮球就是往社区球场跑,饮食与睡眠时间也进入严格的自我要求模式,健身与单练的次数增加,常常结束挥汗如雨的一天回到房间冲完澡之後倒头就睡。

木桐杉对於我画罗慕筠没有太多意见,倒是第一次见我画画,一开始很是新奇的在旁一边健身一边观看。到之後就随我画去了。而对於我的精神状况,他是关心的,并且用他的方式关心。

大学体育馆,校队练习时间。

只要是下雨天,球队就会在这里练球。破球鞋磨擦地面的声音是让人习惯的背景音乐,外头的雨声让鼻子里馆内的湿闷潮气与汗味略加明显。有一次练完球,众人在收拾馆场的时候,木桐杉把我拉到一边。

他丢了一颗篮球让我原地运球。

「可诚!你到底怎麽啦?」

「蛤?!没事、没事!」我连忙答道。

木桐杉:「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你现在超级缺乏专注力的馁!」

「没有啦!真的!」说着,我差点把球运到脚上弹开。

「铐盃!你黑眼圈很重馁,而且好像前几天就开始这样了!!」

「喔喔喔!?」

「是要屍变了吗你……可慧!」木桐杉大呼。

眼镜球经跑过来:「?」

「这家伙休息五分钟之後继续练球。你在旁边看着,带瓶水,如果他等等快睡着了记得直接泼水下去,如果变僵屍了也一样泼水,但要记得叫救命知不知道?」木桐杉低头吩咐。

「知道了。」江可慧看了我一眼,认真答道。

「我没有要变僵屍啊啊啊啊啊啊!!!」

「杉!你在吗?」一名女子探半身进体育馆喊道。

是木桐杉的女朋友,她叫林荷娜。

像学长这样的人会有女朋友,我一点也不意外。但像木桐杉这样的人,许多人都会好奇:他的女朋友是个怎麽样的人。这份好奇对我来说容易理解得很,因为林荷娜很常来球队探班,很常很常。而我对她的印象是她总是穿着超级短、会露屁股蛋的短裤。

有时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滑手机,除了她男友,她不跟任何人说话。

有时她会带一群她的闺蜜在场边看球,那种女子团体我国中有看过,围着其中一个最漂亮或说话最大声的为核心运转;而林荷娜,恰好就是那群女生中最漂亮、裤子最短同时也说话最大声的;她的音量,小到在那群女人里喊水会结冻,却也大到球场每个角落都能听到。

若是一般人,她们早就被赶出球馆了。但或许,这刚好也是她可以在她那群闺蜜面前说话大声的理由:几乎整个校队都由着她没办法。或许在这整座校园里,能这样说话大声的位子,也就这麽一个。那就是身为校队队长女人的位子。

而整座校园横着走的木桐杉在女友眼前,居然只是条百依百顺、摇着尾巴的忠犬;这形容是我当上球经之後,有听校队成员们私底下在传。

但真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林荷娜走进来,体育馆如同她家後院般;校队众人纷纷点头叫大嫂好。

「抱歉,我们这边练球练晚了!马上就好!」木桐杉马上迎了上去。

她点点头:「今晚一起去吃烧烤吧,我有跟大家说会带你。」

「好!但再等我一下下,我这边快结束了!」

只见她眉头皱了一下,转头望向我这边。

「啊对了,没给你介绍!这是可诚,我们队上新进的球经!他……」

她看着我:「他投了一颗大号三分球?你说过了,说了快一个月。」

「是的!是的!可诚!这是我女朋友,叫她荷娜就可以了!荷包蛋的荷、安娜贝尔的娜!」说完,学长还不忘自己笑两声。

他看我们都没有笑,自己吐了吐舌头。

「我去去就回,等我一下!」说完,木桐杉转身跑开。

「所以,你就是木桐杉身边的小跟班?」

木桐杉远去之後,荷娜打量着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审视目光让我感到不太舒服。

咚!

一个运球声吓得我抖了一下。

「抱歉,现在是校队的场复时间,我们球经还有事情要做。」

短发的江可慧双手抱着篮球,透过眼镜直视荷娜。

我有种得救的感觉。

林荷娜眯起眼睛与江可慧对望了一下。那气氛……让我感觉到我们这边的空气可能产生了些化学变化。话说眼镜学妹是除了教练以外唯一不吃林荷娜与她的快乐夥伴那一套的人。

「所以,现在连其他球经也归你管了是不是?学妹。」

「没有这回事,我们单纯要开始做事了。」

面对荷娜,江可慧总是以球队的立场与之对垒。

「知道我是谁?我连跟我男朋友的学弟说话都不行?」

「我知道你是谁,场外人士。」眼镜直视对方双眼。

听到这话,荷娜瞬间失笑,改用一种危险的眼神打量江可慧。

「注意你的态度……聪明的人,会给自己留退路。」

「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想怎麽样?去找教练让他给我退队吗?」

江可慧比林荷娜矮了半颗头。

但在我眼里眼镜学妹的高度从来没低过她眼前的学姐。她们俩就这样无声对持了好一阵子,时间彷佛冻结,直到木桐杉换好衣服过来。

「没事吧?你们干嘛啦!」学长傻笑着走来。

像是冻结魔法被打破似了,可慧将篮球弹地到我手上。

「可诚!愣着干嘛?运球啊!」

我惊醒似的抱住球,差点没接住。

林荷娜瞪了我们一眼,抓起木桐杉的手臂转身就走。

可慧没当一回事的望着我。

「集中精神啊可诚!你要变僵屍了吗!?」

-

「学长?」我在房间画着罗慕筠。

「干嘛?」洗完澡的木桐杉,刚与荷娜讲完一个多小时的Line,目前正望着画纸上逐渐清晰的女孩轮廓,陷入随时会睡着的精神状态。

「你觉得荷娜学姐是个什麽样的女生?」我故作随意的询问。

「……哈!别连你也来。」

他一个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不是第一个跟我开这话题的人。」他沉默了半晌,接着说:「我啊……当然知道荷娜是什麽样的女生。但她是我女朋友,我爱她。」

我正要开口,即被他打断。

「没有什麽样的精彩故事,在过去某个时候,我们遇上了,然後在一起。就是这样,没有适不适合的问题,因为我们已经把自己交给对方。」

「真的没有不适合的问题吗?」我停下画笔。

「对。我相信只要爱一个人,就得接纳对方的一切,所谓的不适合都可以克服。我是这样相信的。」木桐杉的语气真诚,那态度让我转过身来听他说话。

「学长…是浪漫主义者呢……」我微笑。

「我不反对。」他大方的说:「爱情如果没了浪漫,那只剩下精打细算的斤斤计较,我宁可活在浪漫里,成全得来不易的缘分。可诚,爱一个人不容易,但真遇到了,梭哈下去就对了。」

面对学长发亮的双眼,我转念想起了後山的屋顶角落。

看着自己手上的笔,我有梭哈下去的本钱吗?

电话声响起,是我的Nokia智障手机。

来电显示「海蕾娜」。

我接起电话。

「可诚!」发音非常正确,她中文真是进步神速。

「海蕾娜!好久没接到你的电话了!现在在台湾哪里玩呀?」我注意到学长正竖起耳朵偷听我讲电话。

「海边!再晚就去台北,我要回德国了!」

海蕾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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