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废土]归墟 — chapter06.消失

chapter06.消失

绿洲是安全有序的地方。

身份编码的作用无处不在。

进入商场,使用交通工具,购买物品,进入工作地点,扫描编码的仪器忠诚行使着功能,没有编码可说是寸步难行,但也正因为如此,偷窃抢劫拐卖之类的事情在绿洲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大街小巷,人们面带笑容,轻快自如,孩子们嬉笑奔跑,自在玩耍。

去办事处改了姓名,发出收养申请後,一护就带着白哉去寻找合心意的住宅。

白哉似乎对新地方颇有些不适,总寸步不离地跟着一护。

虽然绿洲很美丽,绿洲的气氛很平和,但白哉信任依赖的人始终只有一护一个。

“白哉不想跟同龄人玩耍吗?”

一护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得学会人际交往才行啊。”

白哉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要去上学吗?”

“当然了。”

一护侧头向他笑着,种满了凤凰花的街道正是开花的季节,一朵一朵,火焰般的花朵灼灼在梢头,衬得他的笑容无比明媚耀眼,彷佛要在白哉眼底燃烧起来,“普通孩子能有的安定生活和教育,白哉都要拥有才对啊。”

可是我害怕,你终会离我而去,那麽,安定生活和教育,快乐和富足,对我又有什麽意义呢?

“别怕。”

一护安慰他,“我会陪着你的。”

在这里带着白哉适应一阵子,等白哉安下心来,就抽空去研究所一趟,明面上是申请退役,暗地里可以做一些调查,实在调查不到的话……就回来吧,跟白哉一起重新开始。

寻找房子的事情三两天就搞定了,一护带着白哉兴致勃勃去购买用品,装饰房屋,还给白哉买了些这个年龄孩子喜欢的拼装机器人之类的玩具。

他们有了曾经无数次憧憬着说起的,带有前後花园的房子,暗红的瓦面雪白的墙壁,二层的小楼房宛若童话中的小屋,藤蔓和绿植爬满簇拥,墙上正开着浅红和紫色的牵牛花,漂亮极了,里面有厨房,一护不但买了厨具还买了好些菜谱,摩拳擦掌准备以後多做些好吃的,卧室在二楼,一人一间,旁边是书房,一楼的客厅挺大,一护将之开辟成待客练功两用的地带。

忙忙乱乱中,生活开始安定下来,走上正轨。

收养申请还没下来,白哉的入学申请倒是通过了,毕竟他摸底的测验成绩不错。

一护按照通知上的时间送他去学校。

校园里欢声笑语,教师温和,学生天真,管理有序,一护看了一圈很是满意。

“好好跟同学相处,听老师的话。”

他像每一个家长一样絮絮叨叨叮嘱,目送着点头答应的白哉进入校园。

那个孩子已经生得俊秀修长,回过头来,俊俏的容颜在阳光下闪闪生光,对着他露出一个融融的微笑——他素来表情克制,这个笑容却非常明朗。这一幕,彷佛预兆一般,在很久以後,他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一护出神地凝视着,回以微笑。

回到家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麽,怅然若失地倒在沙发上。

这几年跟白哉白天黑夜都没怎麽分开过,心里满满的都是关於他的各种操心事儿,骤然一下分开,一护知晓白哉的失落,却没预料到自己的失落要更甚於白哉。

就像所谓的空巢老人,一下子有点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一护自失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

啊,还有很多事呢,可以学学菜谱啊,白哉喜欢吃辣,也喜欢吃鱼,做点他喜欢的,就算一开始味道不好,白哉肯定也会捧场地吃掉,还说好吃。

小笨蛋。

一护知道白哉非常非常在乎自己。

但孩子长大之後,就会有更广阔的世界,做长辈的,就要珍惜他还小孩依恋自己的时光啊!

走,买菜去!

他去超市购买了新鲜的食材,顺手带了些五花八门小零食。

回到家,把鱼按照菜谱上的图例片了,加上调料腌好封上,放入冰箱。

一护草草吃了个午饭,睡了一觉,下午就翻起了买回来还没看的小说。

这种规律的,悠闲的生活,有多少年没有过了呢?

午後的阳光温暖和煦,一护坐在房子的後花园里,盆栽中的玫瑰开着,散发出馥郁的香气,蜜蜂飞来,翅膀震动出嗡嗡的声音,一护从书中抬起头,看着那小小生灵在花间忙碌,一种恬静的生活的气息侵染了他的心。

他放松地闭上眼睛,靠在白色躺椅上,睡着了。

一护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十五岁的时候,孤儿院的布置是简单的,但也种满了孩子们努力照顾的各种植物,有蔬菜,也有鲜花,一护最喜欢坐在被盆栽围绕的躺椅里,晒窄午後的太阳看书,爱人撑着躺椅的两边俯身下来,在一护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暖若春风的吻。

一切放得极为缓慢,恍若凝固在时光中。

近距离的视野中央,他的眼睛闪烁着的爱意,像春阳一般,温暖,不炙人。

心脏酥麻麻的浸泡其中,彷佛要溶解成一丝一缕的纤维,密密缠绕在爱人身上。

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

为什麽?

为什麽找不到你了?

我把你丢在哪里了?

你为什麽不回来了?

你是……真的存在的吗?

一护猛然惊醒。

太阳已经斜了,一看时间,五点半,白哉快要下课了。

一护匆忙起身,抹了把脸,出门坐上了班车。

车很快,车里面的人面色平和,或低头看报或对着车窗发獃或相互说话,车外面的人被速度拉成了稍纵即逝的风景。

一护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抽离感——他不属於这里,从前不,现在也没有。

见到白哉就好了。

他这麽想到,将内心的一点奇怪的烦躁压了下去。

到了校门口,孩子们成群结队出来,叽叽喳喳的,十分欢快。

来接的家长有不少,却也有不少孩子是自己回去的,他们熟练地打卡上班车,相互告别。

但是一护等了很久,也没见白哉出来。

怎麽了?

一护拨动腕带,点击了白哉的通讯号。

滴滴滴,滴滴滴的声音之後,腕带传出标准却死板的女声:此通讯号为空。

什麽?!

进入绿洲後他们就互相试过的,怎麽可能是空的?

一护急急冲入校园,去了白哉班级,教室已经空了,只有两个孩子在打扫,一护走向其中一个,“请问一下,你们班的朽木白哉同学……”

“朽木白哉?我们班没有这个人吧?”

女孩子困惑地抬头,“这位先生……”

“今天插班进来的。”

“可我们班今天没有插班生啊!”

“怎麽可能没有?!”

“真的没有。”被他骤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女孩退了两步,向另一个女孩儿叫道,“周周,你说是不是?”

个头高一点的女孩走了过来,几分戒备地瞪着一护,“是的,没有什麽插班生。”

一护被不详的预感攫住,“我……算了,我去找你们老师。”

他抛下两个学生,三两步到了教室办公室区域。

找到了早上还见过面的带班老师,姓田中的中年女性,“田中老师?”

“先生,请问你是……”

“我们早晨还见过,我送我们家白哉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白哉?”

“朽木白哉,插班进来的,前天测验分数很好的,您还夸他来着。”

女性的神色困惑极了,“先生您在说什麽啊!我们班,不,我们学校,这几天没有什麽插班的孩子啊!不信您可以查看我们的学员记录。”

一护如坠入冰窖。

这是怎麽回事?

白哉……白哉哪去了?

他知晓事情不对。

不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麽消失了。

但是老师和学生的态度又不像是在撒谎。

为什麽?究竟是为什麽?

白哉一个孩子,妨碍了什麽?

为什麽要他消失?

如果是为了白哉的存在不合利益和规定,他们就这麽让他消失,那麽,背後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不会忍气吞声的吗?

或者,他们要对付的人,是自己?

他们是谁?

在哪?

一护记起了编码突然出现的顺利。

最初……

是那个黑市商人。

一护急急去了黑市。

“唉,惨啊。”

还未靠近商铺,就看见那里围了几个人,窃窃私语中夹杂着“惨”“都死了”“谁干的”“太可怕了”的字眼,不详的预感下,一护反而镇定下来,他走上前去,就看见被拉起线围住的商铺像是暴风刮过一般,里面商品乱七八糟的撒了一地,地面却有一块是空的,用白线画了几个人形。

白线内侧的地面,有斑斑的血迹。

“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一早就发现,老板一家人都……死了。”

围观的路人心有余悸地道,“惨不忍睹,屍体就像是被野兽撕裂了一般,脑袋都滚到那边去了看,就是那里,白线标出来的地方。”

“走走走,看什麽?!”

两个巡警过来,“这里不准围观。”

行人一哄而散,一护也跟着离开了。

这个老板,是个很机灵的人,所以生意也做得好。

因此,一护才选中他作为这个绿洲里的走私合作者。

如果他参与了,并且因此灭口,那麽会不会留下什麽线索呢?

如果没有参与,只是别人故意把编码送到他手上,利用他给了自己……

晚上再来一趟吧。

不出所料,一护回到住宅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被挂了“招租”的牌子。

自己和白哉这几天生活的痕迹,里面他们购买的东西,都不见了。

再用手环上网一查他们的电子租约,果然,查不到了。

其实做这个是多余的事情。

这麽着急地监控着一护的行踪,在一护出去就动手抹去他们的痕迹,反而说明了很多事情。

一护又去了人口办事处查,果然,白哉的名字压根就查不到。

晚上,他去了黑市探查。

幕後的人很小心,老板八成是被利用的,没能留下什麽线索,一护只在他的一本电子记事本中看到了一条记载:十几岁的男孩子的身份编码出现了,之後写的是日期,就在前几天。

还带了个表示兴奋的表情图。

果然。

一护站在黑暗中,胸口宛若火烧一般。

很好啊,很厉害嘛。

官面的势力自然可以一手遮天,势单力孤的自己,的确是无从下手一般。

可是,你们大概不知道,我黑崎一护的本事。

爱人的消失给了一护教训,为了防止相同的事情再出现,他用自己能力做的护身符,并不是饰品的那种,而是一张薄如皮肤一般,贴在耳後的看不出来的东西。

并且不需要白哉的激发,只要距离并不太远,一护自己铺展开精神力就能感应到。

以白哉的机灵,就算他落到别人手里,保住这张护身符还是做得到的。

一护开始感应。

黑暗茫茫,无数个弱小的光点漂浮在空中,是这绿洲的芸芸众生。

而被一护的精神扫过,那些小小光点惊慌地漂浮起来。

怪物没有这些光点,因为他们的智慧之光已经泯灭,一护就很少用这种本事,其实,只要他想,这些光点,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摁熄。

更远的地方……

几个光点环绕着一朵白色的樱花。

找到了。

但正在移动,地点,是绿洲外的荒原!

莫非是要带白哉去他们的幕後者那里?

一护背上长刀,准备了轻便的行囊,无声无息离开绿洲,追逐了上去。

从前他来来去去都遵循着绿洲的法规,但一旦他不想要遵循了,这绿洲的防御对他而言,根本就宛若无物。

追逐持续了三天。

一护想到白哉此刻的无助和惶恐,心口就揪得发疼。

但是显然对方是有官面势力的,不然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将编码送到自己手上,也不可能事後那麽完美的抹去白哉的痕迹。

不解决,以後白哉也没办法好好的。

忍忍,白哉。

不用怕。

护身符的作用,白哉是清楚的,一护在为他贴上时就说过,“只要有这个,白哉,你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白哉那时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无论发生了什麽,我都不怕,我会等一护来!”

我们是有默契的。

一护想着,在黑暗中,他抱着斩月,阖目休息。

荒原的风很冷,几年来没有过的冷。

因为孤独。

即使没有白哉陪伴而穿行於荒原的时间其实更长,但现在已经不能适应了。

毕竟,人总是向暖而生,爱陪伴胜过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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