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废土]归墟 — chapter01.孤獨

归墟

chapter01.孤独

一护徐徐从最後一头怪物的身上抽出了斩月。

血液涌出,却不是正常人的鲜红,而是污浊的浓黑。

怪物。

虽然基本还是人形,但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外貌——面目狰狞,大大小小的疙瘩满布,遮蔽了五官,身体畸形,利爪如刀,寿命虽短暂,却拥有着不属於人类所有的力量,并且对人类怀着深刻的仇恨,不但来往於绿洲之间的商队要面对怪物的疯狂追逐,绿洲的防护罩也三天两头遇到攻击。

不惧怕辐射,不需要文明的产物就能在无垠的荒漠生存下来,怪物们没有感情,没有理智,甚至没有恐惧,只有对绿洲上的生存者们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死不休的仇恨,彷佛他们毕生的使命,就是毁灭绿洲。

不堪其扰的人类,以基因技术创造出了不惧怕外界辐射的“清扫者”。

然而毕竟不是自然的造物,清扫者实力或许可以和怪物相当,却没有足够的思考能力,研究员们在经历过反覆的试验和失败之後,最终放弃让清扫者拥有理智的选择,而是做出了能够植入清扫者体内的智脑,给予了清扫者接受指令并执行的能力,而这样下来,清扫者们就需要一个拥有智慧的指挥者。

足够强大,并且不惧辐射。

黑崎一护就是这个指挥者。

他是人类,却很小就觉醒了“异能”,非同常人的能力和身体素质表现在他的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感知能力,战斗本能等方面,他甚至比清扫者和怪物更强,最重要的是,他不需要穿防护服就能在绿洲的保护罩之外行动,而身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民众对他赞叹不已,媒体称这就是天赐救世之人,每当他回去绿洲休整时,遇到的也是热烈的欢呼,敬爱的眼神,用心准备的食物,水,各种用品。

英雄,是他的身份。

然而一护并不是主动要做英雄的。

他原本也是生活在绿洲里面,虽然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却得到了政府的抚养,拥有着师长和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特别能力逐渐展现,一些朋友离去,一些朋友到来,他在这个过程中努力与平凡和普通的人类学习该怎麽相互接纳。

他也为自己的不普通而烦恼,但他也为了能与愿意接纳他的朋友和平相处而努力。

他慢慢成长,学习诸多知识与技能,接受政府的建议,参与了许多战斗课程。

他也有自己的喜好憎恶,长大的他也会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样,喜欢上一个人。

是的,他有了爱人。

暗恋的忐忑,告白的紧张,相拥的甜蜜,离别的思念。

曾经是那麽温暖和平的人生。

但是和平从来只是相对的,年长他几岁的心上人,慢慢展现出了自己过人的能力而接任了家族的大业,开始在不同的绿洲间旅行行商。漫长的分离之间总显得短暂的相聚时间里,他会对一护描述外面的风景,疯狂的怪物,各个绿洲之间不同的风俗人情,新奇的趣事和沉重的新闻,会为一护带来从各地买来或者在废墟中寻找到的新奇的纪念品,一一解说它们的来历,一护非常喜欢这些小故事,年少活泼的他,还为这些礼物分别写下了说明的小册子,仔细珍藏起来。

他也通过恋人的眼睛去了解外面的世界——无处不在的辐射极其可怕,人类无法自如在外行走,一旦离开防护服的保护,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患上辐射病,而这虽促进了基因技术的发展,辐射病却依然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致死原因之一。甚至网络,也因为那无处不在的辐射,而无法连通各个绿洲,导致每一个绿洲各自为政,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乃至意识形态自然也大大不同。

一护每次都很开心。

恋人是个斯文俊美的男人,性格温和,见识广博,智慧而坚定,一护既把他当兄长敬重,更把他当不可或缺的爱人来热恋,在他十五岁起,渐渐成熟长大的过程,都有这个男人的参与和引导,他们的生命重叠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然而一护始终是忧心忡忡的,那些怪物那麽危险,恋人的职业,始终存在着极度不安定的因素。

他怕,或许哪一天,那个人就再不能回来了。

诉说出自己的忧虑时,恋人总会笑着安慰他,“我好歹也是个首领,有很多保镖的,还配备最好的武器,没事儿的。”

於是一护也只能压下忧虑,笑着回应,“我相信你。”

可是终於有一天,噩梦成真了。

那个人,笑着离开,却再也没能回来。

伤痕累累的护卫们说是怪物的攻击,他们甚至连那人的屍体都没能抢回来。

这却给了一护一丝希望——他没能见到那人的屍体,就不愿意相信那人真的是死去了,他一厢情愿的坚信那人就在某个地方,还活着,等待自己去救。

因为他曾经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制作了一个护身符,遇到危机的时候激活,不但能保护那个人,还能让自己感应到,可他在护卫们所说的时间点并没有感应到护身符被激活。

他一定还没死!

愤怒而痛苦的一护,就这样在反覆的,坚定的陈述後,向政府签下了生死状,带领着一百名清扫者们离开了绿洲,踏足外界危险的领域,开始了他的战斗。

已经八年了。

十八岁离开绿洲,如今的一护已经二十六岁。

但是他发现自己从十五岁开始,外貌就没怎麽变过,或许是特殊能力的原因,他的成长远比正常人来得慢,时间彷佛在他身上凝固了一般。

或许还是有变化的。

一护随身的东西没有镜子,但偶尔,他在比镜面还亮的斩月的刀锋的折射间,看见了自己一如年少时的面容——英气凛然的五官,飞扬的剑眉,亮眼的橘色短发,只有双眼,曾经的清透如水,天真纯粹不复,而染上了大漠的风沙,杀戮的鲜红,对怪物的愤怒憎恨,以及漫长寻找间,希望和绝望交错下的沉郁。

八年了。

怪物渐渐减少,清扫者们也渐渐折损减员,只剩下三两个依然无知无觉的跟随在身後。

一护有时候甚至会羡慕这些清扫者们。

他们不知道痛苦,不需要思念,死亡也好,存在也好,与他们而言都毫无区别,因此,那些漫长而寒冷的夜晚,长风吹拂过大地,风沙席卷,光阔的天地将渺小的存在吞噬,无比的孤独和寂寞之中,他们宛如石块一般沉眠着,等待身体的修复。

一护却不能。

八年了,太久了,他来往於各个绿洲,见识到了恋人说过的各种风景人情,带领和参与了无数次的战斗,经历过危机,也有过力竭後艰难的胜利,但是无论喜悦还是悲伤,庆幸抑或孤独,都无人可以分享,绿洲的人们或许敬重他,为他欢呼,但是一护跟他们隔得很远,因为彼此的生活方式完全不一样,他走出绿洲,为的也不是这些隔绝於外界危险的人们,他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一护渐渐就有点绝望。

这麽久了,从来,没有找到一点踪迹和线索,所有的绿洲走遍,翻找过无数旧时代的废墟,他仔仔细细搜寻,一些用简陋隔离屋搭建的生存点他也去过,但是都没有,哪里都没有。

哪怕不肯承认,但一护在内心深处明白,他的爱人,其实早已经不在了,现在支持他继续在无处不在的风沙和辐射中穿梭寻找的,不过是一份长久而来,不肯放弃的执念罢了。

黑色的血滴落在沙砾的地面,很快被吸收,只剩下一串黑色的污迹。

长刀依然雪亮。

这一队怪物们被杀戮殆尽,但是身後仅存的几个清扫者也在这一战中完全毁坏了。

他们东倒西歪地分布在怪物的屍骸之间,没有表情却酷似人类的面孔向着天空,死了跟活着似乎也没什麽不同,除了不能再行动以外。

但一护依然感到深重的悲哀和空虚。

哪怕他们从来不会回应一护的一句话,但那默默跟随的身影,再不会沉默着爬起来,继续战斗了。

消耗品就应该及时补充,但他们没有。

一护曾经在回到绿洲时,接受研究院例行的体检时问过,那是一个温和文雅的研究员,佐藤宗一郎,戴着眼镜,皮肤白皙,莫名的,一护觉得他有些地方有点像自己的恋人,而他对待一护跟其他冷淡的研究员也微妙地有些不同,彷佛是怜悯,又彷佛是某种更复杂的,难以诉诸言语的东西,因此面对一护的询问,他多少会捡不需要保密的范围耐心地回答上几句。

“因为怪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给一护看了统计图,“不需要更多的清扫者了。”

他看着一护彷佛依然不明白的样子,轻声加了一句,“人们惧怕怪物,也惧怕能够跟怪物战斗的清扫者。”

一护愣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蓦地遍体生寒。

如果没有神智的,只需要智脑就可以控制的清扫者都会惧怕的话,那麽他这个拥有思维,却力量比清扫者还强大的存在,人们敬仰欢呼的背後,又是什麽呢?

一护回想起即使被欢迎,却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的人群。

绿洲虽好,却从来没有他的家。

他的夥伴,只有这些沉默的清扫者。

而现在,最後的清扫者也跟怪物同归於尽了,只剩下他——他完全地孤独了。

疲惫涌上,他蹒跚离开了战场,钻进了能隔绝辐射的帐篷里。

毕竟,防御辐射需要消耗能力,使用能力则需要足够的体力,而他虽然强大,体力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帐篷需要能量晶,本身也会因为使用而损耗,三个月就需要更换,因此,一护并不能在荒漠里独自生存太久,他需要能量,食物,乾净的水。

但是现在他什麽也不想吃。

倒在睡袋上,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让思维强行沉淀,进入那无知无识的黑暗深处。

一护做了梦。

是他十五岁生日那天的梦。

“一护,我回来了!”

恋人的笑颜彷佛环绕着一层朦胧的白光,穿越久远的时光而鲜活明媚得不可思议。

一护高兴地扑了上去。

接住他的怀抱温暖而厚实,显然才沐浴过,还带着水的潮气和淡淡的松柏的香气,那是恋人惯用的古龙水的味道,沉静而清冽,是一护最喜欢的味道。

“生日快乐!”

他拉着一护坐下,“我给你做了蛋糕。”

一护惊喜叫了出来,“居然有草莓?”

“很难得吧?喜欢不?”

一向沉稳的人面上却明晃晃写着得意,很是可爱,一护连连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来,尝一颗?”

沾着洁白奶油,从蛋糕上取下来的鲜红草莓依然新鲜,塞进嘴里一个用力就汁水四溢,甘甜微酸的味道,和着奶油的醇厚,在脑髓里漾开鲜明的甘美——甜蜜,欢愉,爱意如潮水冲刷过心脏。

“好吃!”

男人笑着,伸出手指擦了擦一护的唇角,“这里,沾到奶油了。”

“哦?”

一护獃獃地看着男人将指尖的一点白腻送到唇间含住,“嗯,的确很甜。”

脸上蓦地就涌上了燥热。

“还要吃吗?”

“当、当然!”

“这样吃怎麽样?”

含着奶油草莓的嘴唇缓缓凑近,一护羞涩又欢喜,脸上滚烫,眼眸躲闪却又忍不住去看那含笑的眼和逼近的唇,最後才傻乎乎地闭上了眼。

草莓的味道,奶油的味道,嘴唇的温热触感,交织成爱的味道。

一护用力闭紧了眼,去感知那幸福。

“一护真可爱。”

“等你十六岁正式成年,我就接你出去,到我们的家,然後结婚,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吗?

永远,已经迷失在了风沙之中,或许,再也找不到了。

一护在沉睡中,彷佛醉於梦境般的,唇角微微翘起,眼角却慢慢地,慢慢地,沁出了一滴泪水。

而风沙席卷过帐篷外的世界,一如既往的荒凉,岑寂,毫无生气。

废土流还是第一次写呢^_^

大家五一节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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