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人是打过照面的,他正是夜教时发号施令的那个不知名男人,只是纬荷当时筋疲力尽,对他的长相只依稀有点印象,不是很确定。
起码不是林墨,她先吁了一口气。
「这是Mars教的吧。」男人走进来,语气笃定,又似带着一股不以为然。
「学、学长教得很好,是我自己练不好的。」虽然修宇腾老对她耍诈,但她怕眼前的男人来者不善,多少也要袒护一下。
「我跟他是老战友了,他怎麽教人的我很清楚。」男人淡然道,「况且,你防备心何须这麽重呢?我们非亲非故,我不至於因为他没教好你而对他做什麽吧。」
纬荷脸一红,真可笑,她怎麽就这麽看得起自己呢。
「那家伙在教新人时,总是炫技的成分多些,学不好不全是你的问题。」男人跟着音乐起舞,那舞姿完全可媲美修宇腾。那力道那流畅度,他抛弃此舞一贯要求的被操控感,营造出更上层楼的自主意识,如鹰隼锐利的眼神,比之她直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她震撼了。这般舞技,他是谁?
一段舞罢,只见男人不息不汗,挑起一边朗眉。
「我教你,可好?」
纬荷深深慑服,愣愣的点头。
男人又笑了,皓齿绽然。
两人的投入让时间飞得特别快,天已经是全黑的了。
「谢谢你。」她汗流浃背,而男人只有额上的晶亮。他很高,站在他面前的纬荷尚不及他的领口处。「木星学长。」
男人小小诧异,凝眸看着胸前娇小的她。
「我、我是看到这个才这麽猜的啦!你这麽厉害,绝对是战队的人吧。」他胸前有枚金属扣,上头一个艺术字型的「J」字,「Jupiter」,可不是「木星」?
「不过,怎麽没在抽直属那天见到学长呢?」
「我啊,躲懒去了。」他随口敷衍,「时间不早了,你一定饿了吧?走吧,我请你吃饭。」
「那怎麽好意思!要请也是我请啊,权当学费。」
「你没时间。」一道不属於二人的声音自门口低沉响起。
「林墨,真不高兴见到你。」木星摊手,表示无奈。
一听到这个名字纬荷就悚然,僵硬的转过头。那人的表情还真是始终如一,或是说只有一种。
「晚上要做什麽,你别忘了。现在就跟我走。」
「是是,秘书。」他投了个抱歉的眼神给纬荷,走向依旧不苟言笑的眼镜男子。
「那个,我叫蒋纬荷。」
「我知道。」木星笑,「他也知道。」他隐晦比比林墨。
「我知道。」她苦笑回应。
「走了。」林墨没有多看两人。
「出来吧,我替你把门带上。」
告别了她,两个修长男人踏着同样的步伐离去。那画面真是,基情满满⋯⋯她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都什麽跟什麽啊!魔鬼你也敢意淫?
如果她没有看错,怎麽木星学长的脸转身间变得有些严肃?
从那次以後,除了固定班底修宇腾,木星也常常来教纬荷跳舞,时间点总是出其不意,但又好像算准了,每次都能遇见。而修宇腾是个左右逢源的多事之人,渐渐的他们一起练舞的频率甚至低於木星的出现。
「我说,你最近行踪有点神秘哦。」社办里,两个女生对着茶几而坐,兰兰叼着牛奶饼乾棒,那是她们系上一个暗恋她的男生做给她的。「老实招来,可免死罪!是不是修宇腾?」
「谁会喜欢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啊!」纬荷大叫,「而且我是每天都留在这边练舞啦,行踪神什麽秘,我看你才是吧,跟这个有进展吗?」她拿指尖点点牛奶棒,被兰兰上了蔻丹的纤指弹开。
那眉眼间的风情更胜从前了。
「暧暧昧昧吧,程度是当我们需要对方时,不会犹豫拥抱。但前两天有别系的学长跟我告白,我也让他牵了我的手。」兰兰细看着自己闪着光泽的美甲。
纬荷瞠目,兰兰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虽然从前就不乏追求者,但没兴趣的从来泾渭分明,不至於像现在这样来者不拒。是她随便了,还是支木叶的雄性都很优啊?
「你也别那副表情,都是大学生了。」她轻笑,「姐姐告诉你啊,好感可以有很多个,爱只有一个,合则来不合则去,很多时候你只是需要一天的陪伴,又何须为了那当下而苦苦寻觅要走长久的人呢?压力未免太大了。速食爱情应该就是这麽来的吧,惊喜、美味、方便,何乐不为?」
纬荷有点被这想法吓到了,却要故作镇定:「是⋯⋯吧。你说的或许自有它的道理在,但太多异性在身边来来去去,你不担心你的名声还有你的、你的⋯⋯」
「贞操?呵呵。」她「处女膜」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最後一刻还是换词了,省得刷新这小妮子的保守下限。「什麽年代的词啊!都说了,爱只有一个,若非最爱我是不会把身体交出去的,小纬荷放心。」
「那就好。」纬荷拍拍胸脯,「希望你早点遇到这个最爱,否则他就必须大肚能容,因为前头有一大票你暧昧过的男人。」
「你讲话变犀利了啊,我就当你真的很关心我这个好姐妹,感动唷。」她拨乱纬荷的浏海,卷着纬荷前天被她弄的内卷发尾玩,「事实上,这个最爱确实出现了呢,有没有很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纬荷疑惑,「是谁呀?」
「耳朵附过来。」她低语,亮丽而不艳俗的唇好像将媚气吹进了纬荷的耳里。她抽开了身,「天时是我还算清白,又是来日方长的小大一,地利是都是同家战队,相见机会多,人和呢,就是你。」
「我?」
「你是他最常接触的女生,有你替我看守,还怕别人趁虚而入不成?」兰兰胸有成竹,凤眼眯成一线,「你是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嗯?」
「⋯⋯」
「默认即可。」她开怀,起身拎起包包,「小郑跟我约四点见面,先走了姐妹。」
兰兰离开不久,又响起布帘被撩开的那种沉重却柔软的声音。
「纬荷学妹。」
她支颐放空,突然被拉回现实,「啊,木星学长。」
木星坐到她旁边,「你偷懒喔,怎麽没有在练舞,还傻愣傻愣的,像呆头鹅。」
「噗哧。」她望着他,忍俊不禁。
「连你也觉得我形容的太贴切了。」他拿食指搓搓人中,敛眸浅笑。
「不,我是想起学长上次跳精灵的《Brightstar》,实在太妩媚了。」脑海里浮现那水蛇腰,一如韩国艳星,身为真正身心灵都是女性的纬荷实在自惭形秽。
「没有一种舞是跳不来的,每个人都一样。」他朗言,「也没有所谓不适合,你看,只要有心,一个大男人也是能把韩舞跳得风姿绰约,对吧?」
「是啊,实在太『撩慾』了!」她哈哈大笑。
「呆头鹅笑起来真不呆了。」见她把心事放诸脑後,木星也宽了宽心,「还有点可爱。」
「学长笑起来也很可爱。」因为太习惯附和着别人的观点接话了,她不假思索地说。「啊啊,不对啦!应该是说学长笑起来很好看!」
「以後进公司面试,我就跟主考官姐姐说,我的个人特质是笑容可爱,她非要录取我不可。」
「万一是哥哥呢?」
「那更要录取了,满足自己的隐藏癖好。」他说的煞有其事一般。
「你很贫嘴耶!」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不一样的木星学长了,真是个很风趣的人。就不懂他怎麽能跟林墨那冰冷的家伙相处的这麽好。
「心情好了,就跳舞吧。」他站起,向她做了个邀舞的动作,「跳舞总能让我暂时脱离累心的现实。」
她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心上有几个老茧,让这只手拥有不似年轻人的沧桑。她没有马上搭上,而他也看出她的尴尬,很从容的收了手,笑意不变。
「学长在烦恼什麽吗?」她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愧疚,不知为何。
「不,没事。」他淡道,「今天想跳什麽呢?」
「我想看学长跳《Suchaboy》。」纬荷调皮吐吐舌,那首可是精灵尺度最大的舞曲,还差点被禁播。
「给你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我今天穿的可是紧身裤啊,有碍观瞻!」
「学长跳是不跳?」这个温暖的男人,让她既惶恐於他过分的友善,又想欺负他一番。
「跳。」他没有想太久,对着她挑眉,「不过若是你也要跳,就必须背对着我跳,而且必须是你面对着镜子。」
「为什麽?」
「这种舞不好在孤男寡女的时候跳给男人看吧?」
「啊⋯⋯」
音乐切下,性感的氛围缭绕排练室,两人没有意乱情迷,只有纬荷对着镜里扭动的背影不断忍笑。
天哪,那屁股太绝了!
「木星,你真的是学长吗?」
「好技术是不分性别的。」她听到他彷佛咬牙切齿,「不过你这句话还真是犯了大忌,总有一天你会後悔的。」
有赖他的风度翩翩,她才一点都不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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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室传来笑语,钻进门外的他耳里只觉得不堪。
望着里头两道距离得远却和谐的身影,令他酸溜溜的,多麽滑稽。
原以为上回在迎新现身只是难得的巧合,但听金星说,突然退队又销声匿迹一段时日的那人,最近到战队来的次数频繁许多,原来如此。
世道就是这样,你不出手,就等着看猎物被人追走。原先以为那人是多麽正气凛然,没想到骨子里比他还狡诈。
曾几何时,他们从师徒变成战友,从战友变成假想敌,如今又多了层复杂的关系。
情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