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延续至华灯初上依旧笙歌,而这城墙外却是不同之情。
一辆驹车停於郡司守前。一名身穿身白衣华丝、白纱掩口,目光清灵却隐藏一股英气勃发。她行步稳当来到门前,不待来人问访便已拿出一只官牌,直道:「小女子尤绮受段大人所托前来,能否给个通融见延寒坝一面?」
看守的人望着官牌上刻着段纹二字,接着迎视尤绮。
二人目光交视却非陌生而是隐透一股不寻常意味。
「有劳尤绮姑娘前来,但主事方桓大人因受调度前往前武门维护安危,甚无法陪同尤绮姑娘问审。」
方桓不在甚是好办。「不劳方桓大人亲临,尤绮也是因段大人赴寿宴而无法前来,但心中尚有疑虑才派尤绮而来,还望官爷通融,不过半个时辰尤绮定当离开。」
「既然如此,望姑娘守承诺,就半个时辰。」司守大门应声而开。
尤绮不敢耽搁,赶紧随着官爷入内。原先的驹车在此时也驶离。尤绮揣望周遭,确实觉得今夜守卫人数少了不少,显然真都是调度去了前武门,如此想将延寒坝带出郡司守的机率更高了些。
走下层层廊阶,眼前牢衙灯火浊浊,似暗似亮几乎没什麽光亮,让人煞有难辨牢狱之中所关之人。待领来一只牢房,官爷挨近尤绮便又再提醒了声:「姑娘,半个时辰,记住了。」接着自手中一副钥匙暗递於她。
待她接下,抬眼瞬间便是劈掌将官爷击昏,尤绮立刻将钥匙插入匙孔解了链锁,不疑有他。待踏入狱房尤绮见那囚犯头戴黑布袋,一把上前扯掉,眼前人蓬头垢面以及脸上尽是被殴打淤血的伤势。
「可是延寒坝?」
「你、你是谁?」
「救你的人。」拉起他手上枷锁,便用另一把钥匙解开,接着随丢弃钥匙。「时间紧迫,快走!」一把拉起他,连人带推的离开牢狱。
尤绮早已牢记着郡司守内部格局,加上方才那官爷领路时还刻意的指示方向,告知何处是偏门,只要过了後门便入民街胡同,很是好逃。
但无论如何仍须小心应对,带着延寒坝更须小心躲避其他巡视的官兵。待好不容易过了偏廊,她与延寒坝不敢松懈,快步疾走穿过一处偏堂自偏门而出。
尤绮一路领着延寒坝穿梭胡同,一路脱下身上白衣。甚是随意将白衣丢入矮墙民屋之内,灭迹。
「现、现在去哪?」延寒坝一路上不敢吭声,待走出郡司守他才喘敢大气。
「送你出城。」
「怎麽出?城门早就关闭了。」
这一问,她却是一掌抓住他肩头,扬唇一笑:「不是所有朝官都想住在城内的吧。」接着一把拉他跃上屋檐。
「哇阿!」
「嘘!安静点。」朝他翻了翻白眼,「一个贼匪还如此胆小,跟着我走别跌下去了。」
严寒坝虽是惊魂未定但也不敢气焰摆谱,此时如能顺利离开便是他之幸,如不能离开绝对死到尽头!
「在送你出城前,劳你去见一位大人。」
「谁阿?」延寒坝问,却不见她回应只是要他持续跟着走。
待腾跃几许人家的檐瓦,接着却是带他从後墙跳下一处人家宅邸。待两人一站定,就见几许人等候多时。尤绮见状,便上前朝一名落於圆桌旁喝茶,身穿华服男子道:「总军卫大人,人带到了。」
此处,便是文桧宅邸。
文桧浅淡颔首,目光却是犀利看向尤绮身後落魄之人。「坝爷,多是委屈了吧。」
延寒坝深喘呼吸,双膝猛朝他落跪。「大人!延某从未招供任何事,还望大人出手相救!」
「这不就已经是在救了吗。」酌饮一口,悠悠放下瓷杯「东西呢?只要告诉我东西去处,便让你跟你女儿一走了之。」
一听,延寒坝是喜又是忧,提心吊胆的支吾:「东西…东西……」
「在哪!」一重吼,矗立一旁的官兵纷纷抽出剑来。
刷刷地拔剑声让延寒坝不敢拖词,猛一磕头在地:「东西被那姓段的带走了!」
「怎麽可能!」他站起身喝叱。「段兰律至始至终都未深入击匪一事,从头至尾都由地方官跟孙金皜主掌整件事情,好!就算段兰律他有介入,但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有什麽能耐将东西给全部带走,甚至消声匿迹毫无迹象!」
「是真的!」延寒坝急忙解释。「那日交易之时,就是他带着一群官兵出现在荒道扰乱。」
「带官兵,那是因为他受朝廷重用自然怕他有个闪失才加以人手保护,况且我问过了,那日行交易之时段兰律人根本未从官府中离开。」
「大人!这也可能是以巡察之名故意带这麽大群人马,况且那日我确实清楚看见是那姓段的,他那一张脸如此妖娆女相,怎会认错!就连我掳他以死要胁要他交出东西,他也不畏不惧!大人,此人真的并非你所看见的那麽简单阿!」
如此之言倒是浇了文桧翻腾的怒火。确实,那日当知道延寒坝交易之事出了岔子,接连段兰律又被掳绑走到方桓迎救他回守京,之後,他多有试探方桓以及整件案情的案档始末,但始终没有注记或听方桓说到有关『东西』的出处,所以矛头也很快转向段兰律,但段兰律经逢此事身心皆是交悴,以此闭门不出权当修养藉口。便故意登门送上万两黄金试探,不过段兰律却未有任何动作,彷佛这万两黄金他只当养息献金。
贡献金银图所谋,已是朝堂下人人尽知。段兰律不管是黑是白,说到底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官,即使如此,他却是有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坐上三品的能耐,自然不能小觑他。连在朝堂上颇有威势的堂叔父文杕观也跟他走得近,甚有一同阵线之意,自也不认为段兰律真心图有所为。
可眼下救出延寒坝却仍是得出这样的答案,东西不在他手上,那麽东西到底在何处?又或是真是段兰律从中作手,掩盖让朝堂知道却又不欲他人知,或是…想出奇不意作为他软肋做以日後要胁?
越想他越是脸色凝重,如此不清不楚实在让他怒燥。
「大人,请相信延某阿。」
冷觑一眼,怒叹:「罢了!」望向尤绮,「先按照计画做吧,送他出城。」
尤绮望着发示令的文桧,心里略感不快。说到底她是受延寒坝的女儿所聘来救他父亲的,倒没想到这总军卫大人神通广大,竟然打听到这迎救之事,便钱诱加威胁的硬要求她将人救出後先带来给他问话。搞得原本的计画都因他一人大乱,真是令人不悦。
到底他这人根本也无心想救延寒坝吧。
「送出城就让其他人做吧,为了让他好出城门,必须让真正的官驹暂时不能出城吧。」
文桧望着她也没多说什麽,便让人带着延寒坝出去。待尤绮也离开往乾武门去後,一名男子默默的从文桧的护卫群中无声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