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望平静水面,平稳的水面透过月光隐约照出自己模样,她只需经轻拨点便能泛起涟漪,但使她不解的是为何自己此时此刻却被带到这池湖边。
回朔不久前,她向枣姨打探到段兰律家府便独自前来。经家丁通传後来了一名招侍的男人,唤称已嵨,是段兰律府中总管。
可从她与他照面开始就觉得这男人似乎讨厌她,或许这男人知道她对段兰律做了什麽事,所以她背後一直感觉有股螫人的视线,这也让她不禁提高五感警戒身後那名总管。
她直觉这名总管非泛泛之辈。
「想什麽呢,红将领。」一道悠然嗓音传来。
在回神之际,眼前湖面迎来一叶扁舟。舟上垂挂一只绘花灯笼,除了家丁驶舟之外,伫舟上者便是段兰律。
冷眸目光扫视他那身衣白,在幽黑湖面上倒显一股明亮。虽然不想见到他,但为了军牌以及太子妃的事情,她势必要走这一遭。
「红将领,请。」扁舟停靠在湖边上却不见他上来,反叫家丁请她上舟,她瞪眼错愕。
段兰律见她眉头深锁,便煞有其事道:「对了,红将领不会泅水,故连小船都不敢乘搭吗?」
她并未这讽刺而做怒,仅是反问:「段大人是故意刁难小将,只因为对你做了不敬之事吗。」
一听,嘴角扬撇扯笑,「这怎会是刁难,原是与你相约下回再继续,但没想到红将领这麽迫不及待想续观月楼未完的酒兴,还有今日的激情而来。」手指若有似无的抚过自身唇畔,即见她眉心深锁彷佛很不满似的。
拍了拍舟上的小酒坛,道:「乘舟只是想营造在观月楼的兴致罢了,本官甚是喜爱在月下酌饮,红将领既然前来不如就一道赏月喝酒吧。」
这话让红百绯抬头仰视天空,浅冷一答:「段大人,今日云彩拢拢、月色不佳,看不到月影。」
所以到陆地上喝酒不成吗!这是她十分想对他说的真心话,但还是未说出口。
「既然段大人将小将当客,能否顺应小将的心思上陆地来呢。」
段兰律听着这委软的话语却毫无心软之意,便拿出军牌。「瞧,不上来可拿不到喔。」红百绯见状脸色僵硬,又听他说:「或是…本官去找那太子——」话未说完,原先还在边上的人影纵然一跃,顷刻便妥稳站於舟上。
他仰头一望,嘴边笑意更是畅怀。「红将领还是快坐下吧,瞧你脸色苍白的都要让本官心疼了。」
她僵硬地盘腿而坐,船身一有摇晃便让她满身紧绷。见状,他倒了杯酒塞入她手中。「喝酒壮胆是从军之人最会的吧。」朝一旁家丁示意,随即船身就被推离岸边。
「等——」她惊乍欲喊却已来不及。
那一副毫无血色的脸容让段兰律觉得吃惊,实在没想到会遇到怕水怕成这样的人。但通常这样的人,十之八九有着难以忘怀的过往。「红将领,酒继续喝害怕便会减少更多。」
红百绯捏紧杯只,蹙紧眉心看着他,「如果段大人不执意要在舟上,小将也不必如此难堪。」
「说难堪也过了,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物,只是恰好红将领怕的是水。」刻意扬角一笑,「不过你说本官故意刁难…这点倒不否认。」将清澈水酒饮入喉,下一刻却是纠结隐忍模样。「哎,真疼。」
红百绯看着好整狭已、毫不在乎她的不安,彷佛自身享乐才为重要的那轻浮样子很是让人看不顺眼,一时间也没留意他作痛模样。
两手紧抓稳船身,顺了几口气暂稳心神,道:「可以结束游戏了吧,段大人。」
柔媚的凤眼随睇一眼,「红将领是指什麽游戏?」
瞧他一脸无知,便啧声道:「今日所做之事如对你来说是逢场作戏,那麽这场戏可以结束了吧。」
「游戏的玩法是多变的……」反想起一事,接着说:「说来今日本官走得匆忙忘了收走笔墨。」
冷嘲一瞥,道:「大人思维真是异於常人,您的文房四宝在废宫。」
「哦,那本官——」
「就没必要去,那里既然是废宫就不该有人迹残留,该收拾的小将已经收拾乾净。」
段兰律见她冷肃眼眸夹带一股警告,这话摆明就是要他不许再与太子妃私会。他略偏移首故做不懂问:「今日红将领来访的理由到底是哪一个?」
「皆是。」眼眸那不容轻浮带过的认真,让段兰律不禁蹙了下眉心。「红将领显然只想来责备本官,而没想过与本官真诚道歉吗,以你那三句不离身分地位的论调来看,似乎是只有你自己愿意与不愿意遵从而定下的界线。老实说本官觉得一点也不公平呀。」
望着露出丝麻布围绕的颈项,她抿紧唇瓣深拧眉心。「段大人也听小将说过,小将不会後悔在废宫之中杀了你。你心知肚明你的过错在哪却巧说诡辩,段大人不也是在愿意与不愿意之间行事吗,与小将相比一样半金八两,又何必要小将道歉。」
闻言,他却是呵笑一声,「红将领难道都不认为自己的正直用错地方了吗?如本官说的,本官孓然一身,如果仅是碍於身分地位,那是不是本官将太子拉下来,自然就不会有碍红将领所认知的巧说诡辩呢?」
「段兰律!」她大声叱喝、眼眉怒腾,「说话要知分寸,即使是你朝廷红人也一样!」不自觉抓紧船身的关节趋渐泛白。「那两人的关系是不能被破坏的!」话甫落,眼前白衣身影瞬地站起让船身一阵摇晃,吓得她抿紧唇瓣却不轻喊出声。
段兰律无视船身摇晃,慢缓的走来她面前蹲坐而下,接着身子向前倾逼近她耳畔呫嗫:「不能被破坏是因为你怕你没有了束缚,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对禹太子说出爱意吧。」
「——你!」她瞠目一愕,同时颈项被一口狠狠咬住。「唔!」疼痛让她下意识想推开他,但才欲使力之时,却因船身摇晃的作用力让自己猛然往後倒。瞬间,船身荡荡,颈边的疼痛仍是清晰,视线却只能张望着看不见月影的天际。
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是——因恐惧落水而不自觉颤抖的身子却被他拥怀着。「你…到底想怎麽样?」她勉为其难的问。僵硬不敢动的身子也只能任由他抱着。不,正确来说他可能是怕自己磕到後勺才这麽做。「把我放开。」
段兰律嚐到一抹腥血在口内漫延,感受与她贴拥着身躯觉得这发展挺好的。虽然前提他不留情的咬了她颈项一口,而她却因为怕落水而全身僵硬,这要说气氛好也够扭曲现实情况了。
自嘲一笑後撑起身子,迎视她目光:「身为一个三等军职的将领何必如此关心太子跟太子妃的关系?要说明这超乎常人执着的理由,就是如本官所说的那样,对吧?」她却是沉默以对。「你不回答换个话题也行,还记得那日观月楼你对本官说的话吗?」
「不记得。」
轻描淡写三字使他叹气:「真薄情,竟然全都忘了。本官还将你打扮得如此漂亮,看能否让你心中重要的人能多看你一眼。」随即身下之人猛然一颤。见状,扬唇一笑:「不是吗?你心中一直很期待那个人能正眼用『女人』的眼光看你——」
『啪』地一声,一股火辣感烙印在他颊面上,顺其让他闭上了嘴。
她瞋目切齿地恶瞪着他,「不管刚才的荒唐言论,但你说的这些话我没说过,完‧全‧没‧有!」
段兰律因颊面的炽热而一震,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口内舌籽从内壁上下滑动,猛地,目光一瞬掐抬她下颚让她反应不及。「瞧你从刚才就气得连官语都顾不及,不就表示本官说得句句属实。不过你的反应还真是让本官措手不及,早先勒了本官颈子,现下又裹了本官一掌,下回本官是不是就人头落地了?这样本官只吻你一次又咬你一口子也还算便宜你了。」
「放…放开……」被掐抬着让她呼吸略微困难,他却是不与理会。「绕回最原来的来意吧,红将领是希望本官停止逢场作戏的游戏是吗?」接着听她勉强略哼一应。
「自然可以,但本官要你承认你心中那个人是不是禹太子。」眼望那侧绑着那一头青丝的红结绳,仍是一如乍见时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