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寝殿,黎尔碰的一声甩上门,追上来的春茵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守在了门外,暗自决定等等里面不管出了甚麽声音她都绝对不进去。
「我觉得有些事情该和你说清楚,坐下,我们好好谈。」
乌绍一边脱朝服,一边听她说话。
「但说无妨。」
「首先,我来这里,虽然名义上是你的黎嫔、你的皇后,可我们两人并没有感情基础,你要知道在我生活的地方,男女是互相自由恋爱最後结婚,当然,生孩子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所以,充其量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你是皇上、我是皇后,我们地位平等,若你要我帮你纳妃,可以!但同样的以後我遇到心仪的男子,我也要接回宫里来住。」
黎尔义正词严地说完,喝了一大口茶,丝毫无惧的看着已经脱完朝服坐在她对面的乌绍。
门外竖起耳朵偷听的春茵,背後汗湿了一大片,在心里不断呐喊着:「娘娘快住嘴啊!」
反观乌绍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双眼微闭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手上转着一颗玉珠,不知道在想些甚麽。
说实在,乌绍还真没想过黎尔会提出这些要求,虽然他一开始便知道她不会乖乖地当个皇后。
倒是有点有趣。
「说完了吗?」
黎尔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脸色,听见他问,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还有,你不能关着我,我想出去的时候就可以出去。」
乌绍挑眉,心想这女人果然会向他要求自由之身。
可往往困住人的,又怎麽会是冰冷的城墙和命令?
「那你可以告诉朕,若朕可以答应你这些条件,你有甚麽回报?」
「我会当好这个皇后,陪着你演戏还是做甚麽都可以。」黎尔说,後来又觉得自己少说了甚麽,赶紧补上一句:「除了行房和生孩子。」
啪的一声,玉珠被捏的粉碎,化成了细沙,一股威压立刻袭来。
黎尔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不由自主地颤抖,但仍然佯装镇定的看着他。
这就是传说的霸王色?
「你生气了?」黎尔不停告诉自己表情要淡定、语气要淡定,目光也要力求淡定。
乌绍却怒极反笑,说道:「你也知道朕会生气?」
「说实话,我不知道陛下是生气哪一点,说出来才好讨论不是吗?」
讲白点,黎尔觉得乌绍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根本不会答应她的条件,他会生气才是正常的反应。
「除了最後一点勉强可以通融,其他的不可能!」
黎尔听乌绍这麽说,知道他还肯好好讨论,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下。
只是话又说回来,当皇后的其中一项重点工作便是充实後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女人一多,便多有纷争,在这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便是稳固地位,若要稳固地位就要生孩子,可若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话,她根本做不到啊!
再说了,若是可以和乌绍好好培养感情,一旦真的对乌绍动情,她怎麽可能还肯亲自帮他挑美女入宫然後劝他去跟其他女人滚床单?
矛盾、实在是太矛盾了!
想到这些,黎尔的头就痛得要命。
她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颓丧的趴在桌上。
乌绍看着她如此,心里五味杂陈。
想发作也不是、想走也不是,想直接躺床去睡也不是。
虽然乌绍很想爆发一场小宇宙,扭头就走,再冷落她个几天,最後她还不是会乖乖的跑来讨好他?
宫里的女人一向是如此的。
可黎尔不是,她充其量只是在宫里生活了一个月而已,可她在那自由的世界生活了几年?二十五年!
乌绍很确定的是,这女人根本不会理他滔天的怒火,如果逼着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她可能还会倾尽全力抵抗。
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摆任何皇上的架子都没有用,还是乖乖地坐下来,和平地寻求一个解决之道才是上上策。
两人沉默许久,最後,乌绍幽幽开口了。
「何不试着培养感情呢?皇后?」
黎尔的脑袋叮铃了一声,猛地从桌上爬了起来,却又萎了下去。
乌绍看着黎尔的反应,脸黑了半边。
这是不愿意了?
却只见黎尔又再度像个猫熊一样趴在桌上,用闷闷不乐的声音说:
「可是,那还是要帮你纳嫔妃啊.....」
乌绍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麽说莫不是皇后对自己没有信心?」
黎尔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不懂啦!」
「这样吧,朕可以答应你,若是嘉礼後三年内皇后能生下孩子,不论皇子或公主,朕以後便不再纳妃。」
黎尔歪着头想了一下。
三年生一个娃,扣掉怀孕的时间10个月左右,那还有2年2个月的时间培养感情。
「行,我觉得可以。」黎尔站了起来,将已经乱了的头发上的发簪都解了开来,用手指慢慢梳开打结的地方。「那自由之身那一条也通过了吧?」
「可以,不过朕也有条件。」乌绍垂下眼眸。「依你现在的资质,当皇后尚且不及,朕从明日开始会亲自教你武艺,至少有一身自保的能力。另外你的琴棋书画等等各项技艺,朕也会着人来教你,在嘉礼前,朕会不时来考核,一次不过便禁足一月,你可接受?」
「可以。」在听见乌绍派给她的工作後,黎尔的眸子里闪着光芒,天知道她在养病的这个月里过的多无聊。
「行了,那退下吧,朕剩没多少时间可以睡了。」
「祝你好睡。」黎尔说完,便抓起桌上的钗环,快速地离开了。
黎尔一出寝殿,春茵立刻就迎了上去,为她加上披风和暖手炉。
「娘娘惹陛下生气了?」
「没事,刚做成了一笔好生意!」虽然乌绍是真的怒了一下,但是无妨。
「娘娘可别吃亏了呀,陛下精明着呢。」春茵一脸担忧,刚好一阵冷风吹来,惹的她一阵哆嗦。
黎尔皱起眉来,摸了摸春茵身上的料子,脸色沉了下去,立刻就将暖手炉塞给春茵。
「元春宫里的宫人穿的都是这种料子?」
「是的,普通宫女和太监一般穿的都是最便宜的棉锦,另外就是各宫小主们赏赐布料下去做的衣服。」
黎尔静静听她说完,用力的搓了搓春茵的衣袖,只见衣服很快被搓出了一个小洞。
不只黎尔傻眼,就连春茵自己也傻眼了。
「难怪春玉、春华她们最近都来说衣服不暖......」
「陛下登基以後,真后的信物一直没有出现,北国各地都闹天灾,陛下忙不过来了,才将后宫内务都交给郑妃打理,这几年郑妃一直没出甚麽乱子,陛下也就没将掌理之权拿回来。」春茵如是说。
传闻郑妃和黎嫔二人不合,看来是真的啊!
虽然这个月里黎尔都没和郑妃打过交道,可现在看来郑妃也是暗地里使着绊子,看着春茵忿忿不平的模样,这些小丫头们私底下吃的苦可不少。
进了偏殿,屋子里烧着银炭,春茵总算止了发抖。
「陛下开了国库赈灾,想必这几年宫里的用度也是紧巴巴的。」黎尔边说,边躺进暖烘烘的被子里。「春茵,你们睡的地方暖吗?」
「娘娘是问春茵睡的地方还是宫里其他姊妹们的住处?」
「你都说来我听听。」
「春茵的份例里有一小份炭火,自然是暖的;其他人是四人一间的大通铺,睡的是暖炕,挤一挤应该也还算暖。」
春茵说的保守,黎尔大概也猜得出来大部分宫人的生活品质都不好。
即使睡的是暖炕,暖炕烧的炭用的是各宫的份例,元春宫的份例虽然不敢明面上扣了黎尔的,但却敢扣了宫人用的份。
估计郑妃还当她是当初懦弱无害的黎嫔呢!
黎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春茵啊,你也歇一歇,让轻绿过来伺候吧。」
听见黎尔这麽说,春茵点着香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心里泛起酸来。
娘娘终究还是想培养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