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魏席宇都在实验大楼里度过,不是被白岳文带着介绍各种从未接触过的新设备,就是翻阅资料,忙得分身乏术。
随着时间的流逝,魏席宇从最初的不适应,渐渐的习惯全新的生活作息。他专注在各种化学式,反覆研究了解各种搭配的化学反应,和他人交流分享心得,原本,研究员们瞧他态度憨傻、反应迟钝,心底有一点瞧不起他,但,经过一阵子的相处,开始对他另眼相看,甚至在一次的开会中,魏席宇提出众人未曾想过的思考方向,将一度停滞不前的瓶颈打破,终於突破所有人的心防,正式接纳他。
魏席宇对众人的改变自然是没有察觉,只有白岳文将一切事情看在眼里。
一天,白岳文待时间差不多了,站到台上拍掌中断众人的行动。
「各位好孩子们,请将你们手上的工作在两个小时内收尾,这一阵子大家辛苦了,晚上我请客让大家提振精神,所有人都必须到场,没有人例外,地址已经传到群组了。还有,记得回宿舍洗澡,战斗澡也得洗,我可不想被餐厅赶出去。」
话一说完,底下发出哀号。
「早点说啊老师!我本来想说明天请假,所以今天排了很多工作。」
「我今晚有爱豆的演唱会直播要看啊!」
「任何好吃的食物,在想睡这个巨大障碍前面,都会自动淡出鸟来的。」
「抗议!抗议!」
白岳文望着平时认真可靠的学生们一个个造反,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舒缓突起的青筋:「好了,你们这些家伙,简直蹬鼻子上脸,明天给大家放三天假,至於已经请假的就再放一天吧。」
研究员们齐声欢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开始进行收尾,只有魏席宇愣在原地,无法明白为什麽众人会这麽激动,彷佛发现可以扩展周期表的新元素。
手上拿着的试管在呆愣的时候被夺去,白岳文来回看着试管内的液体,以及桌上的笔记。
「你又重新分解调整了?别忘了,要加入什麽物质前先跟我说,我可不希望实验室被你炸毁了,我还记得你当年把同班的女生变成爆炸头,把她们气个半死,数次找你碴,数次被虐哭……喔不对,柳茵梅那丫头倒是没哭。」说着,白岳文把试管放到试管架上。「看你这个样子,估计什麽也没听到吧,把东西收一收,两个小时後跟我们去吃饭。」
「可是我没胃口……」
「又来?你不会是太久没进实验室,被化学味给熏得嗅觉味觉失常了吧?」
魏席宇摇摇头。
「我也觉得你没有那麽纤细,不像你哥,他在习惯前可是在我面前吐过的人。」
「……」第一次听说。
如果魏席宇心情不错,大概会追问前因後果,毕竟魏席枫的八卦可是得来不易,但,他恰好没有谈天说笑的心情。
白岳文在感情方面是个迟钝的人,虽然隐约察觉到魏席宇有些古怪,可由於对方在工作上表现得十分出色,也就把原因归咎在忙碌,而不是其他更加私人的理由。
甚至想,既然是忙碌,那就好解决了,吃饱饭睡好觉不就行了吗?
於是,白岳文不等魏席宇回神,强硬地把对方抓走了。他将人丢进浴室一会又拎出来丢上车,完全没有给人喘息的时间,魏席宇对这般强硬的态度感到无比熟悉,简直就像是他的大哥魏席枫的翻版。
他们前往的地方,是一间拥有五星级水准,并且经常招待上流人士的大饭店,占地极广、装潢高档,看得出来白岳文为了犒劳大家的辛劳可是下了重本。
在侍者带路的途中,白岳文才注意到魏席宇仍是一脸忧郁。
「怎麽还是一脸傻呼呼的?该不会是被那些孩子被欺负了吧?那你可要早点告诉我。」他看上眼的学生们虽然不会有太过份的举动,顶多做点恶作剧,或是酸个几句,但对於魏席宇这麽单纯的人,恐怕还是会因此苦恼。
「咦?没有……」
「那就好,不过想想也是,你虽然经常招来麻烦,尤其是在新环境,但也总能迎刃而解,所以我其实没有那麽担心。你大哥倒是放不下你,他来拜托我的时候,我很吃惊。」白岳文笑了笑,然後话锋一转:「对了,你不是为了公司,把所有的邀约都推掉了吗?」
魏席宇突然产生一股违和感,但是又说不上来,慢了几拍才点头。
三人乘坐电扶梯上了来到二楼,正前往可以搭乘到更高楼层电梯的路上,魏席宇忽然在一楼广大的接待厅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只是有点遗憾,不过其他教授都像是天崩地裂了一样,对了,还有位老教授豁出去了,倒在地上抓着你不放,好怀念啊。」白岳文两手一摊:「可惜,不管大家怎麽说,你很坚定地表示要去追求幸福,我想,凭你坚定的意志和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干劲,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侍者带着歉意打断。
「客人,您定的包厢就是这一间,已经有几位先入座了。」
「OK,虽然人还没到齐但还是先点餐吧……魏席宇?你站在那里做什麽?」
白岳文回过头,发现魏席宇站在与自己有好几步路的距离,脸上带着彷佛受到极大冲击的震惊神色,他从未见过这个聪明却傻气的学生有过这样的一面。
「……教、教授,我……去一下厕所!」
「咦?欸?魏席宇!」
魏席宇以惊人的速度跑得老远,理科系的白岳文根本拦不住,眨眼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白岳文望着魏席宇离去的方向,半晌,他下了个自认这辈子最机智的决定。
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魏席宇无视周围有惊讶也有不满的注视,迅速跑到接待厅,然而来来往往人流不断,有男有女,有老人亦有孩童,他不断转头张望,四处走动,却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到的那个人。由於他的行为太可疑了,一名侍者终於忍不住上前关心,魏席宇傻人有傻福,安全过关,没有面临被「请」去会客室喝茶的下场。
终於相信刚才瞥见的身影只是毫无关系的人,魏席宇垂头丧气地走到角落。
其实,他也不清楚与韩修斌见面後,究竟要说什麽,又该如何解释他那一天的异样。
韩修斌也没有回拨确认,也许根本不介意的。
魏席宇低垂着头苦恼,又是抓脑袋又是拍脸,他沿着墙壁走到转角,走路不看路,一转身,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方疼得闷哼了声,魏席宇抬头,对上目光,都是一脸的惊讶。
「天瞬?」
「老板?」
两人同时发出惊呼,魏席宇接着惊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没、没什麽,今晚有场商业聚餐,我是陪着亲戚来的。」
「喔喔。」魏席宇露出很懂的表情,发出理解的回应,可实际上一点也没有想到,什麽样的商业聚会会选在高档的饭店,而能够参加的尹天瞬的亲戚又是什麽身分。
尹天瞬一边庆幸老板不愧是老板,看起来没有深入思考所以没追问,他实在无法坦白,真相是魏席宇消失太久,员工一个个出现奇怪的反应。
办公室的环境恢复正常,却增加频繁确认老板办公室里头有无人的员工,随着一天天过去,企划部开始在资料里打出好几个老板的字眼,人资部签核会签上老板两个字,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状况,小至群组讨论会把对方的名字打成老板,大至直接在办公室喊出老板,大部分的人立即看向同一个方向的壮观场面。
顺便一提,姜子希画出想删却舍不得删掉的作品,那是一张十分相似的肖像画。
姜子希把头发抓成爆炸头,崩溃喊道「又不是模拟画像师,这样岂不是在说我超级了解老板吗」,接着宣布自己忍不下去了,在数次询问韩修斌未果後,公然指使尹天瞬想办法混进上流圈子的聚会,看看老板会不会冒出来说哈罗。
让尹天瞬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纳闷,为什麽只是业务主管的他能够混进这个圈子,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也不知道究竟是太想要知道八卦的心蒙蔽了双眼,还是一个个都因为感染「老板症候群」使得脑子无法正常发挥,总之,也不愿意办公室继续保持诡异气氛的尹天瞬,只好接下不属於自己职责范围的工作,有苦说不出。
「老板,请问您何时回公司?员工都很想念您,秘书只说您最近很忙。」
「啊……?嗯,很忙,是在忙。」魏席宇点点头,一会,忍不住问道:「那个,修斌他……还有说什麽吗?」
==============================
当年魏席枫吐完後。
白岳文:学长,我认真说,好久不见可爱的学弟,结果一见面就呕吐,我要是你女朋友早就分手了啊。
魏席枫:多谢关心,有愚弟和你已经够了,我绝对不再认识第三位研究人员,更别提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