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是他们命中注定会互相牵扯,那一抹不起眼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无视来往的喧闹人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却注意到了寂静的那个人。
不自觉地朝那个方向踏出脚步,走进肮脏的巷弄,臭气熏天的水沟味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那个……」
说到一半,魏席宇便说不下去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要说什麽,而刚才的呼唤并没有让对方抬起头,但魏席宇看到肩膀轻微颤抖一下。
「你是……陆……」
「不是!」一直安静无声的少年,忽然间激烈反弹。「不要管我,你……走开……!」
少年似是竭尽全力嘶吼着,声音却十分沙哑虚弱,他缩起身子,抓紧衣袖,连不善常察言观色的的魏席宇都感受到对方十分害怕,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既不清楚少年畏惧的原因,也不明白如何安慰。
魏席宇对少年的印象一直是信心十足的姿态,聪明却不骄傲,总是抬头挺胸,冷静应对直面而来的所有情绪,无论是赞赏崇拜,又或是质疑妒忌。少年就像是太阳,灿烂夺目以至於无法直视,纵使会被灼伤仍为那份耀眼所吸引。
当时便想,怎麽会有如此完美帅气的人?
魏席宇蹲下来,雨伞遮住对方的头,不再被雨水侵扰,毫不在乎自己因此被淋得一身湿。
他不清楚,为何少年会在此时此刻坐在这个地方,只是觉得这麽美好的人,不应该待在这里,不该是这般落魄的模样。
「你来我家吧!」等魏席宇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开口邀请。
少年立刻抬起头,流露的眼神直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虽然他也不知道包含何种意义,既非欣喜,也非悲伤,更不是愤怒,是比这些更加深沉的某种情感。
接触到那一双暗淡无色的瞳孔,魏席宇呼吸一滞,觉得心里痒痒怪怪的,忍不住抓了抓。
由於少年看起来十分狼狈虚弱,他打电话回家,叫来专车,半强硬地把对方带回家,称职的管家没有对少爷忽然带回一位陌生的少年作出质疑,甚至在接到消息後,马上准备一间客房,备妥乾净的衣物与热腾腾的晚餐,让客人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
「那麽,少爷,我先退下了,晚点会来收拾。」
「好喔。」
将身子清洗乾净,换上清爽的衣服,挺直背脊安静坐着的少年比先前来得精神许多,但仍是无法掩饰疲惫与憔悴,而且,就算撇开这些,眼前的这个人与记忆中的模样还有一个决定性的不同。
魏席宇左思右想,灵光一闪。
少年忽然眨了一下双眼,眯起双眼面色难看。
「果然这样没有办法啊。」作为让少年不适的罪魁祸首,魏席宇面色可惜地将近距离照射少年的台灯关闭。
他所知道的少年,眼神并不会如此深邃晦暗,毫无生气,恍若夜晚的大海。仅仅只是在一旁望着,似乎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席卷的波浪拖入,沉入阳光无法抵达的海底。
魏席宇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欸……我们快点将饭菜吃了吧,我们家林姨做的可好吃了。」魏席宇一屁股坐下,不挑食的他每一样都夹了许多到碗里,也帮似乎还不打算动筷子的少年也夹了相同的量。「快吃吧,你绝对会喜欢的。」
少年看着魏席宇的行为,过了一会,终於有了动作,虽然态度仍然冷漠,速度也十分缓慢,细嚼慢咽,但愿意吃食,魏席宇绽放出十分欢喜的笑容。
食物可是活力的来源,只要吃得饱饱的,再多的烦恼也会不翼而飞。
对於魏席宇的善意,少年没有反抗,但也并没有感受到欣喜,但魏席宇相信,一旦吃饱睡好,肯定会回到往日的朝气。
「好吃吗?」
没有回答。
「好吃对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可是号称就算挑食,吃了一口都会变成膜拜状态的催化剂,可厉害了。」
没有回答。
「上次不小心实验又失败了,闹了一个小爆炸,大哥正好在炸掉的前几秒开门,被弄得满脸黑,那傻了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还是没有回答。
「还有一次,我想要研究里面有没有暗藏玄幻物质,武侠片都这样演的嘛,所以我每道菜都偷了一点回房研究,结果食物馊掉了,又不知道是什麽东西增强味道,一个不小心满房子都是馊味,结果被罚跪一整天,那个时候可惨了。」
少年吃食的动作忽地一顿,眉头抽了一下,魏席宇满心期待少年会做出什麽评价,他不在乎好坏,只是希望找到机会听听对方的声音。
但,少年仍是没有开口,继续进食的动作,魏席宇感到十分可惜。
拥有那麽好听的声音,却不肯说话,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一顿晚餐下来,魏席宇使出浑身解数,一边寻找各式各样的话题闲聊鬼扯,一边观察少年的脸色,打着一旦发现对方有兴趣的话题进一步聊天的如意算盘。魏席宇将自己想得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甚至贡献小时候的黑历史,只为博君一笑。
可惜,少年不动声色,镇定得彷佛下一秒天花板他下来,也不会动摇。
魏席宇感到无尽的挫败,内心有无数破蛋几天的幼龟奋力爬向河流,可惜在半路就被物竞天择。
待晚餐被仆人收走,无事可做的两人终於只剩下乾瞪眼,房内陷入绝对的沉默,虫鸟鸣叫竟成了安慰与打发时间的声音。
过了不晓得多长的时间,魏席宇终於想通了,迅速起身,这个行为让少年露出一瞬的慌张。
但魏席宇并没有注意到少年明显的表情变化,望着天花板,紧握拳头:「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晚安!」
「呃?」
这是少年自雨中失控以後,第一次发出声音,尽管只是一声困惑,魏席宇也彷佛淋上蜂蜜那般,喜孜孜地等待少年未完的话。
不知是不喜欢被人睁着双眼注视,又或者是对不慎出声的自己感到懊恼,少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开口,魏席宇也就不催促,气氛再度陷入一阵尴尬,然而这一次,魏席宇的心情与刚才大大的不同,心中的小绿地冒出一朵朵花苞等待开花。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重响,踏得稳而实的脚步声伴随着模糊的说话声快速上楼,由近而远,传来很用力的开门声,过了数秒,由远而近,这次终於选到正确的房门。
「魏席宇!你小子这次又做了什麽?」
「哎呀哥,痛啊!」
男人来势汹汹,一踏入房门,便快狠准地以手肘掐住魏席宇的颈部,另一手五指曲起,往太阳穴施加力量。
「我听说了,你又手贱搞了个大爆炸是吧?炸掉家里的仓库、郊区的别墅、朋友的公寓还不够,又把学校的实验室炸了,下次还想炸了在哪个地方?啊?」
「你的消息也太慢了吧?都已经快要半夜了。」
男人一掌往魏席宇的脑袋拍去,恨不得把人拍傻,反正已经很傻了,与其耍小聪明到处惹事,还不如当个真正的小傻子。
魏席枫,作为魏家的长子,他表现出继承人应有的模样,出色的商业手腕、与经过磨练的威严与沉稳。只是站在这个人的面前,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紧张,导致下意识绷紧神经,可眉目承袭貌美母亲的他,面容带着些许的柔和,也因此造成他其实很和气的错觉,让人不明白最初为何怀抱惧意。
兄弟两人长得十分相似,但魏席宇显得生涩,却也容易亲近,魏席枫则是带着成年男性独特的成熟魅力。
「我是在开会!开了无数个重要的会议,东奔西跑直到刚刚才终於能够喘息,你能够明白我累个半死却听到秘书回报你炸掉实验室的心情吗?不,你根本不会知道,你这臭小子总是给我添堵,早知道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扔掉,自生自灭去!」魏席枫越说,越是血气上拥,若不是他有位能干的秘书,在他忙於公事时默默地处理完包括赔偿等事项,他恐怕真的要吐血。
但问题是他最初聘雇对方时,可不是为了解决家丑。
顺了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魏席枫这时才有余力将目光撇向另一位不属於这个家的外来者。
「怎麽把陆家的孩子给带回来了?」
少年眉头抽动,虽然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毕竟他明白男人不是省油的灯,可也没有料到,仅只有一眼就看破他的身分。
「哥,虽然你说要成为长腿叔叔,需要先变得成熟帅气,但都看到他了,我总不能不管啊,反正人生还很长,我总有一天会又酷又帅,让他迷上我的。」
魏席枫很不给面子,冷笑了声,不只是魏席宇居然在本人面前发出这种声明,还包含那想要变得酷帅的决心。
「带回来了,然後呢?你要养他一辈子?」魏席枫说:「你当我们家是在做慈善机构?是,我们家有钱,别说一个人,多养几个人都不是问题,但也不会让你看到谁顺眼就带回家养,他可不是小猫小狗,是人!我可没有任何理由负担他的人生。」
魏席枫并没有期待这傻得无药可救的弟弟能够明白,这些话是讲给逻辑正常的少年听的。
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魏席宇连一个字都没有理解。
「怎麽这样?哥你太无情了,难道要把他赶出去流落街头吗?」魏席宇张开双手挡在少年的面前,一脸母鸡护小鸡的气势。「不可以,我绝对不会让你糟蹋他的。」
魏席枫轻抚脸颊,自小被亲弟弟气到大,无论听到多麽出格、无厘头的话语,也能摆出八风吹不动的态度……尽管刚才还是差点喷了。
「……他确实聪明,但究竟哪一点吸引你?」
魏席枫无法理解,少年确实拥有超出年纪的智慧,但也不到空前绝後的程度,怎麽在看了一次节目过後就彻底成为迷弟?
原本,魏席宇房间的书柜摆放最多的是化学研究书,甚至有晦涩难懂的论文,结果不知不觉多出许多介绍少年的报章杂志,还有烧录的新闻节目影音,并随着时间逐渐侵占领地。
「大哥你不懂,修斌在我心中是很特别的存在。」
「喔?多特别?宙斯还是阿芙罗?」并非魏席枫感性,他对不科学的事物没有任何兴趣,只是最近正好看到魏席宇沉迷於希腊神影集。
「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化学式。」魏席宇一本正经地回答。
「……」
「噗哧。」
魏席宇瞪大眼,迅速转过头,魏席枫刚才与他面对面,他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来自对方,况且魏席枫没有学过腹语术,再加上房间只有三个人,扣除掉两个人,那麽,真相就只有一个。
见魏席宇一脸震惊,拼命地想从自己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少年立刻收起不小心露出破绽的表情,镇定地抹抹嘴,想要当作没有这回事。
「你的笑容真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笑的。」
这是魏席宇第一次看见少年的笑容,像是发现宝物一般,他开心地拉起少年的双手晃动,不断赞叹着,尽管句子没有什麽变化,不断重复着「真好看呀」,但不知是否感受到魏席宇的真诚,也或许只是对自己的反应感到窘迫,少年垂下头掩饰害臊。
「行了。」
魏席枫打断自家弟弟还无特色的夸奖:「席宇,你出去,我跟他谈谈。」
「不要,你肯定会欺负他的!」
魏席枫毫不留情的一掌巴头,咬牙切齿:「反正人都被你遇上了,不管我讲什麽你都不会让他走不是吗?但我怎麽说都是魏氏总裁,也不会白白同意,我需要跟他谈正事。直白的说好了,你这听不懂人话的蠢弟弟,留下来是碍事!」
「可是……」
「可是你的头,立刻给我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否则我就真的不讲理了,立刻让他流落街头!」
魏席宇撇下嘴,一边望着少年,一边施展出究级龟速,磨磨蹭蹭地挪移,眼中满是依依不舍,宛如被恶鬼拆散的情人一般,这一别离,不知重逢是何时。最後,魏席枫满脸不耐地打断亲弟弟的脑补,揪住後领拖到门外,砰的一声,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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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写个几百字,约一两千字(怎麽增加了?),我就真的可以完稿了!
提早拉炮庆祝!
最近都在烦恼稿子,後记都不有趣了
绝对不是因为我还在做拼豆
也不是因为我还偷玩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