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段临初」的传说。
至今仍是议论纷纭。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说,便是她挖空了自家财团,创建「君临」後,从此与她的男人双宿双飞,带着他们的女儿,举家迁居国外。
由於男人是黑道背景,所以移民的目的,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
这个消息不假。
却也未必全真。
据传,追杀的仇家派出的杀手,确实在他们定居的国外发现了他们女儿的踪迹。
历经一波三折,这样经由他人之口,辗转传回的消息,可信度又增高了许多,到了有心人耳里,也就信了。
於是,一出调虎离山的诡计,也就这麽演了十五年之久。
只是,「真相」终究是被少数几个人给发现了。
不多不少,恰好就是最难缠的那几个──
十五年间,杀机暗起,未曾间断。
恰恰就是冲着他们女儿而来的──
*
「……你真不阻止我参加酒会了?」
有些人,就如同雾霭,愈靠近,就愈迷离,愈是让人捉摸不透。
黄玟君愣愣望着眼前人,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单家群还是来了,而且带着让人出乎意料的决定。
「你不该先问问刚吃了你闷亏的我有什麽感想吗?」他语带讽刺地说,嗓音却仍旧温润,「或者,我是怎麽逃脱的?」
一身轻便的黑色运动装,黝黑的发上沾着一点水雾,大概是被外头大雨给溅的,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整个人跟平常好学生的形象有点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他出现的时候,黄玟君手上正好拿着第三杯调酒,是血红色的。
当时他大掌一挥,一把手就夺了过来,然後对着她身边的江柔真说,他让黄玟君家的司机在餐馆外等她了,他会负责将她平安送回家,要她先离开。
那时江柔真想反驳,可向来心思敏捷的她也察觉了不对劲。
单家群一改先前总是温和尔雅的作风,平静的外表下,雷霆万钧的气势乍隐乍现。
她是个反应极佳的人,什麽情况该做什麽事都有分寸,於是她只好摸摸鼻子,给了黄玟君一个「我也帮不了你」的表情,然後转身,离开现场。
黄玟君原以为单家群肯定会用尽方法将她带离酒会,可是……
「你认真要让我留在这里?」忽略他的嘲讽,她拉住他的手臂,一脸不可思议,「不怕我会干出什麽事?」他怎麽逃脱的,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人都到了这里,问这些也没意义,反而,他愿意让她留在这里,倒是让她感到好奇。
而对方只是晃了晃从她手中抢下的玻璃杯,血红色的液体,鲜艳得很不自然。他眯起眼看她,答非所问:「未成年不能喝酒。」
「……」她愣了一下,看着对方眼睛,忽然觉得眼前人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收回扯住他臂上的双手,下意识去摆弄胸前红发,眼神乱飘,嘟哝道:「没喝到啊,这不是让你给抢走了吗。」
是啊,被抢走的那杯没喝到。
前面喝的两杯不算的话。
单家群默然,静静睇着攀在自己臂上的两只手退开,叹了口气。
心虚得也太一目了然。
「让你留下,」他没有戳破她现下面色酡红,喝过酒的样子有多明显。只是横手一揽,将她拉近自己,几丝扬起的红发轻轻蹭过他的运动服外套,「但是,」他说,然後倾身,靠到她耳畔。
「把命交给我。」
无比轻盈的一句,却没给人留下任何置否的余地。
她身上的酒香,还有估计是沐浴乳的玫瑰香,无违和地混杂在一起,自发间逸散开来漫入他的鼻尖,是让人迷恋的味道。
「……蛤?」
黄玟君愕然抬眼,却因为离得太近,所以过大的动作差点就让她迎头撞上他的下颚。然而对方如炬的目光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半寸,他仍旧微微倾着身,离她离得老近。
於是,她一抬眸,他们的视线就这样以极近的距离对上了。
黄玟君眨眨眼,恍神了三秒,然後眼神又开始左飘右移了起来。
这一刻,她忽然又有回到某一夜的错觉──
『你为什麽要当保镳?』
『缺钱吗?』
『三哥有告诉你,跟在我身边有多危险吗?』
『他有告诉你──很多人想要我的命吗?』
「要留下,就听我的。」他看着她的无所适从,没打算说破,只是沉着嗓,又重复了一次。
「把命交给我。」
「……好。」
像是被下了符咒,这一个字,她说得毫无意识。
只是双眼紧紧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珠,像是在他眼底翻找着什麽,却又在好不容易终於抅着什麽的同时,别开了视线。
黄玟君还是那个黄玟君。
一旦事态发展脱离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她就会无意识地去逃开。
这是习惯,很糟糕的习惯。
有些昏暗的暖黄色灯光映照着不大不小的空间,五彩缤纷的酒汁迷离各色男女眼底,嘈杂的空间内,所有人顾着拉拢势力,没有人注意到酒会一隅一大一小的人影,他们之间正被诡异的气氛团团包围──
『他有告诉你──很多人想要我的命吗?』
『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