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醒醒、醒醒！到地方了，该下车了！”小红被霞姐摇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公共汽车已经停下了，车上的人正起身往下走。“啊，到四湾镇了？”小红扭头向车窗外看去：公共汽车停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十字街边，参差不齐的街道两侧的门面多是些新建的两三层高的小楼，一溜拉着矿石的重载汽车正缓缓的从路中央开过、扬起一片尘土，路边的行人熙熙攘攘的，甚至比昨晚住的山阴县城街上的人还多。“这里就是霞姐说的满地是黄金的四湾镇？果然是个好大好热闹的地方！”小红转过头来就感到下车的人流里有几双热辣辣的目光射向自己：这些天在汽车火车上每天都被不知多少人盯着看，小红现在也逐渐适应了，不再那么紧张了，但脸上还是有些不大自然。小红微垂着头、小心地夹着崭新的挎包摇摇晃晃地起身跟着霞姐随着人流走下公共汽车。“咳咳……”一下车小红就被飞扬的尘土呛得咳了起来：地上满是土面子，马路也是坑洼不平的，到处都能看到散落的石子……小红站在那儿懵懵地打量着四周，坐了几天的车她的脑子都被摇晕了，感觉地面都有些晃。“小红，别傻站着，走，去拿行李！”霞姐见小红愣愣的样子便拉着她走到车尾，司机将绑在大客车顶行李架上的行李一一放下来，霞姐帮着小红将一个硕大的旅行包背在背上，然后小红帮着霞姐背上一个同样沉重的大背包，两人步履蹒跚地随着人流沿着街道向下面走去。
饭店、旅馆、小卖店、杂货店、舞厅、洗头店、录像厅……小红跟在霞姐身后一路走着一路四处张望着，眼睛都有些花了。小红的老家在四川的大山里，村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她最远不过是去离家三十里的红叶镇上赶个集，过去小红觉得红叶镇好热闹，可跟眼前车水马龙的四湾镇一比就跟大村子差不多了。忽然五六辆摩托车擦着她的身边呼啸着飞驰过去，小红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摔倒：小红生在山村里自行车都很少见，摩托车只是在红叶镇远远的见到过几次，看到这些铁家伙凶猛地从她身边穿过小红的心跳的砰砰的，娇嫩的俏脸上颜色都变了。一旁的霞姐赶紧伸手扶住她，霞姐抬头注意到那几个骑着摩托的二毛子身上都带着棍棒不禁愣了愣：“这不是摩托队这伙子山狼吗？大过年的，带着家伙又出来弄事情？”“摩托队？霞姐，摩托队是干嘛的？”小红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一伙抢矿的矿匪，凶横的很……”霞姐扭头看到小红那副受惊的样子禁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小红，过来，走我这边！”小红应了一声往路边靠了靠却依然走在霞姐后面，她不愿意和霞姐走在一起：霞姐脖子上扎着条浅色条格围巾，身穿红色呢子大衣、黑色脚蹬裤，脚上穿着双黑色的高跟皮靴，一头波浪般的卷发散披在肩上，时髦的很，满街的人都向她打眼，而她呢：脖子上那条黑色的围巾已经用了三年，身上的半旧花棉袄还是母亲穿过的，脚上的黑色条绒布鞋是自家缝制的、还穿了两年多，走在霞姐身边简直土气的不得了。霞姐见小红依然拖在后面便停下来拉住她的手。“小红，感觉这四湾镇怎么样？”霞姐问。“嗯，好多的人，好多的车……”小红有几分激动地答道。“四湾镇不大，只有三条街两条路：南街、北街、中心街，东路、西路。咱俩现在走的这条南北向的路就是西路，这条路上旅馆、舞厅、理发、洗头店多，刚才下车的那个十字路口一侧的横街是南街，南街上饭店多，四湾镇的夜市就在那里；前面那个十字口是中心街，镇政府、剧院、派出所都在那条街上；再下面就是北街，北街有个大服装市场，服装店多开在那里；东路向上走就是黑峪口，街面上多是些卖矿山机械设备和生活用品的店铺，菜市场就在那边……”小红是霞姐从老家带出来的亲戚，两人虽然姐妹相称但却相差了十几岁，霞姐二十七八小红才十四五岁，霞姐拿小红当孩子般的看待，一路上对她和蔼体贴。“霞姐，这四周的大山就是秦山了？”小红眺望着远处的大山问。“嗯，这四周的山上到处都是金子，有十几二十万人在山上淘金，你看那些人，就是在山上干活的民工；看那些骑摩托的，就是在山上闹矿的山狼；看街那边停的那些汽车，都是个人的，专门在山上拉矿石的；你看街上那些小轿车，都是山上金老板的……”霞姐指着街上的人流不住地给小红解说。“闹矿的？霞姐，什么是闹矿的啊？山狼是什么？二毛子是什么啊？”小红好奇地问。“当地人管那些在山上开矿混事情的人叫闹矿的。这些闹矿的干啥的都有：有开矿做老板的、有在矿里做管事的、有给矿主做保镖的、有开车拉矿的、有用碾子磨矿的、有倒卖金子的、还有在山上抢矿的矿匪……这些人都是在山上混事情的，而且啥坏人都有，粗野蛮横、素质差的很，所以当地人也管他们叫山狼，你看那些头上乱蓬蓬的楞娃，当地人管他们就叫二毛子，都是很蛮横的……”霞姐解说。“霞姐，刚才你说的摩托队就是矿匪啊？你认得他们？”小红好奇地问。“嗯，这伙山狼经常到我的舞厅里来耍，都是一伙十几岁的楞娃，在山上抢了矿卖下了钱就下来耍，花钱冲的很但脾气也大的很……”霞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