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吟和宫云蹲坐在门外,细细回想当年究竟是什麽让他和尹惜言结了这段缘。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两人身後的门扉还是没有动静。宫云听完当年发生的故事,不发一语,脸上也不做任何表情。
沉默了很久,宫云轻放下药草,叹了一口气,细声道:「子吟哥哥你……难道忘记了吗?」
露出一丝疑惑,白子吟问道:「忘记什麽?」
闻言,宫云瞪大了眼,盯着白子吟的神情不只是惊讶,她不可置信地质问:「寒玹啊!尹寒玹!子吟哥哥你真的忘记了?!」
白子吟不明白宫云为何如此激动,微微皱起眉头,道:「我刚刚不是还……」
「我说的不是这个!」
没让白子吟说完,宫云蓦地站起,斥喝的声响连经过的小学徒都不住瞥了一眼,捧在怀里的药草盒也喀啦摔在地上,药材散落一地。
两人又互看了许久,宫云仍是无法接受,她问道:「……真的……没有记忆了……一丁点都没有?」
缓缓低下头,白子吟紧闭着嘴不再道出任何一字。印象中,在白梅谷确实是他和尹寒玹第一次见面,却没有自信一口咬定。不只是宫云,尹寒玹最後唤自己为白子吟,而不是白岚。有太多可以怀疑自己的地方,可记忆实实在在摆在那,除非是记忆有损。
但仅仅忘却和尹寒玹有关的记忆,有可能吗?
见白子吟迟迟没有回应,宫云蹲下身子,迅速拾起药材,隐约听到她带着鼻音,含糊不清地道:「为什麽……」
此时,身後那扇门打开了,药子的神情仍是那般沉稳,不苟言笑。接过宫云收拾好的药盒,道:「想进去便进去吧,老朽没什麽可交代的。」
宫云却摇了摇头,回道:「谢谢师父,徒儿还是帮师父炼丹药吧。」
目送这对师徒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白子吟回过身,停在门板上的手微微颤抖,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
尹惜言正躺在一眼可见的床上,脸色比方才发作时好上许多,却还显得苍白。白子吟坐在床边,他不敢相信在白梅谷带着自己东奔西跑,时不时举杯夜酌的人,正是躺在眼前,刚度过一场灾难的人。
低着头,微微垂下眼睫,白子吟悄声道:「拖着这种身子,竟想跟我去闯言师府,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不知死活……吗?」
尹惜言:「兴许是两个都不知呢。」
闻言,白子吟忽地抬头,一瞬间四目相交,冲着他尹惜言浅浅一笑,恍若一阵清风,吹散了四周沉闷的空气。
缓缓坐起身子,尹惜言一手拉着白子吟的袖子,吃力地道:「真是的……这身体竟然有点不听使唤了。」
对此,白子吟则表示:「那就继续躺着,要是又……」
还没说完,尹惜言使劲一拉,白子吟便毫无防备地被拉靠近,能清楚感受到心脉跃动,一股药草芳香飘散。环住他的手熟稔温柔,平稳安定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顿时还没道出的话都消散,白子吟一颗悬着的心被轻轻放下。
稍稍分开些微距离,尹惜言盯着依旧面若冰霜的白子吟,直到他露出疑色,才将手指按在眼前美人的嘴角,左右一拉,划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摆出了比白子吟更灿烂的笑靥,尹惜言道:「多笑笑嘛,明明是个美人,为什麽一定要绷着一张脸呢?」
放开不太情愿的嘴角,指尖向边上一移,抚过细软乌黑的秀发,尹惜言语带笑意,柔声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刹时,白子吟睁大了眼推开尹惜言,背脊窜起凉意,那一瞬间,他盯着尹惜言曾经被刺伤的胸口,直到再次和他对上视线,见到脸上几分疑惑,几分不知所措的神情,才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白子吟的异状尹惜言没说多说些什麽,反而道:「我以为……你会趁心疾发作的时候将我丢给宫云,自己跑去言师府了。」
白子吟又撇开头,沉默不语,不敢说自己没打过这主意,但就结果而言,他还是跟着来到芳药阁,或许是为了补偿当年,嘴里说着大话却仍没保尹惜言无事的遗憾。
伸长了脖子,尹惜言硬是将自己塞进白子吟的视线,问道:「子吟哥哥,别丢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