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也許有一天 — Ch6-8 沒有出口的迷宮

我像触电一样猛然坐起。

周书凯手插在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

那几个女生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垂着头,只有君丽学姊仍昂首振色,试图辩解。

「周书凯,你听我说,你被这个女的给骗了,你不知道——」

「我对她有我自己的判断。」周书凯不耐烦地打断她,「请你别替我做主。」

君丽学姊脸颊泛红,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我不晓得你这麽做的原因,也不打算追究。」周书凯继续淡淡地说,「如果你是打算引起我的注意,恭喜你成功了。」

「那是——」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为你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如今我的确开了眼界,也叹为观止。」他嗓音冰冷,探出修长的手指,拈起君丽学姊的下巴,眼神嘲弄。「为了我这种人?何必呢?你真的觉得我会喜欢上做出这种低劣行为的人吗?你的所作所为还真让我怀疑你的智商。」

君丽学姊的脸又更红了。

「你如此待人,哪天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报复,应该也没什麽怨言吧!」

周书凯将手指弹开,居高临下,转身面对我,向我伸出手,「学妹,走吧!社团活动还有事要讨论不是吗?」

最後我们谁都没能离开,因为教官来了,他一个也没放过,全把我们抓进了教官室。

「周书凯?」教官板起了脸,眼角皱纹却隐藏不住笑意,「虽然你是常客了,但还是第一次因为斗殴进教官室吧?」

「对。」周书凯微微摊开双手,一脸无奈,一副不知道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不过我要澄清我没动手。」

「下次要开挖哪里记得先请师长同意,还有别老是擅闯废墟禁地,要教官帮你收拾善後。」

「……教官我们还是先不聊往事吧?」

教官转头看向我们,「说吧!到底怎麽回事?女孩子学男生打什麽架?」

「是她先动手的。」君丽学姊起头。

「她挑衅学姊。」谢雅安接下去。

「出言不逊。」糖糖说。

「把我们叫到空地那里谈判。」花花补充。

周书凯轻咳一声。原本叽叽喳喳的她们倏地安静了下来。

教官皱起眉头,「你说她一个人把你们四个叫到校园角落,出言不逊,然後动手动脚?你们编故事也要编得合理些。」教官看向我,「你说,到底怎麽一回事?是不是她们四个打你一个?」

我据实以告,引来她们稀稀落落的反驳。教官眉头皱得更深,挥手制止她们的躁动。

「周书凯,你说吧!这几个女生真的是在为你争风吃醋吗?」

周书凯瞟了那几个女生一眼,「教官,我没有全程目击,何不让她们亲口、诚实地解释自己的行为呢?」他懒懒抬起手,指着谢雅安。

我慌乱不已,明知她们会颠倒是非,为什麽还要——

周书凯彷佛听到我内心的想法,用眼神安抚着我。

「你说吧!」教官看了一下名字,「谢雅安?」

突然被点到名,谢雅安猛然抬头惊跳起来。她一脸惶然四处求救,但其他人都自顾不暇了。

「说啊。」教官板着脸说。

「是啊,说吧。」周书凯一双锐眼盯着她。

吞吞吐吐之下,谢雅安开口:「我们……把何语澄叫出去是因为……反正就只是想跟她聊聊嘛。」

「聊聊需要动手动脚?」

「就说……她……骂我们……」她不停抬眼向君丽学姊求救,只得到君丽学姊的侧脸回应。

周书凯柔声劝诱:「我说过,给你一个诚实的机会,别怕,把实话说出来吧?」

他的插嘴惹来教官没好气地回应:「现在是你教官还我教官?」

周书凯马上举手投降,「教官您请,我闭嘴就是了。」

「好吧,说吧。」教官换了口气,也学周书凯放柔了声音,虽然对女学生的效力可能不大,但谢雅安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

「……都是君丽学姊威胁我,说我不照做的话,就要让我在管乐社混不下去,所以我才会——」谢雅安的嗫嚅如蚊子振翅。

「你说谎!我哪有威胁你!」君丽学姊没漏听她的指控,马上炸了毛。

「你有!你叫我脱她的衣服,自己不动手,把麻烦都丢给我,我也不愿意啊!教官,我也是被害者——」

君丽学姊大概忘了自己在教官室,一个晃身就往谢雅安扑过去,巴掌跟着飞出。「你在说什麽?你要害死我吗?」

「够了!」教官沉声一喝,音量非常惊人,「你们几个到底在干什麽?还敢在教官面前胡闹?要我通通记过是不是?」

教官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谢雅安剧烈的啜泣。

「吴君丽,你身为学姊,是怎麽样带领学妹的?用学姊身分欺压人?」教官口气严厉,一个个点名,「还有你们几个,竟然也一起做帮凶?想混太妹就别进我们学校破坏校誉!」

事关校誉,教官的怒气更盛。

最後的判决是她们每人都被记了一支小过外加爱校服务,吴君丽因为是主谋又多了一支,两人社团活动也全部暂停。

我奇蹟似的全身而退,君丽学姊愤恨的眼神,始终在我身上徘徊不去。

教官同时也通知了我母亲,如果可以用小过交换她不要到校,其实我也很愿意。

在教官室等待母亲的同时,周书凯一直在我身边走来走去。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当他知道我的过去,会怎麽看待我?我要怎麽为我也不知道的罪行辩护?

「说吧。」我看着窗外,不晓得此刻该不该祈祷母亲早点出现。

「这是我的台词。」他的声音撞进我耳里,「说吧。」

「很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在这一连串的经历之後,我的疲倦始终萦绕不去。

「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会听你说。」周书凯话语远比我想像的笃定,也是那份笃定让我终於抬头看他。

他背脊挺直,双手负後,一派悠然闲适。但他藏在额前细碎浏海间的眼眸,闪烁着复杂难解的情绪,像雪花球里纷飞晃动的亮片,每一片都闪现不同光辉,让人在这片小小风暴里迷失方向。

他在想什麽?他希望我说什麽?他想知道什麽?

我突然想起刚刚新发现的记忆,那让我心底起了狂震的记忆。

我能跟他说吗?我藏了那麽多我不知道的过去,连我自己是什麽样的人都搞不清楚了,怎麽还能奢望他理解我?

我摇摇头,「我没什麽要说的。」现在不管说什麽都太累了。

周书凯眼神一暗,他往後退开,拉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临去前投给我的眼神也同样破碎疲惫。

我还没来得及解读他和我的情绪,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看到母亲风风火火地走进教官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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