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厕所里滋长的流言,以恶意为壤,很快就像霉菌一样蔓延开来。至此之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我经过人群时乍然的静默,和在背後响起的嗤嗤笑声,慢慢地,成为了纠缠着我的棘刺。
荆棘以人的意念为养分,饱以恶意灌溉,以伤人为目的尖刺就越见锐利茂密。我小心翼翼,就怕我的一举一动吸引他人的注意,让他们挥来刺藤般的眼神和嘲弄。
上课分组是我最难熬的时光,我不是孤伶伶地在体育课做操、在英文课跟自己练习会话,就是在学期初分好的组别勉强占据一角,让其余组员用漠视划出界线,做他们推给我的全部作业,或什麽也不能做。
就算有些不明就里的同学和我搭话谈天,那同学也会在话题结束後被谢雅安那一挂人拉去详谈,加油添醋之後,原本能聊天的对象就再也不能聊了。我宁可相信他们是屈服於班上领袖的旨意,而非听信了传言,认定了我就是一个如此卑下之人。
诸如此类的景况如日升月落般周回来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事情爆发在期中考前两周的礼拜五,考前和考试当周社课暂停,我有两个礼拜的时间,暂时不用面对社团里那些社员。
要说有什麽会比他人对我的漠视排挤,更能让我感到难受的,那就是一想到社长和那些社员会如何看待我的这些过往,那股从心脏蔓延开来的剧烈疼痛。
我希望随着时间过去,同学玩腻排挤的戏码之後会大发慈悲放我一马,这个盼望纯粹是奢望。
第一次期中考之後,状况加剧。
导师的夸赞又成了另外一条导火线。
「这次何语澄考得非常好,我们班就她一个人考进全校前十名,同学们给她掌声鼓励,,要向她看齐啊!」
听导师这麽说,我只想一头撞死在课桌上。
掌声稀稀落落,远比不上众人射过来的凌厉眼神热烈。
那一天下课,尽管有王盈真和其他友人在旁安抚,谢雅安的怒吼还是越过了整个班级:「成绩好了不起啊!她还不是因为作弊才能考那麽好!」
我将考卷收摺进书包。我的确作了弊,如果没有那些莫名储存在我脑内的高中课业知识,我相信自己也不会考那麽好。
我後来才从谢雅安言行里找到蛛丝马迹,发觉她对我的排拒不光来自於我过往的行为,更源於我和他们之间的出身差异。谢雅安欣羡我来自都市,并嫉妒地将骄傲自大的标签贴了我满满一身,而我竟毫无所觉,任凭自己期中考的分数超越她甚多。
对谢雅安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最放肆的羞辱,最无耻的反抗。
她曾在班上炫耀过她的国中成绩、她的国中社团,国中时期她肯定是风云人物,但是上了高中之後,光芒渐退,那些从手中溜走的往昔荣光,她再也抓不回来,只能将失落的挫败发泄在别人身上,而我就是那个标靶。只要将我深深踩入土里,她就能站得更理直气壮、抬头挺胸。
我太晚才看懂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