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许你一生的风和日丽
诊所来了金医生之後,李佳庆便每周二、四、六都抽出时间来公司门口,陪春梅下班。起初,春梅几次拒绝,要赶他走。後来拿他没辙,便不再理会。心想,只要都不理他,没几天,他觉得没意思,估计就会打退堂鼓。佳庆则是寻思着,春梅那晚,明明让自己牵她的手,可见是有喜欢的。一定要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二人便常常这样,一路无话的走回家。偶而佳庆试着说几句话,春梅还真的都不睬他。就这样过了近一个月,李佳庆仍风雨无阻的前来,春梅渐渐开始有点心软。
那日,春梅突然对佳庆说,「你後天别来了。」
「春梅,我都已经没吵你了,就是喜欢这样静静地陪你走路回家。你真要赶我走?」脸上尽是委屈。
「我不是那个意思,後天我要去探望一位朋友,她孩子刚满月。」春梅赶紧解释着。
「那我也陪你去。」
「好吧。」
没想到春梅竟然答应让自己陪着去探望朋友,那晚佳庆高兴地一路吹着口哨回家。连路边野狗对他吠,听起来都像是跟他道喜。心想,这是春梅终於接受了自己的感情的意思吧。
妇人终於坐完月子,可以出门透透气。她把全部头发紮成一束,用橡皮筋绑得牢牢,手指尖轻轻地沾了一点发油,把前额的几根漏网之鱼给制伏了。对着镜子,再次仔细检查妆容,口红颜色好像太红了点,拿了张卫生纸抿了抿才感满意。穿上最喜欢的一双枣红色高跟鞋,那是前年吃弟弟喜酒时买的。因为後来怀孕,许久没穿了。摇篮里的婴孩,刚刚才吃过奶,脸颊红咚咚的,睡得正香甜。
「妈,我出门去发廊洗头了。」
「好,记得早一点回来。」
因为已经研究好时刻表,妇人不疾不徐地走进火车站。刚刚买车票时,再次确认身分证是否有放皮夹中。正逢下班时间,月台上有不少人正在等火车。远远地看见有辆火车即将进站,车掌鸣着汽笛让大家注意小心。刚刚月台广播,这班是快车,过站不停。她环顾四周,瞧见身旁有位年约五十来岁的胖大婶,看起来人很亲切的模样,因为天气炎热正拿着手帕在擦汗。
「大婶,不好意思。麻烦您帮我拿一下皮包好吗?」
「好啊,没问题。」
妇人将包交给胖大婶,接着转身便往铁轨上跳下。因是快车,车掌根本来不及刹车。大婶整个吓傻了。嘴张的很大,惊得发不出声,呆了半秒,感到双腿发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许多人还搞不清楚状况,火车怎麽突然刹车了。还是旁边同月台候车的年轻姑娘,大声尖叫,「有人跳轨了!」众人大惊。
一时之间,月台上乱成一锅。有人大喊:「赶紧去叫救护车」、「快点救人啊」、「快点报告站长」。
去百合家的路上,经过火车站上次发救济物资的地方。看到站前一阵混乱,有人跑着大喊:「有人跳轨了,快点叫救护车!」
佳庆不加思索的,立刻大喊:「我是医生,快带我去看看。」,「春梅,你在这等我一会。」
「好,你赶紧去吧。」春梅害怕看到血腥的画面,便站在人群外围等候。
围观的人群中,似乎有人认识那跳轨的。
「可怜啊,才刚生了一个女儿,怎麽想不开!」
「你认识那跳轨的女人啊?」
「是啊。她女儿才刚满月,我昨晚才吃了她家送来的红蛋。」
「那她为什麽会想不开啊?小孩多可怜啊。」
「这个,你不能跟别人说喔。她已经生了三个女儿,原本夫家就对她很不满意,结果这一胎又是女的。我猜啊,说不定是因为这样才想不开。」
春梅听到这,也顾不得画面会多可怕,她努力地推开人群挤向前去,心中祈祷那跳轨的女人不是百合。此时见到佳庆站起来望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进行急救。大家便了解,那女人已经没救了。
她艰难的挪步再向前靠一点,终於看到了那女人的脸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佳庆赶紧跑到她跟前:「怎麽了?」
「刚刚听说是个刚坐完月子的女人,我以为…跳轨的是我的朋友。」
「没事、别怕,我们走吧。」佳庆赶紧安慰春梅,把她搀着出火车站。
整理好情绪之後,和佳庆来到百合家。百合生了一个白胖小子,全家兴高彩烈地。陈家认得她是百合的朋友,只是之前都没今天这样热情的招呼,准备了许多瓜果点心。她替百合感到很欣喜,她算是熬出头了,今後可以母凭子贵。但想到,在火车站跳轨的那陌生女子,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心酸不忍。
离开陈家时,大妞和二妞在门口送她。
「春梅阿姨,等你嫁给这位帅叔叔的时候,记得请我去吃喜酒。我最喜欢吃喜酒了,可以穿漂亮的衣服。」
春梅尴尬笑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佳庆摸着大妞的头说:「你放心。将来我们的喜帖,一定第一个发给你。」
「好,一言为定。我们打个勾勾。」她伸出可爱的小手和佳庆打个勾後,才满意地拉着二妞去玩耍。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种有结香花的庭院。刚刚来的路上,因为赶着上百合家,没注意花开得如何了,等等得仔细瞧瞧。今日院中,一位白发老者正悠闲的在修剪花草,见二人驻足观望,很亲切的与二人打招呼。
老翁亲切地问:「你们知道这结香花的故事吗?」
佳庆与老翁,二人闲聊了一会儿。
离去前,老者剪了几株结香花送给他们,笑着说:「也不知道那对调皮的情侣,跑来我的院子把这株给打了二个结。也真妙,这株的花开的最多。其他的都掉的差不多了,就这株好像在等人似的,一直还没凋谢。这送给你们,祝你们美满。」春梅有些心虚地接下了花,老者不知,那结就是佳庆打的。
转过弯,停在上次他们休息喘气的地方,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那晚的情景,看着花,相视而笑。
「春梅,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你的事了。家父是位开明的医生,他说,只要我打定主意,有信心给你幸福,就行了。」
春梅:「佳庆,有些事,我也是想先告诉你,如果你要後悔还来得及。之前和你说过我离婚的原委。这辈子,我是不会再让自己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感情的事,我想慢慢谈。」
结果佳庆笑着说:「你喜欢做什麽,就继续做,不需要为我去改变任何事,我愿意等。我只想让你了解…,我愿给你一生的风和日丽,晴天碧日,其他,别无所求。」
春梅手拿着结香花,痴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