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沛原约了新相识的网友在尽欢吧见面。
靳沛原进入酒吧,打量着四周,看见一个中长发穿运动装的女生独坐一角喝酒,直觉告诉靳沛原,她便是自己今天的约会对象。
靳沛原走上前自我介绍:「你好,请问是孟泳旋吗?我是靳沛原。」
女生抬起头,一双丹凤眼十分漂亮:「请坐。」
「来了很久吗?要你等不好意思。」
「没有,我也是刚到。」孟泳旋说:「你想喝点什麽?」
靳沛原看着桌上的威士忌,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懂喝啤酒。」
孟泳旋向一名侍应招招手:「小何,请给我半打黑啤,另外把这瓶酒存起来。」
小何打了一个ok的手势。
「你是这里的熟客麽?」靳沛原问。
「也不算什麽熟客,就是最近来得比较密。」孟泳旋低声说:「她一向不喜欢我泡酒吧,总是迫我戒酒。」
「哦!」靳沛原马上会意,孟泳旋口中的「她」,就是她的前度奥丽花。
「你呢?她对你喝酒有意见吗?」
靳沛原知道,这次的「她」,指的是自己的前度莲娜。
「正相反。」靳沛原回答:「她是半个酒鬼,我的第一口酒,就是她灌我喝的。」
孟泳旋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靳沛原想,小说里写的「明眸皓齿」,指的就是眼前人吧!
靳沛原给自己吓了一跳----不是说心如死灰吗?什麽时候开始对别人发生兴趣了?
靳沛原又马上安慰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只是纯粹欣赏而已。
「你和她一起多久了?」孟泳旋问靳沛原。
「还差一个星期便一年。」靳沛原神色一黯。「你呢?」
「三年。」
「是和平分手吗?」
「算是吧!」孟泳旋仰头喝了口啤酒:「在她的新欢面前,她让我快点在她们眼前消失,我笑笑便离开了。」
「真过份!」靳沛原义愤填膺。
「还有更过份的呢!」孟泳旋苦笑:「过了两天,她打电话给我,提醒我给她转账还卡数。」
「你没有答应吧?」靳沛原只觉得那女人脸皮厚得不可思议。
「我答应了,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孟泳旋又喝了口酒:「她刷卡的时候,还是我的女友。」
「天!」靳沛原心里想,原来莲娜把戒指扔回给自己,已算是十分公道了。
「那你呢?为什麽分手?」孟泳旋问。
「她一直喜欢男人。」靳沛原低声说:「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好奇----她亲口说的。」
「他妈的!」孟泳旋吐了一句脏话。「我最讨厌这种女人!」
靳沛原垂下眼睛:「是我不好,明知她是直女,还去招惹她。」
「不是直女不直女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要对感情认真,不能抱着玩玩的心态。」
「是我太天真,以为可以用诚意打动她……」
「她会後悔的,她永远也不会找到另一个像你对她这麽好的人。」
「我……情愿她找得到。」
孟泳旋一愣,低声骂:「笨蛋!」
她们一边喝酒,一边诉苦,很快便把半打啤酒喝光。
看见孟泳旋举高手,靳沛原连忙按住她:「不要再点了,我再喝便要醉。」
「才几瓶啤酒,怎麽会醉呢?」孟泳旋拍着她的肩:「即使真的醉了,我也会安全送你回家,要不,你也可以到我家过夜。」
「到你家过夜?」靳沛原大吃一惊。
「别想歪了!」孟泳旋牵牵嘴角:「我家有客房。」
「我才没有想歪。」靳沛原讪讪地说:「说到底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连我是好人坏人也不知道,怎能带我回家?」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多多亲近。」
靳沛原认真地看着她:「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我跟你约会,纯粹想找个人谈谈天,诉诉苦,交流一下失恋心得,绝对不是找对象。」
「这也是我要说的。」孟泳旋挑挑眉:「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虽然这话有点碍耳,靳沛原却总算放下心来:「真是最好不过!」
喝到最後,醉倒的竟然是孟泳旋。
----懂喝酒的人会喝醉,不懂喝酒的人反而能够保持清醒,这是硬道理。
靳沛原不知道孟泳旋住在什麽地方,也不能扔下她不管,迫於无奈,只好把她带回家。
靳沛原没有照顾醉酒者的经验,只看过电视和电影。
靳沛原凭着脑里模糊的情节,把孟泳旋扶到沙发上躺下,再弄来热毛巾,轻敷在她脸上。
孟泳旋舒服得轻哼了一声。
靳沛原移开毛巾,看着那通红的两颊,精致的五官,心想这麽漂亮动人的女郎,她那前度怎麽舍得放手?
靳沛原马上嘲笑自己肤浅----外表只是皮囊,恋人间的恩怨情仇,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靳沛原替孟泳旋盖上薄被,再在茶几上放了杯水,好让她半夜醒来时可以喝上一口。
靳沛原见一切安顿妥当了,便回房洗澡睡觉。
第二天是周末,靳沛原睡到自然醒。
她起床梳洗後,来到客厅,看见摺好的被子安放在沙发上。
她才想起昨夜有客人留宿。
这时候,门铃响起。
靳沛原透过防盗眼,看见孟泳旋站在门外,手里挽着购物袋。
靳沛原连忙让她进来。
「早安。」
「还早安?」孟泳旋迳自走进厨房,放下手上的东西:「快到下午茶时间了。」
靳沛原很笨拙地问:「你离开了为什麽还回来?」
「回来给你做午饭。」孟泳旋白了她一眼:「你的雪柜像是给人打劫过,只剩下半盒脱脂奶,两块芝士。」
靳沛原搔搔头:「我不在家里煮食,一日三餐都在外边解决。」
「外边的东西又难吃又没有营养。」孟泳旋皱眉:「怪不得你这麽瘦,脸色又差,活像……」
「停!」靳沛原高举双手算是投降:「不用这麽拼命损我吧?还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孟泳旋闭嘴,却向靳沛原扬扬手,示意她赶紧出去,不要阻着地方。
靳沛原只好乖乖退出厨房。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不多久,厨房传来炒锅的声音,菜香也隐约飘来,靳沛原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乱叫。
「来帮忙!」
靳沛原跳起来,跑进厨房。
----凉瓜炒蛋、蒜蓉豆苗、煎三文鱼扒、蕃茄薯仔汤。
虽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但卖相极佳,香味诱人,靳沛原不禁暗吞口水。
「开动吧!」
听见孟泳旋一声令下,靳沛原连忙挟起一箸豆苗,放进口里细尝。
「真好吃!」她竖起大姆指。
「好吃便多吃点!」孟泳旋给她挟了块三文鱼。
靳沛原真是饿了,只见她不停筷不停口,最後更添了一碗饭,两碗汤。
「你的厨艺这麽高明,」靳沛原用纸巾擦嘴:「你身边的人真幸福!」
孟泳旋脸色一沉。
其实这话一出口,靳沛原已暗骂自己混蛋----肚子饱了,脑子便空,这毛病到底什麽时候才改得掉?
「……对……对不起!」
「说起来也要谢谢前度。」孟泳旋大方地摆摆手:「她喜欢吃,我为了讨她欢心,才开始学做菜的。」
「哦!」靳沛原点点头,觉得她的前度真是暴殓天物。
「现在才三时,我们应该做点什麽?」孟泳旋问。
靳沛原想了一会:「不如去看电影?」
「好主意。」孟泳旋说:「有套泰国鬼片正上映,我一直想看,但一个人看又害怕。」
「鬼片吗?」靳沛原很惊喜:「终於碰到同道中人了----我最爱看鬼片,但前度不喜欢,我已饿了一年戏。」
「那你快去换衣服吧!我上网订票。」
「好,给我十五分钟。」
她们看完鬼片,意犹未尽,居然又去看了场吸血僵屍片。
在餐厅里,她们一边吃着五成熟的牛扒,一边讨论着刚才血腥恐怖的剧情,完全是臭味相投。
靳沛原只觉得很久很久没这麽痛快了。
靳沛原请孟泳旋教她做菜,孟泳旋让靳沛原教她弹钢琴当学费。
她们还一起报读了中医文凭课程,两人几乎隔天便见面。
靳沛原很庆幸自己可以和孟泳旋交上朋友,她开朗爽直,虽说是失恋,却没有呼天抢地自暴自弃,靳沛原受她感染,也开始觉得失恋并不是什麽大事。
靳沛原想起一首老歌:「……说一声真凑巧,哭也找到安慰,就像痛苦已再不有关系,热情就算枉费,友情同样美丽,让无尽暖意回归……」
这天,靳沛原接到孟泳旋的电话。
「沛原,你下星期可以请五天假麽?」
「公司正要我们清假,不要说五天,十天也没问题。」靳沛原回答:「有什麽事吗?」
「我请你去峇里旅行,机票酒店吃喝玩乐全包。」
「怎会有这种好事?你中了六合彩?」
「我半年前预订了酒店机票,打算和前度到峇里庆祝周年纪念。」孟泳旋说:「旅行社说不能退款,我不想白白浪费掉,便请你去玩几天。」
靳沛原想了一下:「没问题,但你不用请我,我自己付钱便可以了。」
「好好,随你意思。」
一星期後,她们来到峇里岛。
看着那水天一色,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靳沛原心想,这里真不愧有「人间天堂」的美誉。
来到她们的独立小屋,一边是小型私人泳池,另一边却是碧海,只要一步踏出阳台,便可以投进大海和珊瑚鱼跳舞了。
靳沛原开心得想大叫。
但当她看到那张超大双人床,便呆住。
「忘记告诉你,我订的是蜜月套房。」孟泳旋闲闲地说。
「不要紧。」靳沛原揉揉鼻尖:「这张床最少可以睡四个人。」
「你尽管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绝对不会非礼你。」
靳沛原不禁纳闷起来----不喜欢便不喜欢,也用不着三天两头便说上一遍吧?
两人休息了一会,便把节目表摊在床上,挤在一起安排往後五天的行程。
第一天----游泳、晒太阳、晚上参加野火派对。
第二天----玩香蕉船、水上电单车、降落伞。
第三天----深海潜水、看海豚、钓鱼。
第四天----荒岛野餐,踏单车、看日落。
第五天----学煮印度菜、做水疗,回程。
神仙也似的时光在弹指间流走。
这是最後一夜。
玩了一整天,她俩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小屋。
孟泳旋跟靳沛原打个招呼,便到浴室快速淋了浴,回房睡觉。
靳沛原却饶有兴致,她在露天风吕洗了个泡泡浴,喝着红酒,赏着月色。
靳沛原回到睡房,藉着微微的月光,摸黑躺到床上。
孟泳旋蒙着头,整个人躲在被窝里,像个蚕蛹。
靳沛原心里想着这样睡觉很不健康,耳边却传来一阵细碎的呜咽。
靳沛原吓了一跳,细心再听,这分明是孟泳旋努力压抑着的哭声。
靳沛原的心窝不觉揪痛起来。
----不管孟泳旋装得多坚强多硬朗,但只要是真心爱过,心里的伤口又怎可以说痊癒便可以痊癒?
靳沛原挪近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大声哭出来吧!」
孟泳旋的身子一僵,哭声凝住。
靳沛原正暗骂自己多事,却想不到她一翻身,隔着薄被扑进靳沛原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这样更令人觉得心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哭累了,孟泳旋就这样窝在靳沛原的怀里睡熟。
靳沛原也实在是累透了,不经不觉间,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孟泳旋已回复寻常的冷脸。
对於昨夜的事,大家也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不冷不热地来往着。
那天,快到下班的时候,靳沛原收到前度莲娜的短讯。
----「沛原,我想见你。」
靳沛原不知所措,她慌忙打电话向孟泳旋求救。
「前度忽然找你,只有两种可能。」孟泳旋说:「一是想复合,二是想借钱。」
「不会是借钱,她家里开餐厅,经济条件比我优越得多。」
「那便是想复合了,这也分两种可能。」孟泳旋又说:「一是还是觉得你最好,二是想找个听教听话的小兵调剂一下枯燥的生活。」
「这……」
「没什麽好苦恼的,你抚心自问----心里还有她吗?要是没有了,那简单,直接回覆她没有空,今个月、下个月,接下来一百八十天的节目都排得满满了。」
「这……」
「如果心里还有她,那更简单,赶紧跑去买鲜花戒指……」
「说远了吧?」靳沛原打断她的话:「可能莲娜只想和老朋友聚聚旧呢?」
「老朋友?」孟泳旋轻笑:「和前度做朋友,一是从未真正爱过,二是从未真正放下,你猜她是哪一种?」「不过也不要紧,所谓兵来将挡,你先去看看她说什麽,再作打算也不迟。」
靳沛原和莲娜相约在老地方。
一年不见,莲娜把直发烫成了大卷发,妆扮也艳丽了不少,漂亮是很漂亮,却少了一份清雅纯净的感觉。
「沛原----」莲娜一看见靳沛原,便抓向她的手臂:「我很想念你!」
靳沛原避开她:「你和男友吵架了?」
「我刚刚分了手,现在是单身。」莲娜盯着她:「沛原,你身边有人吗?」
靳沛原正想说「没有」,心头却闪过孟泳旋的俏脸。
「不管有没有,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说什麽?」靳沛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你分手後,我也谈过好几次恋爱。」莲娜低声说:「却发现无论是谁,也不及你待我好。」
「就是因为我待你好吗?」靳沛原心里一沉:「你想跟我复合,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你找不到像我对你这麽好的人吗?」
「这有什麽问题?」莲娜撇撇嘴:「你待我好,我当然愿意留在你身边。」
「将来,要是有个对你更好的人出现,你便会舍我而去?」
莲娜咬着唇不答。
「还有,我们之间最基本的矛盾还没有解决----」靳沛原看着她的眼睛:「我是女人,不能给你婚姻,不能给你孩子,不能伴你在亲朋戚友面前出现的女人----你真的愿意为我承受这一切吗?」
「……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我现在不想想这麽多。」
「你没有勇气面对问题,只想着逃避。」靳沛原摇摇头:「对不起,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莲娜满脸不可置信:「难得我放下面子来找你,你居然拒绝?你想报复我吧?不要这麽幼稚好吗?」
「我不是报复你。」靳沛原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我只是指出事实。一、你不是真的爱我,只是想我待你好。」「二、你不能接受我是女人,你的想法一天不改变,我们早晚也会再分手。」
「这些都是藉口,事实是你变心了,不再爱我了!」莲娜咬着牙关:「你说过会永远等我,你这骗子!」
「对不起!」靳沛原垂下头。
「靳沛原,我会记着你的!」莲娜跑出去。
「你处理得很不错。」一把声音突然在靳沛原背後响起。
靳沛原给吓了一跳:「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跟踪你。」孟泳旋走到她面前,施施然坐下,说:「你这种板板老实头,给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你害怕我和前度复合?」靳沛原突然福至心灵:「难道你对我……」
「你乱想些什麽?」孟泳旋敲敲她的头壳:「别忘记,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靳沛原的笑脸登时垮下来。「对不起,是我想多了。」
孟泳旋看着她一脸委屈,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在心里暗骂:「笨蛋!」
却不知,靳沛原也在心里偷笑:「看你装!就看看你口硬到什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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