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百合綻放 — 百合綻放之二十八- 原諒

这是戚典扬和刘恩容相恋五周年的纪念日。

她们专诚到马尔代夫渡假。

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蓝天白云、水清沙幼,深海世界神秘又美丽。

她们白天潜水钓鱼晒太阳,晚上学瑜珈做水疗看星星。

房间外面是片小小的私人沙滩,她们在星光下,微风中,踏着细沙,跳着慢舞,浑然不知人间何世。

拥着刘恩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柔美的脸容,戚典扬胸怀里涌着热浪,禁不住低头吻她。

刘恩容没有拒绝。

戚典扬心头狂喜,温柔而热情地吸啜她的唇瓣,後来,乘她不备,更窜进她的素口纠缠她的香舌。

戚典扬感觉到她的娇躯越来越软,止不了心底冲动,抚上她的曲线……

蓦然,刘恩容一把推开她的手。

戚典扬如遭冷水淋头,冰寒刺骨。

----还是不行吗?

刘恩容不自然地别转脸,回避戚典扬受伤的眼神。

戚典扬放开她,退过一旁。

刘恩容张张嘴,想说些什麽,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戚典扬强笑:「玩了整天,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刘恩容点点头。

她先到浴室梳洗,然後轮到戚典扬。

戚典扬浴罢出来,看见刘恩容拥着自己的薄被,蜷缩着身子,在床的一边躺下。

那两个离得远远的枕头,彷佛在嘲笑戚典扬。

她缓缓躺到床上。

两人之间可以多睡两个人。

戚典扬紧抱着被子,身在抖。

----刘恩容不能原谅自己,已经过了一年,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戚典扬心酸地想,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戚典扬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一年前,戚典扬到美国出差,一时受不住诱惑,和客户露比搭上了。

戚典扬当是逢场作戏,谁知露比不肯放过她,居然越洋来到刘恩容面前叫板。

「你在床上犹如死鱼,怎能满足典扬?只有我才可以满足她……」

「典扬根本不爱你,只是心肠软,开不了口叫你走……」

「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阻着地球转……」

说完混话还不够,她居然还动手推了刘恩容一把。

戚典扬气得掴了她一巴掌。

露比随手拿起个玻璃樽,敲在戚典扬头上。

戚典扬前额缝了五针,算是破相了,却终於和露比断得乾乾净净。

连老天爷也彷佛要替刘恩容惩罚她----才出院没两天,戚典扬又给车子撞倒,大腿骨折,要留院一个月。

刘恩容不计前嫌,细心看护她。

戚典扬内疚极,暗自发誓,要好好补偿刘恩容,一辈子也会待她好。

谁知道,当戚典扬出院回家,却发现刘恩容早已搬走。

戚典扬抛掉拐杖,在刘恩容跟前跪下。

「我知道我该死,但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发誓永远也不会再犯……」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求你给我机会……」

「你不肯原谅我,我做人还有什麽意思?倒不如给车子撞死也罢……」

刘恩容敌不过戚典扬的死缠,终於搬回来。

戚典扬还以为她们可以回复到从前的美好日子。

但戚典扬很快便发觉不对劲。

刘恩容不再让她碰。

开始的时候,戚典扬还以为她只是一时还没消气,不禁深深自责,当然不敢强求。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情况依旧。

戚典扬向刘恩容求欢,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她总是推搪----不是疲倦,便是没心情,不是头晕,便是肚痛。

戚典扬不是没脸没皮的人,给拒绝了十多次,便不再开口。

戚典扬是正常女人,有正常的七情六慾,却一直给苦苦抑压着。

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偷偷躲在被窝里自慰。

每次完事後,戚典扬都会在花洒下狠狠洗擦自己的身体。

----她觉得羞愧,自我形象一落千丈。

诡异的是,除了不再亲热外,刘恩容对戚典扬一如既往的温柔熨贴。

没有肌肤之亲,不再鱼水和谐,所有恩爱都是海市蜃楼。

心情好的时候还好一点,戚典扬会告诉自己,只要刘恩容还肯留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遇上情绪低潮期,戚典扬便会质问自己:「她不给你碰,代表她不再爱你了,你怎麽还好意思纠缠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但每当想到要和刘恩容分手,戚典扬便觉心如刀割。

----刘恩容是个九十分的好伴侣,她秀外慧中、细心体贴、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和戚典扬志趣相投,还是公事上的最佳拍档。

跟她分手,彷如硬生生把戚典扬的双手砍断。

千回百转,戚典扬最後决定忍耐忍耐再忍耐……

这时候,戚典扬听到枕边传来几不可闻的细碎声音。

原来是刘恩容的梦呓。

「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问题解决掉……」

「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

----终於,真相大白了。

原来她心里早有了别人,怪不得一直拒绝自己。

戚典扬闷声笑,笑出眼泪----自己真是傻得可以,居然白白守了一年生寡,还一直内疚着。

戚典扬却不禁发问:「她既已移情别恋了,为什麽不索性提出分手?」

----她不提分手,是不想让自己难过吧?她一直是个软心肠的好人。

----成全她,放她自由,让她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回到香港,戚典扬便到律师行办手续,把两人联名持有的物业、银行存款,统统转到刘恩容名下。

刘恩容知道了,跑到她跟前:「这是什麽意思?」

戚典扬垂下眼睛:「分手费。」

「我不需要。」

「这是小小心意,谢谢你曾经给我这麽美好的时光。」

刘恩容咬着唇,默不作声。

「我把手尾交代清楚,便会离开公司。」

「不能留下来麽?公还公,私还私。」

戚典扬苦笑:「何必为难大家?」

刘恩容扶着椅背。

「我们----」戚典扬轻声说:「永远都是好朋友,将来要是遇到什麽问题,请不要忘记我。」

刘恩容眼睛一眨,眼泪便落在手背上。

「保重!」

她们分手的消息传出,在友侪间炸开了锅。

----她们一直是别人眼中的模范情侣,惹人艳羡。

因为提出分手的是戚典扬,所以成了众矢之的。

「恩容跟了你五年,陪你捱生捱死,即使没有爱了,还有恩吧?你居然一下子便甩掉她……」

「听说你的新欢只有二十岁,这些小女孩有什麽本心?只怕你的报应近在眼前……」

「这麽好的女人,你也不懂珍惜,将来一定後悔莫及……」

更有甚者:「像你这种寡情薄幸的人,还有什麽人格可言?我们绝交吧!」

戚典扬默默承受着千夫所指,没哼半句。

她背起行囊,到欧洲散心。

半年後,她回到香港,找了间小房子,一份简单的工作。

除了好朋友小霜,她没有和以前的朋友联络,也没有刻意打探刘恩容的消息。

----就让她和她清清静静过日子吧!

戚典扬的日子过得清静,甚至过了头----她发觉自己完全没有性需要。

不管是看色情电影,情慾小说,还是遇到性感迷人的女人,戚典扬还是心如止水,波澜不兴。

----不会是突然转向了吧?

戚典扬放心不下,在网上找了好一些美男裸男的视频。

还是引不起丝毫兴趣。

想来是,戚典扬的心给自我阉割了。

戚典扬有点害怕,想着自己才三十岁,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难道下半辈子也要这样半死不活?

终於,小霜把自己的表姨介绍给戚典扬----吴博士,资深心理治疗师。

吴博士问了戚典扬一个问题:「对你个人来说,性和爱,那一样更重要?」

「一样重要吧!」

「那我们换一个说法,你可以接受和一个不太爱,甚至是不爱的人做爱吗?」

「不成。」戚典扬摇摇头:「没有爱的性纯粹是生理反应,和动物无异。做完了,只会更加空虚。」

「那你可以接受帕拉图式的恋爱麽?」

戚典扬咬着唇:「也不可以,这代表双方对这份爱有保留,也不算是真正完整的爱情。」

「水乳交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却是可遇不可求。」吴博士微笑:「不能稍微张就一下麽?」

戚典扬想着想着,不由怔怔的落下泪来。

吴博士安静地看她哭。

戚典扬每星期见吴博士一次,每次四十五分钟。

戚典扬把自己的故事一点一点告诉她,说到伤心处,总是忍不住哭起来。

这天,吴博士把空椅放在戚典扬面前,着她想像眼前人,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你好吗?她待你好吗?

----曾经,我们这样相爱,要不是我伤透了你的心,你又怎会爱上她?说到底,我是这段情的真正凶手……

----请你好好过日子,希望你偶尔想起我,都是一些美丽的回忆;不好的,难过的,都忘了吧……

诊疗时间完毕,戚典扬发现脸上化妆早给眼泪糊掉,简直不成样子,便到洗手间整理一番。

是眼花吗?为什麽会出现这麽熟悉的背影?戚典扬擦擦眼睛,却已失去那人的影踪。

是太想念她了吧?戚典扬苦笑摇头。

过了三个月。

吴博士跟戚典扬说:「你的进展停滞不前,可能要试试别的诊治方法。」

「我觉得已好了很多,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也觉得没有什麽大不了。」

「光是反反覆覆想着以前的事,对你没有多大用处,我有更适合你的法子。」吴博士顿了一顿:「这是违反专业守则的,不过我也快要退休,也就没这麽多顾忌了,最重要的是可以帮助你。」

戚典扬听她说得这麽严重,心里感动之余,也不禁紧张起来。吴博士让戚典扬躺在沙发上,然後打开音响。

轻柔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响起。

动听是动听,但听了十分钟,还是这音乐。

戚典扬搔搔头,只觉得莫名其妙,听小提琴可以帮助自己麽?

吴博士示意她留心听下去。

戚典扬仔细一听,便发觉到有些奇怪的声音夹杂其中,像是呼吸声,像是抽噎,更像是呜咽。

终於,一把轻如蚁语的女声传出来。

----这声音,戚典扬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还记得『最接近温暖的蓝』麽?」

「女主角因受到冷落,一时糊涂有了外遇,给情人发现了。不管她怎样谶悔怎样哀求,情人还是不肯原谅她,坚决分手……」

戚典扬回忆着,那是数年前看过的同志电影,很好看,可惜是悲剧收场。

「我很同情女主角的遭遇,觉得如果那情人真爱她,应该给她机会。但你说:『这女人不值得同情,女同志怎能和男人做?真脏!想起也恶心!』」

戚典扬脸颊发烫,自己一向主观,思想总是不自觉流於偏激。

然後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长得戚典扬还以为录音已完结。

再过了好一会,刘恩容的声音再次低低响起。

「当我知道你和她的事後,我很伤心,却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也和别人发生了一夜情……」

「对方还是男人……」

戚典扬倒抽一口凉气。

「本来,我打算把一切忘得乾乾净净,和你重新开始……」

「可是……可是……」

戚典扬紧张得全身绷紧。

「……我发觉自己……」

刘恩容没有说下去,却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极凄切,几近声嘶力竭。

「……染上了……淋病……」

戚典扬如中雷殛。

「这麽肮脏的身体,怎可以让你碰?要是传染给你了,那怎麽是好?」

「我知道应该立刻和你分手,但真的舍不得……」

「我知道欠你很多很多,对不起,对不起……」

刘恩容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像是一只巨灵掌狠狠捏着戚典扬的心脏,让它几乎不能跳动。

「好了。」吴博士说:「这便是事实的全部。」

「不,这不是事实。」戚典扬两眼通红:「不是一夜情,那明明是她的爱人,我亲耳听到她说,她爱他,求他不要离开。」

「她眼见拖了一年,还是断不了,所以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让你快快死心。」

戚典扬「轰」的一声站起来:「我要去找她。」

「你冷静一点。」吴博士按着她的肩膀:「先问问自己的心----你可以原谅她麽?」

「可以!可以!」戚典扬急促地回答:「她真傻,要是一早告诉我,两人也不用吃这麽多苦头了。」

「要是----」吴博士问:「她的心结始终不能解开,再也不能和你亲热,那你怎麽办?」

「不要紧!」戚典扬认真地说:「我可以做运动,看佛经,也可以自我解决。总之,她不喜欢,我绝对不会勉强她。」

吴博士微笑点头:「那你快去吧!」

戚典扬害怕塞车,索性跑过去。

幸好戚典扬自学生时代已经跑马拉松,她努力向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拼了老命,也要把刘恩容追回来。

个多小时後,戚典扬来到她们以前的家。

戚典扬右手按门铃,左手按住胸口,把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

刘恩容打开门,看见戚典扬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不禁愣住:「你来干吗?」

戚典扬重重地喘着气:「……可以……可以让我进去再说吗?」

刘恩容只好让她进屋。

「你到底想说什麽?」

戚典扬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什麽?」刘恩容怔怔看着她。

戚典扬诚心诚意地说:「让你吃了这麽多苦,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永远也不会再让你难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吴博士让我听了录音。」

「吴博士……」刘恩容的声音发抖:「你……全都知道了?」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戚典扬握着她的手:「再相信我一次,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你怎会不介意?」刘恩容大力挣开她,死死咬着唇:「你说我恶心,你说宁愿孤独一世也不要这样的脏女人……」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戚典扬把她紧紧拥进怀里:「没有你的日子,我虽生犹死。求求你,不要再推开我!」

刘恩容的眼泪成串成串落下,身体也在轻颤。

戚典扬低下头,怜惜地舔舐她的眼睛,卷走她的泪。

戚典扬吻上她的唇,温柔地辗磨轻啜。

戚典扬感到刘恩容攥紧自己的衣角,小心扳开她的手指,让两人十指紧扣在一起,再慢慢加深这个吻。

戚典扬只觉得一阵电流划过小腹----简单一个吻,已令她情潮汹涌。

但她不敢有其他动作,极害怕会引起刘恩容的反感。

直至她觉察到刘恩容在她怀里微微蹭着,便再也忍不住,把人儿扶到沙发上躺下。

戚典扬跪下来,拉开她的衣服,一分一寸地吻着那晶莹的娇躯。

刘恩容蹩着眉,咬着唇,娇喘细细。

戚典扬的吻一路向下……

「不要!」刘恩容惊呼,把她推倒地上。

戚典扬马上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脏……」刘恩容浑身发抖:「……很脏……」

「不会不会。」戚典扬抱紧她:「你身上每处地方也叫我着迷。」

「你骗我,更是骗自己……」

「不!」戚典扬细细亲吻她的眉眼:「我俩二为一体,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你会嫌弃我吗?会吗?」

「不会!」刘恩容抽泣:「可是……」

「慢慢来。」戚典扬把脸贴上她的脸颊:「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刘恩容呢喃。

「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刘恩容缓缓闭上眼睛,吻上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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