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余清盏是让外头的动静叫醒的,好在江三的手下大概是还来不及绑她,此刻她呛咳了一阵,忍着後脑勺和脖子的不适从地上爬起来。
只消四处看一圈余清盏便了然。
她被关进了自己亲手设计的密室里。
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是,这个密室当初是设计给邵老板短时间避难用的,里面的设备还算齐全,重点是有武器。
余清盏昏过去前只记得江三篡位,本想杀她但有事耽搁了,此时外头什麽情况也无从得知,倒是枪声有近有远却没有间断。
虽然暂时安全但她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这间密室和其他密室相比还有个特点就是能从里面开关和上锁,即使外面的机关损坏也一样,这样假如邵老板进来避难还能自己出去。
她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枪声完全停止,然後从墙上抓了一把手枪,略有些生疏的确认子弹并且开保险栓上膛,便藉着桌子掩护打开密室的门。
外头B组与江三的手下暂时停火,对方虽然火力略胜一筹,但孤狼部队向来属军中的精锐,性质也擅长应对这样的状况,江三手下损的人远比孤狼队多,因此迟迟上不来三楼。
莫韫樽正换着子弹,冷不防身後刚才无从下手的密室突然自己打开,距离最近的他转身就举枪,浑身杀气蒸腾。
「......余小姐?」莫韫樽没看见预期应该昏倒的人,便推测她应该是自己醒来了,「我是陆军孤狼部队队长,你受伤了吗?」
余清盏闻言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她从桌後缓缓站起来,「我没事。」
密室里灯光不算通明,但三楼此刻除了月光便是漆黑一片,余清盏的身影显得更加清楚,虽然有些狼狈,却不妨碍莫韫樽看见她手里的枪,和称得上冷静的神情。
「里头有枪?」戴权的注意力让她手上的东西吸引了过去,余清盏点头,在墙上好几个地方按了按,顿时密室里所有藏了枪枝的地方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
「啧,邵老板这老狐狸......」B组一个队员嘀咕了句,几个人便毫不客气的进去取自己需要的装备。
莫韫樽放下手臂,一边面无表情的换枪一边打量余清盏的状态,「听说整个西面楼都是你设计的?」
「你想知道什麽?」余清盏看着各自整备的B组组员,暗自思考既然官方的人来了,那大约是江三为了篡位干了什麽被盯上了。
原本莫韫樽以为她是强撑着冷静,可现下与她之间离不到两步的距离,更是真切的瞧见她脸色虽有些不好,但丝毫没有慌乱。
那眼尾上扬的杏眼微微低垂,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让她脖子上的掐痕显得特别张扬,仔细一瞧,颊边还溅了几滴不知是谁的血,该是雪中腊梅的容貌染上几分妖艳。
莫韫樽别开眼,不住的勾唇一笑。
救过这麽多人质他还没遇过几个不慌的。
何况对方也不是他这种卖命的职业,还会用枪......即使看上去不太熟练。
有点意思,相当有意思。
「西面楼有地道,我需要知道出口在哪里。」莫韫樽敛起心思,想着她大约不知道如今的状况遂又补了几句,「江三背着邵老板走私毒品,南城缉毒组联合孤狼部队要斩草除根,不能让他就这麽逃了。」
余清盏并不是很意外,邵老板原先做过不正当的营生她隐约猜过,要不谁会想把自己家里弄成碉堡似的。这类营生暴利巨大,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入行容易退行难。
所以现在邵老板想金盆洗手但江三不愿,但他又没有邵老板多年积累的手段和眼光,於是篡位成功当晚就得面临驾崩。
「在邵园西北角的松木林里,一间小木屋的地窖。」余清盏此时不禁庆幸自己的职业习惯,在来邵园前已经把平面图和设计图记了个七七八八,「从邵园到那里走地道大约十分钟左右,希望你在邵园外有部署。」
莫韫樽当即在通讯里下令,「A组,邵园西北角,搜索一栋小木屋。」
语落,书房外头开始有了动静,B组全员立刻以戴权为首迎了上去,莫韫樽将余清盏护在身後,「跟紧我。」
戴权不打算固守三楼,所以很快的便反压制回去。江三受了伤,手下又折损了不少人,并且前两波交火早已消耗太多弹药,开始狼狈的往一楼撤退。
余清盏远远瞧见江三不断往一楼的角落靠近,一只手在花瓶後摸索,很快便明白他在找什麽,「江三想逃到地道!」
莫韫樽反应也很快,枪口对准江三那只手,直把他打得不得不远离花瓶。
「队长,找到木屋了,需要攻坚吗?」
耳机里适时的传来A组的报告,莫韫樽冷笑,後方的余清盏闻声抬头只见他线条锐利的侧脸,墨黑色的眸子狠戾如斯。
「不,直接炸毁。」
爆炸声传回来的时候,江三心态就崩了。
「今晚谁都别想离开!」他彷佛绝境中的困兽,理智尽失的大吼。
现下他被孤狼部队逼到一楼,邵园外头想必也等着一网打尽,最後的逃生地道也让莫韫樽毁了,江三除了投降别无选择,可他就是不甘心。
直觉告诉莫韫樽江三怕不是有杀手鐧,果然「轰」的一声三楼传来巨响,整栋楼震得晃了几晃,甚至簌簌落灰。
「队长!快离开西面楼!」耳机里苏珊焦急的喊着,莫韫樽下一秒便下令撤退,离门口最近的戴权掩护B组很快的撤出去。
但莫韫樽两人从三楼下来便刻意在队伍最末端,此刻离出口有段距离。东面楼的爆炸让江三的人马明显慌了,也一窝蜂的想逃离。混乱中余清盏被撞离莫韫樽,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还没站稳接着便被擒住了。
她被掐着肩膀强行转身,江三血尘模糊的脸狰狞的让她心惊,「余清盏,邵爷不敢杀你,但我敢!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来给我陪葬!」
余清盏脸色煞白,江三抵在她太阳穴的枪管还热着,另一手铁钳般死死横在她脖子上,任凭她怎麽挣都挣不开。
「来啊!同归於尽!」江三怒吼。
「想死?」莫韫樽沉沉说道,手上的枪也指着江三,「那太便宜你了,放手。」
「呵呵呵呵呵......」江三阴阴笑了起来,笑得浑身抖动,像是听见什麽大笑话,「你也是手染鲜血的人,装什麽清高?」
莫韫樽耐心耗尽,咬着後槽牙,眯起眼。
余清盏看着他的神情便不敢乱动了,他已动了杀心,自己还被江三挟持着,说不准下一秒江三便拿她来挡子弹。
「闭上眼,别看。」莫韫樽低声说道,醇冷的声线让余清盏被蛊惑般紧紧阖上眼帘。
然後他毫不犹豫的开枪,「砰砰」两下打在江三持枪的手上,直打得江三不仅立刻松开箝制,还惨叫着退後,右手鲜血淋漓骨肉模糊。
子弹从耳边掠过入肉的声音,清晰可怖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莫韫樽一个箭步抓住余清盏,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按着她的头不让她看接下来的场面。
他丝毫不给江三反应时间,又是两枪击中他膝盖,血和肉沫随着子弹侵入喷洒在地上,这下江三终於仰倒,宛如野兽般痛苦哀嚎。
戴权这时冲了进来,「队长,差不多了。」
最後邵园里的活口全被守在外头的北城警方逮捕了,江三是让戴权拖出来的,他一只手一只脚浸满了血,整个人昏死过去,直接被警方锁上救护车押走。
东西两面楼的火不久後被扑灭,只余焦黑残破的痕迹。余清盏坐在救护车上,让护士处理自己後脑和脖子的伤势,远远的看着莫韫樽和北城警署的人说话。
交错的车灯中,莫韫樽一身的黑还残留着从硝烟里退下的冷冽,衬得他眉眼凌厉又淡漠,令人望而生畏。
「清盏!」
闻言,余清盏抬头,便见向来温润儒雅的魏从川难得神色焦急的快步走来,一见她脖子上的绷带,不由分说的便弯下腰查看她的伤势,微凉的手指轻触她脸颊。
「学长,我没事。」余清盏安慰似的笑了笑,「没有流血。」
「没见血就不算受伤吗?」魏从川皱着眉冷声说道,「若是我刚好出差回不来北城,指不定你人都躺在医院了我都还不知道。」
「......对不起。」余清盏知道他有些生气了,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魏从川叹了口气,确认她身上没大碍後才直起身,「不用说对不起,我只希望你下次出什麽事能先告诉我......而不是把我拒之门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余清盏垂眸低语,长长的睫毛掩住目光,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罢了。」魏从川苦笑,有些事没办法一蹴而就,他伸手将一缕发丝掖回她耳後,「走吧,我送你回去。」
余清盏让他扶了一把站起来,临走之时下意识的回头往远处看去,却只看见那背对着她的颀长身影。
「怎麽了?」魏从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警车附近聚集了许多警察和看上去应该是军队的人,正在说着什麽。
「没事,我们走吧。」她摇摇头,目光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也不知自己是想起了什麽,莫韫樽偏头瞧了眼,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看着空荡荡的救护车车尾好一阵子,直到护理人员盖上後车厢门,才不急不徐的移开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