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哥,麻烦你开快点好吗?」计程车上,宋允丞忍不住再次开口催促司机。
「先生…我已经尽快了,可是市区的交通就是这样啊…难不成你要我超速或闯红灯吗?」
「还是说,等一下车资我加倍给你?或者,我把我的电话和住址留给你,如果真的被开罚单,你联络我…」
「啊……啧!」司机不耐烦摆摆手,还啧了声,显然不想为了载一个客人故意违反交通规则。
沟通无效,宋允丞只好认分的靠回座位上,被制约般的第N次打开手机通讯软体,看着和爸爸的对话视窗,最新讯息仍然停留在刚刚那一则。
『小予回家了』。
看到讯息的当下,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接下来的反应,不顾讲台上教授的询问和同学的眼光,大动作将桌上所有东西全部扫进背包里,闯出教室的时候不只撞到好几位同学的桌椅,还差点碰翻别人桌上的水杯。
此刻,他只怕若再稍微慢一点,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他试着打电话回家,但没有人接听。
早知道…早知道她今天会回来,他绝对不会回学校上课,上什麽课?就算他人在课堂上,也什麽都听不进去。
但是,爸妈坚持要他回学校去。因为只要待在家里,他就脱离不了自责的情绪…
都是他…如果她在外面发生了什麽意外,都是他害的…
虽然,谢昀安和贺以正都告诉他,宋天予很安全,要他先不要太担心,尤其是贺以正,似乎是最直接掌握宋天予动向的人。但是,和贺以正通过电话後,原本纯粹的担心,又被覆上一层莫名的不安。
贺以正可是宋天予的前男友,而且当初是被迫分手的…如果说,宋天予真的重新联系上贺以正,那他们…会不会又…
宋允丞觉得自己快要被纷乱的情绪以及胡思乱想给逼疯了。正想再次开口要求计程车司机加速,却发现车子正被堵在他家巷口前的那条大马路上动弹不得,距离他家大概还有两个公车站牌远。
「怎麽回事?」
「不知道,可能车祸吧…」
他果决道:「我在这里下车。」
「好,等一下,我靠路边…」
「我现在就要下车!」他看看跳表,三百多,零钞不够,掏出一张千元大钞:「别找了,谢谢。」毅然下车。
他已经忘记自己以前跑百米的最高纪录是几秒,十三?十四?不管,他只希望,他的速度能够赶得上一切,赶得上向她道歉、赶得上她的原谅、赶得上他们的未来……
打开家门的时候,他已经喘到没有办法说话,但举目所及,并没有宋天予和爸妈的身影。
带着期盼又惶恐的心情,他步上二楼,看到宋天予的房门紧闭,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讲话的声音。他上前,正要敲门,却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小予…你真的决定了吗…?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云艺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哭了。
「嗯,我已经决定了,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是宋天予的声音,但是,宋允丞来不及感动,只想知道,他们现在…在说什麽?
「你确定那个房东可靠吗?」宋绍源问了比较实际的问题。房东?意思是她要搬出去?
「嗯,是阿正的亲戚,没问题的,他会帮忙关照一下,房租也算得很便宜。」
听到她提到贺以正,而且他还帮她找房子……宋允丞心一凉。
云艺华又开口了:「刚刚听你说,是阿正劝你回来的…我已经可以相信他是个好男生了,他帮你找房子,我是放心的,可是…小予…妈妈舍不得你…」
「妈你在说什麽啊…我只是搬出去住而已,又不是要嫁人…」她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说得有些迟疑:「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好吗?就像我刚刚说的…我需要时间调适…才有办法…和他…重新开始…」
房内的对话到这边,便暂时安静了下来。
宋允丞松开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垂下。
她口中的那个「他」,怎麽听都像是贺以正。他们果然…又在一起了吗…?
结果,他还是再次错过她了…那,她还会想听他道歉吗…?还会想听他说,那些他好想对她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吗…?
忽然间,他觉得好累。刚刚因肾上腺素激发而耗尽力量奔跑的双腿,此时忽然酸软得有些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就这麽在原地坐了下来,沉重的背包撞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曾经,他也是坐在这里,坐在这紧闭的房门前,守着她一个晚上。那似乎,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以後,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就在这时候,面前紧闭着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宋天予站在房门口,和坐在地上的宋允丞四目交接。
「…你为什麽坐在地上?干嘛不进来?」她古怪的看着他。
「我没力气了…」他苦笑:「绝望了…」
宋天予不解的皱了眉头:「什麽绝望?」
「你不是又跟贺以正在一起了?」
「蛤?」她一头雾水,转过头去看看房里的宋绍源夫妇,又转向宋允丞:「我刚刚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贺以正不是帮你找房子?」
「是啊。」她一脸「然後呢」。
「妈说,他是个好男生,她很放心?」
「是啊。」一脸「所以呢」。
「你说,你需要时间调适,才有办法和他重新开始…」
她顿住了,不说话了。
宋允丞读不出她的表情,以为她的无语是因为被说中了什麽。
隔没多久,她忽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碎念道:「你活该绝望死…就爱自以为是、就爱断章取义…」同时大步向前,伸手把他整个人拽起来,拽进房间,粗鲁的把他的人往床边「摔」过去。
他才刚坐定,便立刻注意到,她正在整理行李,用一个更大的行李箱。
「你真的要搬出去了…」
「对!而且是阿正帮我找的房子!怎麽样?他帮我找房子就表示我跟他在一起吗?啊?」宋天予十分暴躁,将原本的小行李箱踢到一边去,接着把放在地上要打包的物品,一件一件砸进大行李箱里。
「你在生气?」
「对!我很生气!我非常生气!」她吼道:「我生气,你回来了,却只会躲在门外偷听!我更生气,你只听到片段,也不问清楚就自己乱解读一通!如果我刚刚没听到门外有声音、没有去开门,你是不是就要一声不吭走掉了?我回来,就是为了要把话说清楚,你却!差点!让我!没机会!说!」
说到最後,她单膝跨上床,拿起抱枕,朝宋允丞猛K,说一句、揍一句。
他举双手挡在自己身前:「好好好,我知道错了,很抱歉,那你现在跟我说好不好?我会专心听的…」
宋天予停下动作,狠狠瞪着他,气得胀红了脸。
宋绍源夫妇互看了一眼,识相道:「我看我们…先出去好了。」便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在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