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彻底离开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决心?尤其,那个人,是你的亲哥哥的时候。
你们有着血缘和亲情的联系,男朋友可以换,但哥哥没办法换;你们有着共同的家,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们有着共同的爸爸妈妈,他们不只爱你、也爱他;你们有着共同的生活圈、共同的邻居和亲朋好友,时不时在你面前提起他;最要命的是,你们有着十几年的共同记忆。
一切的一切,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
更何况,这一出爱恋哥哥的闹剧,从头到尾没有见光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你正在逃、你正在躲,没有人会给你一个完整的时间和空间,让你安静疗伤、梳理情绪。
宋天予很快就知道,自己需要帮助。她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快速忘记宋允丞的方法。
所以,到头来,她还是听从了蓝茵的建议,选择求助於叶辰皓。精确的说,是选择利用叶辰皓…
「你不要觉得愧疚,小予。」蓝茵深深的望进她的眼里,似乎想要把这句话刻进她的心里:「记住,你是真心喜欢叶辰皓的。总有一天,你会感谢自己这个决定。」
会不会有感谢自己的那一天,宋天予不知道,她只知道,对於现在她即将要说出口的告白,她的内心竟然有点希望叶辰皓不要答应她。
「我喜欢你,辰皓哥。」定定地望着他,宋天予的眼中没有一丝羞赧。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叶辰皓脸上只写着诧异两个字。虽然早在三天前,宋天予突然打电话给他、说她想要一起来参加天文社四天三夜的寒训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她不太寻常了,但是,他也知道宋天予的个性有时候就是那个了点,所以也没有想太多,只当她是寒假闲得发慌了。
寒训地点在外地某座高海拔的山上,宋天予一个不到十六岁的高中小女生,没有经过家长同意就跟着来,叶辰皓起初并不同意。但宋天予极尽所能的发挥她卢小小的功力,并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甚至把她的体检报告拍照给他看,还请她的家庭医师开了一张体况良好的证明书…
「你要怎麽跟你爸妈说?这次是要过夜的,总不能说你跟你哥两个人自己出去玩却没带上爸妈吧…」无奈之下,叶辰皓只能由她去了。刚好有一位社员临时无法同行,就由宋天予递补上这个空缺。
「我会说我跟蓝茵他们全家出去玩了。放心,蓝茵绝对可靠。」
寒训的三天过去了,宋天予的确很乖巧,总是静静的待在距离叶辰皓不远的地方,像他的小宠物一般。而叶辰皓也因为社务繁多,并没有太多时间和她搭话,只能时不时瞧瞧她,确定她安全无虞。
不过,他仍然注意到宋天予并没有很积极的参与活动,常常只是一个人在旁边发呆。这令他有些不解,难道她跟来参加寒训的目的,不是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吗?
终於,在第三个晚上,因为隔天返程的行程比较松散,在社务告一个段落之後,叶辰皓总算有机会好好和宋天予聊聊天了。
「真抱歉,这几天冷落了你。」
因为外面太冷,所以他们只在民宿内的交谊厅闲聊。这间民宿内部格局宽敞方正、风格简约大方,对比外头的酷寒,室内温度适宜的暖气让氛围更显温馨。
「不会啦,你才辛苦了。」她的笑容清清淡淡的。
这三天,脱离了原本纷纷扰扰的环境,终於有机会让她奔腾的思绪冷却下来。有的时候,她会思考,但很多时候,她就只是放空。
夜深了,交谊厅内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就这样并肩坐在小吧台上,各自端着自己的热饮,沉默了数分钟。
「好吧,我投降。」叶辰皓忽然打破沉默:「我承认,这次我还真的猜不到你在烦心什麽了。」他有些无奈的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状。
叶辰皓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有种可以将凡尘世事抛诸脑後的潇洒,就好像所有恼人的事情都可以被一个笑容全部化解一般;和宋允丞那种内敛、沉稳的笑容,很不一样。
怎麽又想到宋允丞呢?宋天予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看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叶辰皓移开了视线,盯着手中杯子里冒出的隐隐热气:「你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很多事情本来就需要自己慢慢消化。」虽然嘴边仍挂着笑,但表情却带着一点失落:「这几天,你就当作是出来散散心吧…当然,如果你想找个人谈谈,我是很乐意听你说…」
「我喜欢你。」
四个音节隐没在叶辰皓未说完的话当中。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麽,半信半疑的再次望向她,她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辰皓哥。」她再说了一遍,直视着他的双眼没有一丝羞赧。
在他的想像中,女孩子主动告白应该是带着羞怯忸怩,以及害怕被拒绝的紧张不安,但眼前这个小女生竟然表现得如此冷静、毫不闪躲,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答案会是如何,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如果他拒绝她,她是否也不会有情绪?
「小予…」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认真的吗…?」
宋天予知道,她回不了头了。
「嗯。」她抿了抿有些乾涩的嘴唇:「我真的…很喜欢你。」看见叶辰皓眼里闪烁着的喜悦,宋天予反而无法再直视他的眼睛,终究不敌心虚的垂下了眼帘。
这心虚的举动,在叶辰皓看来,是女孩子表露真心後却反被对方质疑的羞窘。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你。」他有些激动的转过来面对她,抓住她的手臂:「因为我…我一直以为你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才…但是我真的很高兴…」查觉到自己的语无伦次,他停下来,调整一下呼吸,再重新看向她:
「我真的很开心,小予,你知不知道,当你在观星餐厅告诉我,说你想当我妹妹的时候,我以为,我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先被你拒绝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是我太迟钝了…」他从高脚椅上下来,伫立在她身前,轻轻握起她的双手。宋天予抬眼,对上他那真诚无比的双眸,竟感到有些恍惚:
「我喜欢你,小予,谢谢你也喜欢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辰皓哥…」鼻子一酸,眼泪就这麽掉了下来。
「怎麽了?为什麽哭了?是因为我吗?」叶辰皓一急,便倾身抱住她:「刚刚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你一定是作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说出来的,为难你了,是我不好…」
叶辰皓的真诚让她备感愧疚。
叶辰皓绝对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但现在的她,只要一想到宋允丞,那股被背叛的感觉仍然令她难受,她的难受,说明了她的在意…仍然爱着哥哥的她,有资格享受叶辰皓的爱吗?
算了…别多想了…只要把更多心思放在叶辰皓身上,再努力一点,总会有那麽一天,她会忘记哥哥、爱上叶辰皓的。
思忖至此,宋天予缓缓抬起双手,环上他的腰际。
感受到她善意的回应,叶辰皓稍稍退开,捧起她的脸,虔诚地端详着。几颗晶莹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搭上那楚楚可怜的圆眼睛,令他心神荡漾,忍不住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动作是那麽轻柔缓慢,深怕惊扰到她似的。
毕竟几分钟前才刚确认了两人的关系,他原本只打算以一个额头上的轻吻收场,但谁知道他的嘴唇一碰触到她的肌肤後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见她没有闪躲,便继续在她的小脸蛋上流连徘徊,似有若无的、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的眉眼,接着,沿着她的眉间滑落到鼻尖,最後,在她因刚哭过而异常红润的唇上方停下,没有退开,彷佛在徵求她的同意。
她已经有些沉浸在他制造出来的氛围当中,听着他愈发粗重的呼吸,表达着对她的渴望,她没有让他久等,便轻轻阖上了眼。得到她的应允,他再也无法自持的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於此同时,她心里的某一道门也被轻轻的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