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宋天予和蓝茵如同往常的结伴而行,却在刚走出校园大门口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不好意思,可以借个时间吗?」那是一个留着及肩棕色卷发、大眼睛,看起来一脸无害的女孩。
宋天予和蓝茵面面相觑。
「我是T大新闻系的学生,想请教你一些事情。」
宋天予皱眉。
宋允丞今天上午难得的对她夺命连环扣,电话中口气急促的告诫她,这几天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到F女中找她,要她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搭理对方,也不要回答对方任何问题,但当宋天予想追问发生什麽事的时候,宋允丞只含糊的表示有人想从他身边挖新闻,而他不希望家人被牵扯进来。
被物理和化学摧残了一个下午,宋天予的脑袋早已经开始空转,要不是现在真碰上了这麽个自称是T大学生的人,她还差点将宋允丞告诫她的话给忘了。
「我们不太方便,麻烦你找别人。」宋天予不客气道,拉着蓝茵准备离开。
「你是宋允丞的女朋友吧?」
听到关键字,宋天予一怔,停下脚步,看看身旁的蓝茵,她和自己一样一脸错愕。忍不住回头,问那棕发女孩:「谁是宋允丞的女朋友?」
「你啊!」棕发女孩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盯着宋天予。
「我?」宋天予夸张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随即哈哈大笑:「你们要挖新闻就好好挖,用不着无中生有吧!」
女孩滑开手机,送到宋天予面前:「这是今天我们学校出现的新闻,照片中的女孩是你吧?」
宋蓝二人凑上去瞧了瞧。对於那些照片,宋天予并不以为意,因为对她来说,那就是她和宋允丞的日常。
「嗯,照片中的人是我没错,可是,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是他妹妹。」
「妹妹?」女孩挑了挑眉,掏出笔记本开始笔记:「亲妹妹吗?」
「嗯,亲妹妹。」
「你们感情很好吗?」
宋天予迟疑了一下,说:「嗯,很好。」
「所以,你们平常就会像照片中那样?」
「对呀!」宋天予一副「有什麽问题吗」的模样。
蓝茵用手肘推了推宋天予,但宋天予毫无警觉:「怎麽了?我说的是实话啊!」
棕发女孩转了转她精灵般的大眼睛,旋即绽放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纯洁笑容:「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T大里面有一派人马见不得宋允丞的好,拼命想要挖出他的丑事,所以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新闻。」
「原来真的有这件事!难怪…我还在想说他身边的人怎麽老是在说支持不支持的…」
「所以啦,我们这些支持他的人想要做一些平衡报导,你是他的妹妹,应该很了解他吧!可以请你说一下你们的日常吗?告诉我们他是怎样的一个好哥哥。」
听到宋允丞有难,需要她的帮忙,宋天予当然义不容辞。
「没问题!我想想喔…要从什麽时候开始说咧...」她仰头回想着:「我哥从小就很关心我,我们上同一间小学,我小一时他小六,印象中他很常来找我,中午吃饭前都会来牵我去洗手。他是纠察队,放学时要负责帮忙小朋友安全过马路,有天放学下大雨,还打雷,我很害怕,不敢自己在学校里等爸妈,他就把我一起罩进他的雨衣里面,他一边维护交通,一边让我抱着他。」
说起和哥哥之间的点滴,她的语气不禁变得温柔。
「他年纪那麽小就那麽疼你了啊?」棕发女孩笔记的速度忽快忽慢,好像在犹豫什麽:「有没有..?比较最近的事情呢?你国中以後的?」
「国中以後的...」宋天予有些艰辛的回忆着。她国中的记忆大部分是和男朋友有关,宋允丞和她之间的种种反倒没那麽深刻。
「日常生活中的小事都可以啊!比如...你有没有在沙发上睡着过?他会不会帮你盖件毯子之类的?」
「我在沙发上睡着,他会直接抱我回房间睡。啊!」宋天予想起什麽似的:「讲到睡着,让我想起一件事!就是啊~我在车上很容易睡着,有次我妈载我们回家时,我已经醒了,可是我还很困,硬是不想自己下车走,所以我继续装睡,任我妈怎麽叫我就是不理她,我哥就只好亲自抱我下车进家门啦~我嚐到了甜头,之後为了要讨我哥的抱抱,每次只要有他在,就会装睡不醒,哈哈!他也每次都很配合的抱我下车,很久以後他才告诉我,其实他都知道我是在装睡!嗯...不过这好像是我小五还是小六的事情...这样可以吗?」
「你小五,那他就是高一罗~可以可以~」她开始快速动起笔来:「你哥哥真的很疼你呢!那...你生病的时候他会怎麽照顾你啊?」
「喔!有次我生病,爸妈刚好不在家,他亲自煮稀饭给我吃,还一口一口喂我吃完唷!」
「哇!他还会下厨啊?真是个好哥哥,他的形象会提升不少的。」棕发女孩附和着。
「还有还有,」宋天予打开了话匣子:「我常常趁着我哥在看书或用电脑的时候,钻去他腿上躺着看着他发呆…呵呵呵…虽然是老王卖瓜,但我真的觉得,我哥长得真好看呢…嘿嘿嘿……」宋天予痴痴傻笑起来:
「还有啊,冬天的时候我特别喜欢窝在他怀里。他会轻轻的摸我的头发、摸我的背,我哥的手有种魔力,我被他摸一摸很容易就睡着了…啊!有天晚上我看了一部恐怖片,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只好跑去他房间,一整晚抱着他睡…」
「呵呵,这就是哥哥和妹妹嘛!」女孩振笔疾书,不忘敷衍的应和。
「小予,我们该走了…」蓝茵忍不住出声提醒宋天予。
「没关系,蓝茵,我说的都是哥的好话,不会怎样啦!」
全世界大概只有宋天予认为她和宋允丞之间的亲密举止很合理,蓝茵知道棕发女孩那些表面上附和的话语并不怀好意,明显是刻意引导宋天予往歪里去。
「小予,你今天不是要去找男朋友吗?」蓝茵想带这个毫无危机感的宋天予离开是非之地。
「你有男朋友?」棕发女孩眼睛又一亮:「哪间学校的?」
「嗯…不是男朋友啦…」宋天予支吾起来,定了定心神:「对,不算是。」
「你哥哥没有意见吗?」
「他…唔…」回想起先前在T大天台大楼楼梯间的对话,宋天予尴尬了起来:「这个问题可以跳过吗?」
「所以他有意见罗?」棕发女孩不放过她,笑咪咪的脸上有一丝阴影:「他吃醋了吗?」
宋天予脸色一僵。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要走了。」蓝茵一把拽过宋天予,不再给棕发女孩问话的机会。
就在同时,宋允丞出现在棕发女孩身後,一掌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沉声怒喝:「你是谁?在这里做什麽?」
棕发女孩倒抽一口气,见来人是宋允丞,蓦地冷笑起来,回头冲着宋天予露出睥睨的眼神:「你们这对兄妹…真是恶心,乾脆去开房间算了。」
宋允丞心一凉,大致明白发生什麽事了。
「允丞哥,笔记本!」蓝茵叫道。
宋允丞意会过来,便动手要抢夺女孩手上的笔记本。
谁知女孩忽然放声尖叫,引起路人的注意,并趁着宋允丞一个不留神,挣脱他奔向路边,乘上一台重型机车的後座,长扬而去。
女孩走後,蓝茵松开宋天予,有些怯懦的说道:「允丞哥…我没有帮上什麽忙…对不起…」
「别这样说。」
宋天予一声不吭的呆站在原地,宋允丞关切的蹲下来:「小予,你还好吗?」
她表情僵硬、脸蛋有些苍白,盯着面前的宋允丞。
她听到棕发女孩说的话了…用嘲笑和不屑的口吻。
她一直自认为他们不过就是感情特别好的兄妹,那些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都是羡慕忌妒见不得他人好!但是,前阵子两人在T大天台大楼楼梯间的对话,让迟钝如宋天予也隐约感觉到,他们的关系有些暧昧模糊。现在被棕发女孩猛然揭开赤裸的真相,那种感觉就像童话故事「国王的新衣」里,那位被当众揭穿没穿衣服的真相的国王一样难堪。
「我…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吗?」宋天予的嘴唇微微颤抖。
「小予,你不要听她胡说,她是故意刺激你的。」
「我…是不是害了你?」
「不要这样说,小予,你没有做错事。」
宋允丞心里一阵刺痛,他好心疼,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畏畏缩缩的抽回来。
「我…我们…不能再这样了…这是不正常的…是不对的…」
「小予…拜托你不要这样…」看到这样的她,宋允丞无限自责,却无能为力。
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她。
宋天予仍然像失了魂一般地喃喃自语:「我们是兄妹,普通的兄妹…」
见事态发展至此,始终默默旁观的蓝茵,嘴角隐约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