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別當兄妹了,好嗎? — 第四章 試探(二)

他还隐约记得,那段一放学就跑回家帮忙妈妈看顾小小小予的岁月,看着她会坐、会爬、会走、会跑,他和爸爸妈妈一样激动。

长大一点後,他渐渐明白,所谓「天使妹妹」背後的真相是,宋天予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而那位母亲遗弃了她。

在知道真相後,他对宋天予不但没有另眼对待,反而更加疼惜。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把守护妹妹当作他这辈子的责任。

这些年来,他们家过得太快乐,没有人想过是否应该告诉宋天予事情的真相。或许,是故意不去想,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她受伤。唯有继续隐瞒真相,宋天予才能继续快乐的生活。

然而,隐瞒真相,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只能永远是哥哥和妹妹。

如果要在「和宋天予成为恋人」和「让宋天予继续快乐的生活」当中选择其一,宋允丞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後者。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宋天予的特殊情感时,他只能竭尽所能的,将这份不会有结果的爱恋锁在内心深处。

因为爱,他愿意无条件为她付出,愿意无条件包容她的脾气,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占有慾。他早已打定主意,要以哥哥的身分永远守护她,并强迫自己接受,她总有一天会为了她的白马王子而离开他的事实。

但若要问宋允丞是否仍有一丝期待自己能成为宋天予的白马王子?答案是肯定的。

宋允丞最早开始发现宋天予对自己有占有慾,大概是宋天予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也就是宋允丞高一或高二的时候。那时候,宋允丞才刚意识到自己可能爱上宋天予没多久。当他发现,宋天予不喜欢别的女生亲近他的时候,他曾经一度感到欣喜,猜想宋天予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恋人般的情感存在,猜想他们是不是有成为恋人的可能性,甚至开始思考法律上可以让他们合法在一起的方法。

但是,这个想望在宋天予国中交男朋友的时候幻灭了。

他永远记得,宋天予眨巴着清澈的眼眸,略带羞怯却难掩兴奋的告诉他:「哥~我交男朋友了~」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好像和哥哥分享这种事是天经地义;他也永远记得,那种心里明明很苦、很痛,却只能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的难受。

他也了解到,宋天予之所以会想要独占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对她无条件的付出和包容,这是人之常情,并非出於爱情...

於是,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继续以哥哥的角色,在背後默默守护着她。

然而,今天,宋允丞第一次发现,宋天予竟然会因为对其他男性的好感而对自己产生罪恶感?!如果这是真的,就代表宋天予对他的情感有一定的「忠诚度」,那就不是单纯的兄妹之爱了吧?

他必须要想办法弄清楚宋天予对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麽样的情感,就算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他也必须要一个答案来让自己死心,否则他迟早会被这份「期待感」给折磨到失去理智。

「欸,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啦!」宋天予放下刀叉,伸手在宋允丞面前晃了晃。

「什麽?」

「我说…」她翻了个白眼:「那个叶先生认识你耶!而且他还要我转达你,说他支持你。他这话是什麽意思?」

宋允丞当然知道是什麽意思,但一向报喜不报忧的他,实在不习惯把他在学校遇到的麻烦事告诉别人。

「你该不会在学校搞派系斗争吧?」宋天予眯起眼盘问道。

「我也不想,但没办法,优秀的人总是容易遭人忌妒。」他耸了耸肩,搪塞过去。

宋天予翻了个大白眼。

「那麽…」他赶紧选一个安全的话题切入:「你想去天文社看看吗?现在才七点,等下吃完饭,说不定他们社课还没结束。」

「不要,我都已经跟他说我今晚有事了,而且,我比较想跟你在一起~」宋天予歪着头撒娇着。

「那…」宋允丞暂时没空理会宋天予的撒娇攻势:「你说,他们星期天晚上要去天文台是吗?你有兴趣的话,星期天晚上我回学校的时候可以带你一起回来。」

宋天予没有回应。

宋允丞拿起手机搜寻天文社的网站:「叶辰皓。他们社长是叶辰皓,日月星辰的辰,明眸皓齿的皓。」宋允丞瞄了瞄宋天予。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神明显的闪烁起来。

「你干嘛告诉我他的名字啦!」

「你说你忘记了…」

「我不想记得他的名字不行吗?」

她的音量引来周遭其他用餐者的侧目。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宋允丞轻轻地笑了:

「小予啊…」他伸出手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柔声道:「你不需要觉得愧疚啊。」

「我…我没有!」她抽回手。

两人再次静默。宋允丞盯着宋天予,但宋天予却不敢直视他。

半晌,宋天予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好坏……」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叫宋允丞看了心疼,但他必须鼓励她说出来。

他再次朝她伸出手,宋天予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让他握住,深吸一口气,悠悠的说:「我老是阻止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如果我自己却喜欢上别的男生...我会觉得自己很糟糕。我承认我对叶辰皓有点…心动,但是我会让自己不要喜欢上他。」

宋允丞听了,摇摇头:「喜欢上一个人,是你无法控制的。」

「我可以!」宋天予眼睛发亮:「哥,你忘了吗?我和阿正分手後,我只花两个礼拜就恢复正常了,所以才没有影响到我考高中。」她是指国中时交往的男朋友:「即使是叶辰皓,只要我不去想他、不去见他,我想,很快我就可以忘掉他。」她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我总是有种感觉,全世界的男人啊~大概只有你会让我无法控制的喜欢你吧!亲情的力量果然还是比爱情强大的多。」说这话的同时,她脸上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听完她一连串的坦白,宋允丞心情变得复杂而凝重。

宋天予有可能是爱他的,但是,她把这份爱归因於亲情。如果宋允丞没猜错,宋天予可能连自己也没发现他们这样的感情并不正常。

他该怎麽点醒她?

「小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宋允丞试探性的问。

宋天予眨眨眼。她还真的没有想过,从她有意识以来,宋允丞就是她的哥哥,他们是一家人;她从来不曾想过其他可能性。

「为什麽会这样问?」

「因为,哥哥和妹妹,是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啊!就算各自有家庭,我们还是永远都是兄妹,永远都是彼此最重要的家人,不是有句话叫…血浓於水嘛!说真的,如果我们不是兄妹,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一样喜欢你耶!哈哈…」

看宋天予天真烂漫的笑容,宋允丞完全没有心情继续试探下去了。

宋天予完全没有查觉到两人关系的不对劲,没有病识感的人要怎麽告诉她她有病?

没想到事态如此严峻,宋允丞感觉头部隐隐作痛。看来暂时无法期待两人关系有所进展了,今天只能举白旗投降。

「既然你这样认为,如果我交了女朋友,就请你理解罗…」宋允丞随口敷衍了句,便想结束这段令人丧气的对话。

没想到正中宋天予的地雷区。

「女朋友?」

宋允丞瞬间觉得一阵寒冷,不用抬头,他都可以想像那阵寒意来自宋天予的目光。

「原来,你铺梗铺那麽久,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女朋友了是吧!宋允丞!」

另一波战争再度开打,这顿饭吃得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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