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笑盈盈地接过宾客们的礼物,那些礼物一个个都用喜庆的红纸包好,精致的很。
她最后一个走上前,“我本是路过,看到你们家有喜事,没有厚礼相送,就把这雨伞赠与你们吧。”
她拿着那把伞,自从七年前他送给她后,她从未用过。变卖家当的时候也没有当掉它。
他认出她的眉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却又很快压了回去。
新娘注意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便问道,“官人先前认识这位姑娘?”
“当年做道士的时候结识的一位道姑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这把伞跟我很多年了,是我很久以前爱慕的男子赠与我的。身上没有其他可以当礼物的东西,便把这送给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
“那么,我便替拙荆谢谢这位姑娘的赠礼。”他恭敬的一字一句都如针刺一般,刺在她心里。
“真好!”那新娘握住她的手,“姐姐本是路过我们的婚礼,还能送上如此祝福,小女子真的很高兴呢!姐姐也来喝喜酒吧!我们份子很足,权当请客了。”
她僵硬地笑了笑。“罢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偶尔路过罢了,不必致谢。”
她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神,她怕控制不住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离开的一刹那,婚宴上人头攒动,新人忙着敬酒,没有一个人看到她转身后山洪般的泪如雨下。
总算,让他知道了那份心意。这样也比埋在心里一辈子好多了。
遇见你的时候,你是四月檐上雨;放弃你的时候,你是人间惊鸿客。
要是在一起了,苦恼和阻碍也多。倒不如远远观望他的幸福吧。她这样宽慰自己。
她买了一包炒豆子,悄悄又回到了山上。那天晚上她抱着那包豆子,泣不成声。
从那之后,她成了一个真正的道姑。像一个世外高人一样修道,不染尘俗,也不入世。
——
两年后,她便逝世了。她走得很安详,没有病痛折磨,身上也没有伤口,就像她的人生只允许她走到二十四岁一样,寿终正寝。
许是当年她抓他衣袖把他惊动了,又或是那桂花糕捂得不够热,抑或她的深情表达得太晚,他早已没有了机会把这感情细细消化。
他们都不是虔诚的信徒,一个还俗,一个心里住着个放不下的人。
她想过,“也许我当年该勇敢一点,在伞下挤进你的怀抱,或者那天晚上散步的时候吻你?如果那样做了,现在想来,你也许不会把我推开,而是拥我入怀中吧。”
“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家世不好,亲人一个个离开我,没有学业,没有事业,就连修道也没做到心无旁骛。”
她死后,一个门下的小道士为她立了一块墓碑。上面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便只拙劣地刻下了“佩玖”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