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端午节快乐!)
我刚刚看到的是?
望着电视,我傻楞楞拿着便当盒,脑海一片空白。
此刻我惟一会做的事只剩不住眨眼。
即使眼前的新闻画面已经结束,换成E-GNs这一季的最新八点档。我还是呆呆地看了好一会。
现在让我惟一撑着继续看着这部连续剧的动机,是刚刚彷佛看到莫宸昕在主播台前倒下的震惊……
虽然我希望我看到的不是真的,希望莫宸昕没事。但我生怕我在这时候转台,会错过电视台公布相关即时消息的瞬间。
莫宸昕明明是个跟我无关的人……
但我还是这样一直等到八点半。在公司茶水间、主管办公室甚至公司楼下附设的提款机旁各看连续剧男主角壁咚女主角一次後,却依然没有看到电视台有任何动态消息公布莫宸昕昏倒的相关资讯。
原来真的是我看错了?
那让我在男主角打算在公司楼下的行道树旁第四次壁咚女主角的时候,终於安心关掉电视。
「太好了…」我开心拍手,早忘了几十分钟前那个说过再也不想看到莫宸昕的自己。
……不想评论我的忘性,我打算洗洗睡了。
虽是年节期间,我明天依然要上班。服务业大多如此。
也好,反正我也没地方可以过年。我老爸今年应该正开心跟他刚结婚的第三任妻子一起在他们新买的别墅谈情说爱,大概也容不下我这颗瓦数极高的电灯泡。
说到老爸的第三任老婆,跟他第二任妻子一样又是劈腿扶正成正宫,还整整小他二十五岁。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不要说对她打招呼了,面对一个只大我五六岁的姐姐却是我後妈的这个事实,我得赶紧扶好下巴才不会震惊到掉下来。
我老爸就是个劈腿成性的家伙。都是因为他这个活教材,也因为老妈的告诫,害我对「真爱」不免有几分存疑。
而现在,唯一让我认为世界上还有公主王子的爱情故事,也……
莫宸昕。该死,我怎麽又想起她。
头好痛,莫宸昕明明是个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我不想再让她的事情占据我的脑容量了。
我要专注在我的人生上,对。
而且说到底,莫宸昕到底有没有劈腿,是不是个感情骗子,到底关我什麽事呢?
还有她到底有没有昏倒……
不,不要再想了。
打开浴室的灯,我决定好好放缸热水洗澡,享受一下我的人生。
打定主意而哼起歌的我,从杂乱的衣柜里硬是拉出我已然发皱的浴巾,而为了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我打开了我珍藏已久的舒香沐浴乳,决定好好洗去我这几天累积的一身烦闷。
不过过度乐天的我似乎没有发现最近好像很衰,先是落榜、被老爸逼得半放弃梦想,再来是发现偶像崩坏、回到家一开电视还看见她昏倒的幻象……
其实每一件事都是前兆。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人的话总是言简意赅又字字珠玑。
我早该发现才对。
只可惜,我的反应一向有些迟钝。
在我就要踏进浴室的刹那,我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就像是知道我等等关上浴室门之後,接下来一个小时我都不会接电话一样。
我的铃声──PharrellWilliams的Happy如咒语般连环播放。
「BecauseIamhappy──」
「到底是谁啊?」被缠人的铃声惹起怒火,我忿忿叨念。
我好不容易才能不再想莫宸昕的事,怎麽就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在这时候打电话来。
那电话声却是不能理解我的愤怒。
它结束了又再响起,然後再结束再响起,无限循环,明摆着打算跟我的不耐烦长期抗战。
我摇摇头,这种夺命连环call的电话打法,我就算不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肯定是……
我无奈搁下毛巾,快步走进客厅接起电话。
「你不是在跟你的新老婆过年吗?不用担心我有订超商年菜吃,六人份的家庭套餐一个人吃,够我吃一个礼拜了。」
猜想打来的人是我老爸,电话一拿起来我想也没想就劈哩啪啦地冲着话筒喊。
而我也没猜错。
只是对他打来的内容,稍微猜歪了一点点。
不对。我更正。是很大一点……,嗯,非常大一点。
「我很累,没事我要挂电话罗……」
电话那头的他却突然一阵狂咳。
「咳咳,我生的是不是个女儿啊?」在我就要切掉电话前,他抢白。
「有点气质,别一接电话就这麽大声嚷嚷……」
「你……」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老爸声音不比平日,听起来有些气弱游丝。
甚至,有点病恹恹。
我皱眉。一股不安在我胸口漾开。
是他一天到晚讲话中气十足,又三不五时乱结婚,贺尔蒙旺盛的彷佛春秋鼎盛、正当壮年,我才忘了他已经快要六十了吗?
他的身体、他的健康……
我只顾着不悦他的一娶再娶,怎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些?
一个步入六十岁的中年人,应该,就快要算是老年人了吧。
──我到底在干什麽?
「傅宥橙……我要打多少通电话给你你才会接,你还知道关心你老爸吗?」老爸的声音再度传来,电话那头的他依然声音微弱。
「你干嘛?」我这才回过神来,抓着话筒,抢着说,「你怎麽了?」
「嗯……」他迟疑了下,「我在医院。」
电话那头,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瞪大了眼。
在医院?
刹那间,我想起老妈,想起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老妈走了,老爸现在已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眼眶不自觉的潮湿。我想说话,话到唇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沉默许久的老爸淡淡开口,「你来医院吧,我有事告诉你。」他平常充满活力的声音苍白无力,彷佛已宣告他的病情。
他顿了顿,彷佛多麽苦恼似的,才再开口。
「我可能,没有办法等你太久了。」
他最後说。
他的声音轻轻的,殊不知,听在我耳里却全然不是那麽一回事,彷佛有人往我胸口重击。
再也没有心思多想,我叫了计程车直往医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