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离开学校时他们并没有特别再去学校附近逛逛,因此也没有特别注意到学校的後面是可以进出的。
「听说之前书商进货的话,会在那里堆放各年级需要用到的书籍。」
「把书放在露天阳台啊,我怀念的学校时光中书籍都是放在化学教室的呢!啊,不过我不在国内念书——」文始景笑了笑,并用手指向铁门上的遮雨棚,随後啓唇:「然後,放书的这个地方呢,右手边还有个楼梯......好,接着就是问答时间!」
「你们猜这个楼梯走到楼上後会碰见什麽!」
一改方才在楼梯上的态度,现在眼前的人儿几乎和刚才差异甚大。李雨胜从刚才开始就也一同看着监视器,不过他没有对里面的内容表示什麽。
朴英妍很想叫他闭嘴,但偏偏刚才又让他听见了那样的话题,论心情来说现在处於不好教训对方的情形。光是见着他一副自大的嘴脸就让她看了十分不满。
曾几何时自己的心境被他过度曲解成那样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因为倔强而不敢道歉。并非他所言因为不想被原谅才不去道歉。
别擅自猜测别人的心情。
「会碰上李珠恩的命案现场对吧。然後,这个下集......啊!」播放第二个下集影片时,尹世雅发出一声惊叹,在画面中的可疑人士正从後门走出後小心翼翼地抹去脚印,并且只残留下了一枚。
离去前,步履蹒跚的人士摇晃着身躯缓缓走出学校。再度倒带第一份光碟时,从铁门以及遮雨棚中仍有些空隙,天色昏暗,看不太清出入的人士......但隐约似乎能看见一男一女。
「文先生你好棒!!所以能马上明白事发前全允珍和李珠恩应该在一起吗?」
「关於这个还不能断定,但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性。不过实地走访附近邻居和调阅监视录影器当天快六点左右是有看见李珠恩到过全允珍的家中。」
「那你们怀疑这家伙是凶手吗?」尹世雅指着擦拭着脚印的男性。自然卷短发,身着的衣物看似破旧不堪。
「我觉得呢,与其说是犯人,应该说犯人、共犯他两者兼具。」文始景又开始说了一些不明所以的推测,也许是直觉,但多半又参杂了对於犯人的推测。
从监视画面来看,身材纤瘦,面容骨瘦如柴。难以单方面认定他有办法杀害李珠恩。
但如果和李珠恩和全允珍有所往来,大概八成也跑不掉有参加过同学会。
「总之,星期四你放假的时候,要不要和你家姜先生一起去拜访同学会?」
尹世雅诧异地盯着朴英妍,後者则是仍然慵懒的样貌。
「那天其他人不能去吗......」若是去蒐集关於同学会的线索,恐怕结束所有调查後时间就已到傍晚。她深深叹气,拾起了桌面摆放的其中之一的文件。
似乎是英妍替自己查询关於那间火锅店的资料,仔细端详其中的内容也几乎无特殊的特点。将营业时间圈选出後,她回首望着朴英妍。
「通常大型聚会上应该不可能没预定吧。」出声的是文始景,他瞥了一眼尹世雅手头的资料。随後又将另一份递给她。
「你应该要感谢其他人直接帮你把同学会联络人也一起查了出来,也就是说,你大可以不必再去找那间火——锅——店——」待文始景唱起了自创的火锅店之歌,片刻後朴英妍便总算受不了,耐不了性子再加上方才的那一席话让她心情很差。她往文始景嘴中塞入青苹果,而他只能勉强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声响。
「耳根子总算清静了。我那天有事情,还有其他案件的细则我可以帮你处理......你那天没办法去吗?」面对如此强势的态度,尹世雅实在难以推辞。她乾笑了声,口头上仍然是答应了对方。
「不,应该可以。」
「应该是指?」
「不,绝对可以!」
凡事都应该以公务为最,即使不情愿也无可奈何。听完尹世雅的回答後,朴英妍扬起了一抹微笑,随後便将随身碟与其他文件收拾後,将方才现场的情况转达给她,关於第三名死者已被验明身份,在查明的第一时间她便去查询出席同学会的名单,不出朴英妍所料,果然也在其内。
第三名死者,刘知延。死於刀伤所造成的失血过度。拥有与第一、第二名死者相同指标性的十字形刀伤。
详细阅读後,虽然部分是由法医初步判断的结果,但尹世雅想着她到达现场後所看见的光景,拥有如此大的出血量,很难不是死於刀所造成的创伤。之前分析全允珍与李珠恩身上的刀伤是属於同一种凶器。
但此次不同。
「上次是不锈钢的菜刀,这次是水果刀吗?」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呢......杀害刘知延的凶器其实就刚好在世雅你去寻找白色粉末的附近。」
一旁的文始景安静地将青苹果咬下几口後,他放下了残余一半的青苹果随後说道:「至於白色粉末吗?也是监识组用火速调阅资料後,呃,世雅你应该也知道,当初白粉事件爆发时,检验出的第一批『产品』中,会带有水果的香气。」
这些她还是有所耳闻,虽然监识组还得继续深刻的调查其中的内容,但这些初步判断就能马上厘清是否毒品有重制并贩售的可能性。
「那个毒品中,有带有水果香气......那是是初步判断,不过也有可能是重制过後仍然拥有水果香气。」一直保持缄默的李雨胜终於发出了声响。
他从容地笑了笑,随後便用眼神示意着朴英妍。随後文始景就半推半就地让朴英妍离开房内。随後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方离开门後不久,朴英妍立即甩开了他的手并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刚才的话题,你凭什麽擅自定义我的想法。」其实早就在想他的话让朴英妍听见的话对方肯定会生气,还在猜测对方何时会爆炸时,没想到一离开家中马上来质问他了。
「我没有擅自定义,一方面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怎麽想是你的事情。」他不想和对方吵架,但如果不这麽做内心的郁结是不会被解开的。他的困扰也好,朴英妍的郁闷也罢。
毕竟两人依旧拥有不同的想法,这时是不需要为了彼此而改变说辞。再来,他也不过是陈述事实。
「你那样做就是在误解我!什麽时候我的立场需要到你来关心我了?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过失,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即使明白这样的方式是没有办法吵赢对方,她还是想说出口。她并不想承认。
她想逃避这一切。
「......那你就继续逃避。继续利用往生者的事情来加诸自己的痛苦好伪装着自己好像很可怜一样!你去说啊,告诉尹世雅你的无奈而我是怎麽破坏这一切的!」语毕,文始景回首,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懒得与对方争执。
朴英妍感到很不甘,但见到对方愤然离去的身影後,她也离开了现场。
待两人都离开房内後尹世雅望着另一名访客,随後说道:「你可以告诉我关於毒品的事情了吗?」
对方虽仍感到一阵恐惧,他颤抖着,但还是摇摇头表示愿意透漏,虽说愿意提供资讯但现在却无论怎麽问话都得不到其余答覆或闲谈的话题。
......稍微等待一下他吧。
「想了想果然我还是不敢。」依然是这句话,不会再吐露出其余话语似的,犹如被设定好的答录机。从他旁徨的神情中楚楚可怜的犹如迷失的流浪狗般令人怜惜。
「你可以慢慢考虑没关系,还是姜先生在场你会比较轻松.......我去叫他起来吧?」尹世雅扬起温柔的笑靥,在她回首准备踏上台阶之时,一旁的男性又开口道:「你果然,还是姜前辈的女朋友吧?」
用微弱的声响轻轻开口,还会因为恐惧而咬到舌头。
「......是谁这样说的?」
「没有,这是我自己猜的......」
「不管你有没有猜对,都请不要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再度勾起笑容,她连眉头丝毫不皱一下。随後,继续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
◆
将访客放置於一楼客厅後,她上楼敲响姜锺闵的房门,但并无任何回应。没有多加思考她就迳自打开房门,寒冷的气息席卷而来,雪貂在地毯上翻滚。昔日仍放在桌面上相片早已不见踪迹。
......郑侑熙小姐的相片是否从那之後就不曾再放回原先的地方?尹世雅不禁蹙起眉头。
跨越躺在地毯上的雪貂後,她轻轻戳了男子的後背。
「姜先生,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但有人想见你。」见对方似乎毫无反应,她这次打算摇醒对方,但在动手之余,她霎时回想到先前英妍告知她的事情。
担忧他是不是身体不适,所以才提早结束了今日的工作。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将手轻轻地放在对方的额头上。
没有戴眼镜的样貌和以往似乎添加了点新鲜感,也让她感受到心跳变得凑快。看起来应该没事。想进一步确认他的状态,她坐在床铺旁,并轻轻凑近对方的脸庞。
「......不要开口的时候,这样子的容貌果然还是很好看。」只是自己的自言自语。正当她确认完并想离开床舖时,另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躺回了床铺上并且与他对上视线。
「刚刚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再说清楚一点呢?我没有听清楚。」
只是凝视着他,就让人想转移视线。觉得莫名的羞涩,心率渐渐变得频繁......指尖上逐渍染热意,温煦且充斥着愉悦感的心绪让尹世雅感到无法冷静。短暂时间无法相会,竟又让这股情意油然而生,犹如炽热的烈火般悄悄焚烧着。明明身处於凉爽的冷气房内,但男子的神情却让她无法冷却下情绪。
「......」沉默以对,她眨着湛蓝色的双眸,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当她正踌躇着该如何应对时,男子的掌心已覆在了她的脸庞旁,随後他说道:「我在问你话......刚才的话,可以再说一次吗?」
嘴角上扬,顿时连微笑都让尹世雅觉得悸动。
好讨厌,明明会很困扰的......
「我、我说,你不说话的话......长相会,更、更上相。」最终还是红着脸并开口了。就其他人看来肯定像个小丑一样,施着无趣的把戏逗弄着孩童嬉戏。
「什麽?」
她也没想到竟会换来姜锺闵质疑的声响,并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彼此再度又望了对方一眼,随後啓唇:「咦,不是说要我重覆那句话?」尹世雅思索了下,须臾就理解方才男子的意涵。
尹世雅现在认为自己真是天大的蠢蛋,实在聪明到可以挖坑埋了自己。
这犯了什麽低级错误啊啊啊啊好想死。
「你刚刚什麽都没听见!」趁对方想起身之际,她捂住了他的耳朵,用响亮的声音喊道。
「你是说我不说话的时候──」
「够了!这个法医给我闭嘴!!!」红着脸大概没有任何说服力,但她进门前也没有开过房间的灯,是否只能侥幸希望在这幽暗的房门内,他并没有看见她的神情。
双方僵持不下,虽然原本只需要简单的坦白说在客厅的访客是谁就好,但世雅一直不放心姜锺闵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道出方才的「趣事」。
单方面的耍笨和耍蠢,够资格让检察厅哄笑好一段时刻了。
「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拜托你先放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袖子,彷佛就快要将其给弄破似的,此时他倒是理性的想着现今的光景并想办法比拟为一些怜爱的小动物。
和以往不同了。不是刺蝟的怯懦的倔强,也并非如猫般敏感,这次是如兔子一样的不信任感。
……但他上面三种动物都鲜少接触过,想了想,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若是如此能让她安心点的话,即便难以察觉缘由,他仍愿意一无反顾地做。尹世雅霎时吓了一跳,身躯紧缩了下,却不自觉地接受度这种安慰的手段。
「你能相信我吗?」熟稔的声响传入耳际,她略微颔首,并低声开口:「你,还好吗?」
「是不需要你替我担心的程度。」如果让她也关心自己,两人的立场不就相反了。再加上露出这种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让他感到很不习惯。
「......是吗?但毕竟你说没重要的事情要我不要打扰,然後似乎又睡得很沉,你要我不关心你都不行。」难得一见尹世雅性情温柔的样貌,他对於她仍感到一些讶异,通常和她处於一块不是讨论公事就是一副炸毛的样态。
「这两者没有冲突吧?是说,你说到睡很沉这件事情......这点你也一样吧。」
之前下班因为尹世雅的房门未关,就让他目睹到了对方睡相极差的一幕。要说叹为观止是很粗俗又失礼的形容方法,实际上,就只是让他很惊讶那样的睡姿不会造成身体上的负担吗?
尹世雅心里有数,甚至完全记得他说的是哪一天的事情。
不就是几天前吗!
「你不要吵!」
「我没有吵。总之,我有三个理由可以告诉你,第一、这样对访客很失礼,而且你已经答应他会来叫醒我;二来、你不是我,我对我自己很清楚......但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不想拒绝你。」他扬起了浅笑,随後离开了床铺。
暧昧不明的言论,这点也让她感到困惑,但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天然而没发现言谈之间的矛盾感。
「话说其实你叫我起床也用不着靠床那麽近的,你刚才在做什麽?」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因此猝死什麽的......」
「很明显没有吧,笨蛋。」
也或许天然的那一方是尹世雅也说不定,她眨着眼眸,神情四处游移不定。面对投以温煦视线的他,似乎早已难以忘怀。
那难得的温存,彷佛又是只有她才得以看见这般情景。
「你不先出去吗?」
「啊......会!我、我马上出去!!」慌乱地解释道,她就快速地抱着雪貂一同溜出房门。回想起泛着皱摺的长袖白制服,且其中某些部分还是因她而混乱成那幅德性的,就让她感到点愧疚感。
但不待她进行反省,房门很快地又再度开启,戴回昔日的单框眼镜後,尹世雅也感到自在些,一同回到了客厅後,他瞥了一眼来人,并收下他手中的手机:「学弟,谢谢。」
「不会。其实我本来想就直接离开的......那个,所以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多加思考,两人倒是说出了一模一样的答覆:「只是刚好住在一起。」
「还有这个,我猜你是想知道刘知延的事情......所以我拿了其他资料一起过来。」
他提交给了她更加详细关於刘知延的资料,都是些个人资料、手机通联记录等等,不过翻阅其中内容却发现了值得一提的亮点──除了他验出白粉的毒品反应之外,还有曾经有一笔银行金额不明的转出纪录。
那次几乎耗费了所有储蓄。
「这份资料应该给世雅才对吧?」
他、他刚刚叫了名字吗?
「......因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嘛,然後刚刚又逼问我案件相关的事情。」所以他还是很害怕,然而就现在知道了名讳却也不知道是否能够透漏这份资料给她。
「她是承办检察官,尹世雅。话说回来为什麽是我介绍你啊......」
「心有不甘的话我下次也可以介绍你。」
「不需要。」
「你们的感情真好啊......」真让人羡慕,让人怀念起以前和兄长一同生活的种种。
他认为有时日常就像是哪里都会流传的童话故事一般,但在童话获得美好结局前都必须先拥有一段充满波折的生活。
「并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