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坐倒在地上,沾染上红色血液的蜡烛从正中央开始慢慢溶解出一个孔洞,从里头隐约泄露出金色的光芒。
因为洞口大部分被男人遮挡住的关系,我看不清男人背对着我的动作,他对着敞开的洞叨叨念念着几个诡异熟悉的音节,有点像是妖异的歌曲。
四周有种压抑的气流在流动。
随着他每念一句,蜡烛洞四周的金光就越显薄弱。
看了一会儿後,就算我再不明白他的举动,也猜的出来他应当正在削减金光的保护网。
总觉得,不能任由他继续下去。
好像会发生什麽可怕的事。
挑出手帕在手臂胡乱的紮了一个结,我上前想拉开男人阻止他继续吟唱。
「恩?」男人懒洋洋的朝我丢来一个冷漠的视线。
「小丫头乖乖去旁边,我就不会对你出手喔。」眼前的人明明是笑着,但是一股无言的压力感猛然从我的头顶重重压迫下来,虽然隐约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可是,没想到光是对视就能让人产生如此深层的恐惧。
「那、那不是你的。」咬紧牙关,我从齿缝间艰难的挤出一字一句。
「恩哼。但我想要它。」
因为想要,所以拿取。
眼前的人发出了疑似强盗的宣言。
眼见金光已经完全消失,男人收回了对我的注意力伸手向蜡烛的内部,我身上的压力感顿时轻松很多。
不行。
不行拿。
凭我的力气根本拽不动对方,下意识地,我张嘴用力咬上他的手臂,牙齿触上肌理分明的肌肉,然而口腔中才刚品嚐到一丝丝的血腥味,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抓着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地抵住。
「我说过了,别来碍事。」
心重重一跳、当我回过神来,我的脖颈已经被他紧紧勒住,五指狠狠的嵌入了肉中,那股狠劲似要将我直接活活勒死的感觉。
无法呼吸。
毫无章法的想扯开对方压住我脖子的手,男人恍若未决地慢慢收紧了指间,由於缺氧的关系,脑中乱糟糟的完全无法思考,感觉像是整个人被浸在水中,四周的一切慢慢远离了我。
「玥儿!」
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喊叫声,脖子上的压力猛地ㄧ轻,夹带着热度的风压擦过我的鼻尖。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今天可没与你有约呢,亚那的孩子。」
「你想做什麽,安地尔·阿西斯!」
「咳咳…咳……!」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有人档在我的身前。
勉强抬头,白毛学长手握着烽云凋戈横挡在我的前方,如同火焰般燃烧的枪尖直直指着名为安地尔的男人鼻尖,周身不断散发出强烈的压力。
学长对那个人很警戒。
忽略掉白毛学长的问句,男人笑笑的没什麽紧张的样子、然後用两根指头夹住枪尖让它偏了偏,「怎麽每次看见你都是这麽紧绷的样子呢?你跟亚那差真多……」
安地尔的话被重新横扫向他的枪尖硬生生的截断,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缩回去这才免於被枪削断手指,白毛学长杀气腾腾的看着人:「你没有资格提到他的真名。」
维持着要笑不笑的诡异笑容,男人耸了耸肩:「说来,那位可爱的小朋友最近如何呢?」
「不劳你费心,离我们远一点。」完全没有与对方聊天的兴致,学长枪尖一扫凶猛的刺向安地尔胸口,而男人再度状似轻松地再度闪开了攻击。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自心底升起,虽然与白毛没有认识很久,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白毛处於被动的情势。
大致也看出学长强烈的不善态度,安地尔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呵呵,那麽有机会再见吧。」
空气中发出轻微的波一声,蓝色的身影便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等人一离开,无形的压力感立刻消失无踪,我这才看见在我身边有个人昏死在旁边,「欸?他怎麽在这里!」
紧闭着眼的人正是我一路尾随到这里的元凶——盖里,他一身白袍现在被各种泥土砂石弄脏了好一大片,好在模样看起来虽然很狼狈,可是却没有受伤的样子。
「碰巧遇到。」我抬头看了白毛一眼。
……原来你也有钻草丛的兴趣?
「你不好好考试,跑来这里干什麽。」无视我探究的眼神,一手重重搭上我的右肩,我吓了一大跳想挥开却被白毛稳稳按在原地不准动。
「我、我是追着他……欸!考试!」
完蛋了,我完全忘记考试了!
没有考试!死当!我完蛋了!
「过来。」继续无视我惨白到像死人的脸色,白毛蹲在我身边将绑着伤口的手帕一把扯开、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涌出,「啊……痛痛!」刚刚差点被掐死又差点看见感觉很强悍的两人打起来,让我完全忘记了手上这道伤口、现在才有一种各种乱七八糟的疼痛感重新回笼的趋势。
「笨手笨脚的。」看着裂口极深的伤,白毛一边蹙眉一边从衣服内拿出一小瓶白色粉末洒在伤口处,那个小瓶子看着很眼熟,我很快认出那是喵喵时常随身携带的药罐,之前常常听她说那些药粉用来治疗小伤相当有效。
虽然我个人觉得这种三十公分的割伤怎样也不算小伤吧?
脑中才刚转过几个念头,原本不断流出血液的伤口不知不觉间已经停止了,且开始以缓慢的速度渐渐癒合。
我看着伤口超级吃惊。
这是什麽神药!
这还只是用来对付小伤?
看了一眼慢慢恢复的伤口,白毛扯下衣服俐落的重新将伤口仔细地包紮了起来。
「那个……他没事吧?早上我看他好像怪怪的……」
刚刚白毛和那个怪人打斗的声音其实满吵的,但一直到刚刚白毛处理完我的伤口为止,躺在地上的盖里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白毛斜瞄了我一眼才开口道:「以後这种事情你不要跟上去凑热闹,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彻底一点,用不着搭上你。」
这话说得重且一语道出了这里的危险性,如果白毛学长没有跟着盖里,现在我肯定还在跟刚刚那个安地尔对峙,而且感觉一定无法阻止对方要做的事。
看来,以後还是能离盖里有多远就多远好了。
「我带你们出去,你靠过来一点。」依言往白毛那里靠近了点,我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瞄见了一个眼熟的东西,虽然仅有一小截的金链子从手掌中露出,然而,我绝对不会认错它——
「玥儿?」
顾不了白毛惊讶的目光,我突然倾身用力扳开盖里原本紧握的右手——不出我所料,一条金色的项链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中,那正是我前阵子以为搞丢的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
白毛看着躺在我手心中的项链,红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这是你之前在找的项链?」
「对。」
看着盖里,我只有满满的不解。
为什麽项链会在他手上?
难道是他拿走的?
「我们先出去。」
没有像平常一样开出传送阵,白毛学长一手拖着盖里一边领着我跨进墙面上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中,当我回神过後已经身处在黑馆房间中。
手一抛将人随便丢在房间地毯上,白毛蹲下身伸手点上盖里的额头,微微的蓝光闪现:「镜返之人应我呼唤,速速回神。」
原本毫无清醒迹象的盖里睫毛一颤、居然慢慢张开了眼睛,然而许是刚清醒的缘故、对方眼神相当呆滞、看着竟给人有种纯洁无瑕的感觉。
「这里是?」数秒的恍神过去後,我看见盖里原本清澈见底的金色眸中慢慢变的深沉,掩盖住了原本的纯粹,「黑馆。」
「盖里·菲尔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白毛学长环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威严感。
我想,白毛应该是在质问盖里为什麽要去那种地方,这次和上次盖里去的地方感觉上没有门路的人绝对进不去,为何他能够三番两次进入,进去到底又是为了什麽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在这里听这种事情好吗?
刚想挪动脚步离开现场,却见到白毛学长几不可微的摇了摇头——这是叫我不用走的意思?
转了转眼珠,我刚迈出去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盖里不闪也不避白毛学长紮人的视线:「我去哪关你什麽事?」
没有对盖里无礼的态度感到生气,白毛盯着他突然说了一句哑谜:「你们错过的,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突然让盖里全身一震、在身侧的手反射性的一紧後再度松开:「存不存在,也不是你说了算。」
空气微妙地似乎凝结了,沉闷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所谓话不投机大概就是在指这种状况吧,大概也是觉得不想谈了的盖里拍拍白袍上的灰尘站起身,一弹指就唤出了传送阵在脚下。
静静看着盖里唤出传送阵,冰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反正他已经警告过了,如果对方执意如此,他也不会再多费唇舌劝戒:「别後悔。」
阵法启动了,站在阵中的盖里神色平静无波,下一秒便消失了踪影。
「我送你去教室。」收回视线,红眸朝我望来,完全没有想与我解释的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漾漾曾经语重心长的告诉过我,如果想活的安心一点在这里了解越少越好,反正我该知道的白毛应该都会告诉我,怎麽说我跟他都算是站在同一条线上,平时光是顶着他的女朋友身分就忙不完了,还是别自找其他麻烦了。
被白毛送到教室外停下,我混入四周三三两两刚出考场的学生中。
不知道现在是考到哪一门了呢?
有点逃避似的不愿意看现在的时刻,不远处却响起了相当熟悉的嗓音和面容:「小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都已经考完妖魔实习概论了啊。」
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跟着盖里去了哪里,如果告诉喵喵我迷路了不知道她信不信?
想到一半我猛地想起一件事——
阿!我忘记问盖里为什麽项链在他的手上了!
而且我也忘记要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