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季节。
他不喜欢冬天。
不是因为冬天发生的杀戮比其他季节还多亦不是下起雪来战斗会变成非常麻烦;他的理由很单纯。
他怕冷。
如果有人问起的话,可能还会忍不住大笑着他的愚蠢,就算如此他还是愿意承认惧寒这件事实。
他猜不透为什麽有人要把这种不算致命的弱点藏起来——如果你够强大的话压根不用惧怕别人知道你的任何弱点。
少年暗暗的搓起冰冷的手心。
尽管身在屋内,一旁还有冒着红光燃烧着木材发出劈哩啪啦声响的壁炉,但他仍觉得很冷。
为了转移焦点,他选择看向窗外,外头正下起翩翩的雪花,少年蹙起眉头,觉得现在出去是一个很受死的决定。
然而很多东西不是自己能抉择的,他必须离开这个还算温暖的屋子去到外头才能到达现在要去的目的地。
他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点了点头,回应从刚刚开始就被自己忽视的某个下等黑手党部下。
——「你出去吧,我等会就过去。」
——「上头吩咐我得看着您进入轿车里,尊贵的十一代首领。」部下低着头,语气冰冷而僵硬的回到。
少年闻言啧了声表示极为不满。
——「我记得我还不是首领吧?」
——「您即将是了。」
少年冷眼的扫过眼前的人,最终把目光盯在了对方身後的门口,缓缓的说了一句:「那麽,现在身为首领的我命令你离开。」
语毕,就见部下的躯体像是被什麽拖着一般已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撞向了後面的门口,接着狠狠的跌到了走廊的木制地板上。
整段过程也就在少年说完话後几秒内完成。
对方甚至没有看清楚少年做了类似开匣的举动,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他呆楞的不能回神。
少年没有看见对方错愕的面容,只是在木门自动关上的前几秒悠悠的说了一句:「我说在外面等着的。」
*
外面真的很冷。
义大利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笼罩在白雪下。
少年对此只能叹口气,表示极为无奈。
轿车里除了他之外就剩下一个驾驶与坐在副驾驶那个前几分钟被他弄飞的部下。
少年无聊的想了几下这个部下的身分,想到几个可能的答案後也只是打了个哈欠,草草的收拾起内心的想法。
没有任何结论。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少年已经在车上睡了有几分钟的觉,他现在整个人非常暴躁。
——等下最好给我个可以强迫人出门的信服的理由。
少年咬牙默默的在心里对现在叫上他的人狠狠的加上一笔大过。
但叫他过来的人完全不介意他的记仇,只是悠闲的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就着背光的阴影挡住了微微勾起仿佛知晓一切的笑容,他侧着身躯躺在椅子上,把双脚交叉在办公桌上,一只手抵着了因为惯性滑到面颊的礼帽——也因为天气实在太阴了这边的灯光又设计的比较灰暗再加上帽子的阴影,少年真的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知道他实力很强然後地位看上去也非常高,而且对方还知道他是下任彭格列继承者⋯⋯
估计是彭格列隐藏的内层的人物吧⋯⋯
少年猜测着。
「彭格列将来的首领是吧?」坐在椅子上的人有着非常清脆而乾净的声音,而里头隐含绝对命令的语气让少年有那麽一点点的不满,但他还是选择不说话。
「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什麽?」
少年闻言像是没听见一般拔高了声线,难以置信的回道。
男子微微的挑起眉头,缓缓的直起身子,把上半身往前伏着桌子,用着同样的语气,道:「你的耳朵有问题吗?听不懂我的话。」
⋯⋯!
这不是听不听懂的问题好吧大哥!
少年下意识的想那麽回,但深深的刻在心里的谨慎本性,让他把堵在心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少年选择不回应。
他知道他没有任何选择。
因为由这种隐密的处所跟男子房间忽暗忽明的灯光的摆设皆传答了这是个机密的讯息,重点是,少年有着强烈的直觉,它告诉他这是个没有经过彭格列高层的决议的命令。
少年非常相信他与生俱来的直觉。
如果这个想法对的话,那麽对方可以躲过彭格列隐藏起来的眼线还能毫发无伤的带他来到这个地方就足以证明眼前人的强大。
他就像踏入陷阱的白兔,只能被动的接受迎面而来的伤害还无法反抗——虽然他可以战斗但是⋯⋯他赢不了眼前的人。
「你很聪明。」男子赞赏的点点头;「跟上一代差多了——十代目是个非常愚蠢的人。」
「但是⋯⋯」少年蹙眉正打算反驳,但张开嘴正打算说出口的话毫不预警的被一旁他以为是部下的人打断。
「极限的不准说泽田的坏话!」他就好像终於忍不住似的挣脱了十分听话的部下的外殻,双手抱拳,面容流露出一丝丝气愤,倔强的说着。
「嗯?」那人撇过头,有些疑惑的问道:「那麽了平觉得蠢纲做了个非常好的决定?」
「毁了彭格列然後把他的守护者踢出家门,流露街头这件事非常好?」少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错,他似乎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狠意,只见男子把手放在桌上轻轻的敲着节奏;「最後回来了之後没过多久守护者还一一消失,剩下你,这件事呢?」
这句话似乎深深的刺在名为了平的部下的心口,他张开口想说些什麽,最後却也静声了。
⋯⋯了平?
好熟悉的名字。
少年在回忆里翻了一下,而後想到了什麽似的愣了好些时候才难以置信的开口:「你是十代目的晴之守护者?那个历代最强阵容里的晴首?」
了平皱起眉头,困惑的说着:「最强什麽?那什麽意思,我极限的听不懂,但我确实是十代目的晴首没错。」
「你不是失纵了?」
少年错乱的回应,眼神发亮的仿佛看到偶像似的——这个画面其实很怪,这让了平浑身都不对劲起来了。
「我没有失踪,我是⋯⋯唉,这说来话长。」了平习惯性的搔搔头,正思索着如何回应眼前小小的将来的十一代目时,有人插了话进来——
「这现在不是重点。」男子叹了口气,歪着头露出了隐藏在衣领下卷起的鬓角,他道:「我现在要你去日本一趟——任务详情,我会让了平跟你解释,现在可以走了。」他话说到一半便朝着了平那个方向示意,再得到对方点头的回应後,便整个人往後倒躺回了一开始那个姿势,疲累的闭上眼睛也不让少年回应什麽,接着再道:「如果顺利的话,你会在日本遇到你将来的守护者。」
「了平会先暂时当你的晴首,但你得晓得他无法当任太长时间——最後,你的耳朵果然有问题,对吧?」他不满的微睁墨黑的瞳孔,身後仿佛散着浓浓的黑雾;「我说,你可以走了。」
呃,火气真大。
少年在转过身才发现一旁的守护者早就打开门离开了,一边对对方隐藏的气息跟动作完全没让自己发现这点讶异一边赞叹对方果然是十代目的守护者,实力果然坚强。
而後在背後冒出的黑气即将蔓延到他身上前才急急的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办公室男子才收回了压抑的气场,睁开深的不见底的瞳孔,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默默的勾起往日的记忆——
那个有着温暖的气场跟同样温暖的微笑的自家学生扯起难堪却又无可奈何的微笑缓缓的对他说着至今仍无法遗忘的言语——
我知道你理解我,里包恩,我的老师,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然後,他只能淡淡的叹息,虽然这些叹息通常都伴随着无数的暴力行为,但他知道他总是会无条件答应自家那个让他又得意又头痛的学生。
所以作为学生最後的请求,他只能极为无奈的选择接受。
谁叫他是称职的家庭教师呢?
「你可别让人失望啊,泽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