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阁中,红枫逐渐落尽,只留了越渐光秃的枫树,时值深秋,深秋的风……很凉。
白轩站在六角亭内,身上白色披风衬托他修长不失伟岸的身影,他看着秋景萧条,兀自沉思,想的终归是她。
他的君儿。
「少主。」
「如何?」
银墨无声的出现,白轩却好似了然般的只问了句如何。
「延王亲审,枢府、刑部得知後皆不敢造次徇私,均是铁面无私的审,审的滴水不漏,古聿尚且嘴硬,可于钦一介文臣怎奈的住刑部严审?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吐的一乾二净。」可谓是大快人心,这位延王果真不凡!
「判决?」
白轩不起涟漪的问着,若是端木向桓这个旨意下的让他不觉得满意,他不介意稍稍插手一番。
「哼,延王亲审端木晷,问出多少东西暂且不论,但那日他的确是连同于昭仪、于钦、古聿等人意欲逼宫,罪证确凿,除却古聿打死不认之外,其余人等哪个未招?可偏偏……」说到这银墨口气逐渐阴森,听得出颇为不满。
「端木向桓下令,于昭仪赐白绫,于钦、古聿满门皆斩,旁枝虽不株连,可关系亲密的皆属同罪亦斩之,本想着他此次下诏这般果决,料想那端木晷也难逃一死,可谁知,居然是判了流放!」虽然不再是王爷,可仍旧是庆国大皇子,不是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麽?流放?未免对他太过便宜。
银墨不悦的神情尽数落入一旁的白轩眼底,他嘴角微勾,好看的薄唇顿时露出一抹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那是一抹冷入人心的笑。
「你以为他舍不得下手,所以才选择流放麽?错了,他是不想留下一个斩杀亲儿的罪名,”流放”乍看之下好像是保全他一条命,在我看来,非也。」若是照着这个判决来看,其实端木向桓还是挺狠的。
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接下了一片掉落的红枫,轻巧的把玩着,白轩对於流放这个判决虽是有些不喜,但也无碍他的打算,思及此,那双幽深黑瞳,更加漆黑了。
「怎麽说?」
「若他真心想保端木晷一命,大可幽禁,可却偏偏择了流放,如果幽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既能保他一命,也能就近监视,免得他再次谋反,一举两得;可流放?看不到,管不着,你说,端木向桓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好儿子中途跑了?或是卧薪尝胆,意欲东山再起吗?」可别跟他说端木向桓不担心此事,他铁定是设想到了。
「所以,少主你的意思是,这个”流放”别有用心?」
「流放的路途遥远,谁知道是否能够一路平安呢?可知何人押送?」哼,端木晷也该收拾收拾了。
「刑部尚书亲自押解出城,而後便是刑部侍郎吴益押送至天林关。少主这是打算插手吗?」至此,银墨算是理解过来,最初听闻消息之时,他可是气的不轻,如今若是真有这麽样的一层用意,倒也未必不好。
「当然,而且由我亲自去,吴益此人担此职务也过的太滋润了些,就让他与端木晷一同上路也好。」唇边的笑依旧,白轩云淡风轻的说着,为了他心中那人,插手此事又如何?谁让端木晷让他的君儿心神动荡?伤了她之人,都该付出代价。
「君姑娘那边呢?」知道白轩用意,银墨也只问着倾君欢,不知她是否同意白轩这样做。
「放心吧,她既是这般算计於端木晷,便是不打算放他一命,不说别的,放着一个有着谋反念头的人在眼皮子底下,端木向桓、端木景还能不能安坐於龙椅上了?内忧是端木晷、古聿一派,外患则是北国,原本北国君儿是打算置之不理的,谁让梁辉一头撞入,依君儿心性,北国只怕是要……」改朝换代了。
摊开手中折扇,看着上面细致的水墨痕迹,白轩薄唇轻泯,目露柔光,原本略带邪肆的寒冷笑容,如今转换成宠溺爱恋的微笑,那水墨痕迹称不上是幅画,其实也就是他本想着随意勾勒几笔,做做样子看起来有些颜色,却让她横插一笔肆意晕染,倒是别有风味。
「是。」想了想,银墨再度开口。
「流放日定在十月十五,而于钦等人也於同日问斩,少主可有想法?」
「同一日?呵呵……」低沈的笑声传出,白轩顿时觉的这个皇帝有些好笑。
「看来,端木向桓这此是铁了心想除去这帮人了。」
「少主此话何意?」银墨不解。
「你想,于昭仪赐白绫是一死,同日,于钦、古聿问斩,而端木晷流放,在他还想着是否能脱困之时,台面上能救他的,全数死亡,还有谁能救?」第一,断他生路,第二,查清是否有漏网之鱼,端木向桓的确是有一点能耐,可惜,也就那麽一些。
「十月十五,银墨,你去盯古聿,让丹宁盯于钦,另外让冰叶牵制尹天威,莫让他插手。」深秋的叶,艳红吗?不,那是看似宛如乾涸的血迹般的褐红色,那一抹红,该掉了。
银墨再无回应,悄然离去,留下白轩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当初有着一抹紫色身影的六角亭中。
外患既是她亲自出马,那麽这个内忧,他绝对会清理乾净,而後……
便是他了吧……是吗?君儿?
「轩哥哥等你一同回来,铲除端木晏,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