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傾君歡 — 第七十九章-原來

「君姑娘。」

温润的嗓音轻唤,看着眼前披着雪白大氅的女子,流墨不由得的内心升起一种异样感,眼前之人因着连日赶路免不得的有些风霜,可她容颜分明未改,却总觉的她似乎有哪些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辛苦了,梁萃如何?」

一贯淡然的语调,其中却是藏了几分肃杀,今日的她亲身至此,便是不轻易甘休。

脸上银面不在,鬓边金叶不在,身上紫衫不在,额前垂落的发丝往後梳起,露出光洁的额,一头秀发以一对白玉芙蓉钗仔细绾起,白氅底下的是一身玄墨衣衫,裙摆绣着雪白曼陀罗华,同色腰封上则绣以艳红的曼殊沙华,增添几分冷冽,几分肃杀,几分霸气,而看在流墨眼中,却是徒增几分哀戚……

那是翠叶最爱的花……

大家都无法轻易放下......

「对我相当信任,如今她认为有威胁的,只余梁辉与梁翟。」

一个是不好下手,一个是难以寻觅,梁萃近日也有些急了。

「梁翟呢?」

站在光秃的高原上,阵阵刺骨寒风袭来,倾君欢身上羽氅翻飞,却丝毫不以为意,只因再寒,也冷不过人心⋯⋯冷不过翠叶冰冷的身躯。

「我已掌握他的行踪,只是为免打草惊蛇,也为免失去梁萃信任,尚未与他有所接触。」

北国皇子之中,当属此人最为谨慎,不好轻易接触。

「那好,近日引我与他相见,梁萃部份,你看着办。」

「是,梁萃一事请君姑娘宽心,她还有价值,除了这二人之外,她还想杀一人。」

若成,梁翟借兵夺权一事会轻松的多,若是不成,梁萃反倒会赔上自己,不论如何,这个渔翁他们当定了。

「⋯⋯」

闻言,那双一贯沉静的桃花眼眸微微流出惊讶,依倾君欢之智,又岂能联想不到流墨所说的梁萃想除的人是哪一个,这个七珞公主当真野心大过天呀。

随後倾君欢看着流墨,突然开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你服了几颗……?」

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可是说话的人清艳的容貌上却是满满哀戚……

「.....」

彷佛遭受雷亟,流墨听到後十分震惊,却仍故作镇定的看着她反问。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虞美人的果实……你服了几颗……」

「...…」

苦涩的回答着,流墨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却没料到这麽快就被察觉……

「二十颗......」

羽氅下的手紧紧握着,双眼痛苦的闭上,到头来他仍旧选择这样的路……

「姑娘,请你原谅,我实在不忍翠叶黄泉一人独行……这段没有她的日子,只有为她复仇此事支撑着我,大仇得报後,我定会陪她。」走过那片火红的彼岸花海。

原本温润的嗓音,因着压抑有些沙哑,声音中有着极度隐藏忍耐的痛苦,而他本是儒雅之人,就像书生般的清润姿态,为了挚爱之死,变得如今这般清雅不在,浑身笼罩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我还能说什麽?二十颗,足足二十颗,即便是成年男子,服下十颗也是难以回天,就业你因着习武体质缘故,又并非一次性服下,也早以毒入脏腑,即便是我想救,能救的了吗?」

不亚於流墨的痛苦,倾君欢柔和的语调,有着散不去的哀恸,一瞬间,那时白轩的话又窜入心头。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白轩,必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可难道他就没想过……

其实她舍不得呀……舍不得看他死……

黄泉路上,她一人独行足以……实是不须为她死而死......

流墨只有勾起那好看的唇,微微一笑,彷佛死不算什麽,对他而言,怕的是他的挚爱独身一人,他舍不得……舍不得看那丫头一人独自走在未知的黄泉路……

「如果当初让你们早些成婚,也许你们会有孩子,这样,即便翠叶仍旧逃不过这个死劫,可至少……至少你会为了孩子……活下去的……对吗?」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席话,让流墨同样有些莫名,他细细咀嚼着倾君欢这番话,赫然发现,眼前女子说这些话时的口气,不再淡然,更无自信,反倒充斥着希冀,满满的祈求,彷佛在寻找一个认同。

「姑娘何出此言?不管如何,与翠叶的婚事是我自己决定要等她二十一生辰过後的,与姑娘无关,至於孩子,没有孩子,我也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呀……」

看着她,流墨那股异样感更重,他隐隐觉的,倾君欢稍後要说的话,远远超出他所想像?

「流墨…...我想……你应该也看的出来……其实我是深爱着他……一直深爱着......」

「嗯。」知道她说的是白轩,流墨轻声回着,多年来,她总是不正面说破,以至於让她与白轩二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但他知道,也许她是有苦衷的。

「之所以不说破……是因为……」

消散在风中的一句话,随着她的泪一同传递的流墨的耳中,眼中。

「……」

原来……

「其实我知道的,上苍给了我太多眷顾,这是祂对我的唯一残忍,所以我不怨亦无惧无悔…..可随着我与轩哥哥越来越深的爱,我害怕了,害怕他随我而去……」

越渐哽咽,止不住的泪,放肆的在她脸上流落,流墨看了有些心疼,眼前之人,纵使天资卓越,智谋过人,可她也只是一名需要被娇宠着的女子而已……他万万没想到,上天竟是如此不公……

「而如今,上苍再次给我一个眷顾,祂给了我一个孩子……流墨……我有孕了……你说……轩哥哥会为了我与他的孩子,活下去吗?」

对於孩子,其实她挣扎过,留下孩子,只是留给白轩一份维系,更加让他对她无法割舍,可万一连这个孩子都没了,她担心……担心白轩二话不说随她而去。

她怎麽忍心?她只想他好好的......

「君姑娘,我不知道…..」

流墨只能温柔的说着他也不知道,轻轻拢着她,至此,他才知道,她究竟背负了多少。

所谓天命,原来是建立在她的死亡上面麽?

因为我早已命不久矣……

那随风消散的一句,让流墨震惊,同时也想通许多……为何明明互有情意,却迟迟不愿说破,都是因为爱......

白轩爱她,故而不忍再对她施加自己的情意,舍不得让她背负着他的爱,因为他认为倾君欢不爱她。

而她不愿说破的理由更简单,若是到死两人始终未曾结合,便不知对方情意,那麽也许白轩便能好好的,不为情而死......

如果说他与早该命丧的翠叶是情深缘浅的阴阳错爱,那他们俩呢?

情深至此,相见不能相诉,最後还要为今生唯一的爱留下一丝活命的牵挂…..太苦……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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