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威领着冰叶来到京城郊外的一条小溪流,河畔上,满地遍野的开满彼岸花,却是清一色通红......红的妖冶,看在冰叶眼中,红的刺目。
冰叶缓缓的走着,看着一地艳红,却在也隐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翠叶!你个骗子!
不是说好了,等你能自由下山之时,要我带你去逛市集的吗?
不是说好了,等你与流墨成亲的时候,要穿上我亲手为你缝制的嫁衣的吗?
不是说好了,要互相成为孩子的乾娘的吗......
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
跌坐在花丛中,冰叶泪眼婆娑,明知不可能,双眼依旧搜寻着,在这彼岸花海中,绝不可能出现的那抹绿叶。
「你曾说,牛郎织女虽苦可终究相逢有时,可彼岸花,却生生世世花开无叶,叶生无花,你觉得心疼,可现在,你却跟我、跟主子、跟你在乎的还有你最爱的再不相逢,你怎麽忍心,你怎麽舍得,你好残忍......好残忍......」
想起当初年幼,翠叶学不好武功,总是躲到一旁偷偷的哭,她总是偷偷的拿着吃食点心去安慰她,告诉翠叶,练不好武功没关系,她不也学不好术法吗?大不了,以後冰叶保护翠叶,这样就不用担心不会武功啦。
她送她一套衣裳,承诺她的嫁衣非由她这个好姊妹亲手缝制不可,翠叶听了,笑得没有一点女孩的衿持样......
主子感念她两姊妹情深,专程请人打造一对手镯送给她俩,翠叶蹦蹦跳跳的开心的满山打转.....
那年,她眄腼的说她与流墨情投意合......
那年,她骄傲的说得了老爷子的称赞......
那年,她挽着自己的手,撒娇的说就算是嫁了,冰叶在翠叶心中永远是第一,连主子都比不上......
无数个那年,交织成一片又一片的回忆,映现在不断落下的泪水中,出现的清晰,消失的迅速残酷......
尹天威看着一向冷淡待人却又不失礼节的冰叶哭成泪人,心中有根弦猛然绷紧,莫名的难受着......
也许是感叹她们俩的姊妹情深吧,对自己如是说着......
「冰叶姑娘,虽是老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莫要伤了身子......」
冰叶的泪水似乎有感染力般,尹天威看着她这般心碎,那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惹的他也红了眼眶。
----------------------------------------------------------------
「君姑娘......你还没说.....翠叶是怎麽死的......她身上的伤痕,是怎麽回事!?」
站在棺边,练剑的手,紧紧攒着那枚琥珀,棺内的翠叶遗体,虽已被梳洗收拾乾净,但裸露出来的每寸肌肤,一再告知着银墨,她究竟受了多少的苦,惹的他,就算不忍,还是得问,他必须问,必须为翠叶讨回这一个惨无人还的......公道。
「......何须再问,你早已明了,不是吗?」
无声的轻叹,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依着流墨的性子,绝不可能不追根究底的寻个明白,说是一定要说,可难在,怎麽说?又要她如何能说的出口......
其实心细如他,早在知晓翠叶死在北国人手中,又见到他那满身伤痕,又岂会不知?又何必她说?
流墨虽是温和,也算是沉稳,可对翠叶用情太深,虽说处事冷静,可难保不会冲动行事......
「............是吗......」
至此,那始终腥红的眼,缓慢阖起,滚烫的泪滑过儒雅而苍白的脸,落在翠叶的唇上......如同滚烫的烛油滴在流墨的心上......难以言喻的灼热,难以承受的疼痛......
倾君欢默默起身,缓慢的离开停放翠叶木棺之室,经流墨身旁之时,只得搭他肩,语气极轻的说着:
「你与银墨两人最让我放心的地方便是,足够沉稳冷静,但你与他不同的却是,只要能达成目的,即便是不择手段,你也势必完成.......
可眼下我要说的是,你心里所想,与我一致,若你想完成,我会尽全力助你,可此事你必须得与我从长计议,若你想明白了,料理好翠叶的後事,我在房中等你。」
「君姑娘......你消耗不少,请务必调养好身子,在返回京城。」
流墨到底还是明白人,倾君欢这几日的消耗,他都看在眼中,适才一番话也不过是忧心他冲动行事,的确,此事莫不说另有蹊跷,单是与北国有关,便不能这般随意寻仇......必须得缜密部署才是......
倾君欢只微点了头,便离去,流墨看着那一抹看似强悍的背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的倾君欢纤瘦了许多,他突然就明白了,她也不过是名女子,也是需要人护着的,可为何......与白轩这般般配的她,却始终不愿与白轩走道一块儿,明明她也就.......
--------------------------------------------------------------
「冰叶姑娘,在过一个时辰便是日落了,你已外出了数个时辰,若你愿意,明日尹某在带你前来,今日你是否该回府了?」
皱着眉,尹天威看着坐在花丛中的泪人,不明白她与那名以死之人之间的情感有多深重,可听见她那撕心裂肺的悲鸣,不禁也跟着心酸......
眼看着天色见晚,即将日落,承诺好要平安送冰叶回府的他,虽是不忍,可也无奈催促。
「.............再一刻钟便好......」
冰叶闻言,呆坐在彼岸花中不知多久的她,这才起身,哭的红肿的双眼,看向这一片殷红似火妖冶如魅的曼珠沙华,突尔,他抽出腰边长剑,便在原地使了一招剑法。
尹天威看着,冰叶的剑法熟忍精粹以有数分火侯,想来也是让其主精心调教,再加上她的刻苦修练而成,看着她肆意挥洒,在那刹那,他也不忍在多所催促了。
「烈炎奔霄斩!」
一道清喝声,冰叶收招,尹天威这才注意到,满天红花飞舞,正是原先盛开在河畔的曼珠沙华......
那艳丽的红花,本在河边招摇,如今却全数离枝,飞舞满天......
「翠叶,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後的送别......望你随这曼珠沙华,前往忘川河畔,能像曼陀罗华一般,洗净一身,还你纯净......再无罣碍......我们......都会好好的......」望来世,能是真正的亲姐妹......
漫天红花艳如血,伊人逝,情难停;
满棺白花净似雪,生者哀,恨难平......
借情於彼岸,送君於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