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偏殿,晏熙先是亲自扶他坐下,又唤了御医给霍胥仔细地检查一番。晏熙在一旁,藉着御医替他上药,无法分神注意他时,无所顾忌地上下打量起这位镇北府的小将军。
霍胥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
据晏熙所知,霍胥十二岁就同父亲上战场杀敌,为大楚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与镇北将军如出一辙的骁勇善战。年纪虽轻,却已累下不少军功,前阵子刚封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边关人人都说,他是塞北的大雁,驰骋在塞外的草原,如同大雁展翅遨游在天空。
单凭传闻,在他脑海中描绘出的霍胥,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面相生的凶狠,和霍北山一模一样。可面前的他,虽身形比同龄人更加壮实,但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军,有些过於单薄纤细了,稚气未脱、略为圆润的脸庞让他充满了少年味,尤其是他的一双眼像小鹿似的,又大又圆。
实在难以想像他是在塞北的镇北军营里长大,这模样好好打扮一番说是京城里的哪个朝臣家的小公子定有人相信。
「嘶——」疼的皱眉,小鹿般的眼眸又红了一圈,霍胥可怜巴巴的抬头,正撞上晏熙担忧的视线。
见霍胥是晏熙计画之内的事,但他没料想到会出这样事。
身为储君,其实他并不如外面人看上去的那样光鲜亮丽。他的父皇登基後,虽亲封他为太子,但却开始肃清外戚的势力,导致外公辞官归乡、舅舅战死沙场,最後连母后都含恨而终,彼时他才十四岁,已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太子之位,终究太惹人瞩目了。
他每一步都必须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活下来。
打自三年前几位皇子陆续上朝後,朝堂上的派系斗争越演越烈,许多大臣也陆续开始押宝。毕竟不到最後一刻,谁知道哪位皇子会在这场夺嫡之争胜出,登上皇位呢?
与晏熙抗衡的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二皇子晏昭,在朝堂上有不少拥护者,生母慧贵妃宠冠後宫,母家楼氏三代皆是朝廷重臣;三皇子晏靖,平日一副不争不抢、醉心诗画的模样,但生母容昭仪的弟弟是战功赫赫、雄霸一方拥有二十万军队的异姓王岭南王。
对比起两位弟弟,晏熙手上能用之人,实属过於稀少了,只有当年外公留在户部的旧部,其余培养的棋子,还不成火侯。
至於兵权,他想拉拢的对象,就是忠君爱国、镇守塞北多年的霍家。
即便做不到完全为他所用,至少要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文昊是楼家嫡子,又是这代的独苗,平时被宠惯了。」思及此,晏熙宽慰道,「小将军别太放在心上。」
晏熙没有承诺霍胥会替他处理楼文昊,仅仅只是宽慰,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楼文昊嚣张跋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他偶有听闻楼文昊仗着楼家在外作威作福,倒是头一回亲眼所见。这楼文昊如此猖狂,在太子宴会上刁难重臣之子,心里未必将皇家的脸面放在眼里。不过欺善怕恶,暂时不成气候,令晏熙忌惮的是背後盘根错节的楼家势力。
楼家三代皆是重臣,楼文昊的祖父现任宰相一职,历经两朝,手下门生、食客无数。不少朝中官员都与楼家有关系,都要喊楼相一声「老师」,造就了楼家在朝堂上说话极有份量,一呼百应、权倾朝野。
镇北军骁勇善战,却只听霍北山一个人的话,而霍北山与楼家不睦已久。当年为了制衡镇北军,皇上将楼文昊的父亲、楼家现任当家——楼元礼调去兵部,没想到他时常公报私仇,找藉口刁难镇北军,边关早有怨言。
楼家不除,难以拢络将士的心。
霍胥多少知晓楼元礼与自家老爹的恩恩怨怨,听老爹说那老头自从成为兵部尚书之後就更趾高气昂了,难怪他儿子也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霍胥撇撇嘴,轻哼一声,「太子殿下都这麽说了,霍胥自不会和他计较。」
说着不计较,内心暗暗地记下了重重的一笔,打算回去和霍北山好好哭诉一番。
似是猜透了他的想法,晏熙失笑,惹的霍胥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简单地闲聊几句後,晏熙向他告别,「时候不早了,孤先行去准备,小将军在这里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