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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衾浅才走到门口,便瞧见一个身穿藕粉缎子的秀丽女子正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小梅?”
白衾浅提起裙摆快步上前,脸上的疤丝毫未能掩盖她灿烂明媚的笑容,“我...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那名唤小梅的女子皱了皱眉,将脸瞥向一边,颇为冷淡的说道,“你别自作多情,我是来找姑母的。”
“哦,母亲啊......母亲她、她还在厅堂里吧!父亲也在。”白衾浅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却依然笑着与她擦肩而过,“那个,往後的日子,能请你替我多照看一下父亲和母亲吗?”
白衾浅显得如此客气、如此卑微,可谁也料不到,眼前女子曾是她无话不谈的姊妹伴,严格说起来,还是她的表姊。
说起这留陵白家除了开国有功、家主身为当朝右相,更因为主母南宫念是现今左相南宫榷的嫡亲妹妹,左右二相是挚友又是姻亲家族,才让他们的地位如此不可撼动,而白衾浅口中的小梅,也正是南宫家的嫡长女南宫梅。
“明明你是嫁做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沦落街头呢。在这演得生离死别的样子,想给谁看?”
白衾浅听罢没有一丝愠怒,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她张开双臂缓缓转了一圈,自嘲道,“那你也得先看看这周遭,哪还像是嫁做王妃该有的阵仗?”
南宫梅波澜不惊的面庞下,藏在袖里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手帕,“白衾浅,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嗯,是啊。”白衾浅答。反正类似这样的对话,她早已听腻,谁叫她是个声名狼藉的杀人凶手,对吧?从最初的百口莫辩,到今日的心如死灰。她背对着南宫梅挥了挥手,如同当年的俏丽洒脱。
“白衾浅!”南宫梅随着她的离去往前踏了一步,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拦下她。
这女人...她是真的疯了吗?好好的相府千金不做,硬是决心嫁给那个人,谅她父亲是权臣又如何?就算没被折磨死,也该丢去半条命了吧!
可恶...到底为什麽......
“白衾浅...汐虞真的是你杀的吗?”一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脱口而出,白衾浅闻言脚下一顿,一停许久,却默默地掉泪。
她迅速抹乾泪水、整理好思绪,而南宫梅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静静的和她在门前耗着,於是宅门外一条街上,莫名陷入了空前的沉默。
“小梅,谢谢你问了。”
白衾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了句谢。想来那件事距今也不过半年,可这半年来,她一夕之间从众星捧月的生活跌落谷底,自始至终,却没有任何人向她问起整件事的事发经过,一切就朝着理所当然的结局发展,而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杀人凶手,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衾浅,当年的真相...真的并非殿下所说吗?”南宫梅的语气显得柔软许多。
殿下说的是她那位不曾露脸的「夫君」是吗?白衾浅冷笑。
“小梅,真相到底如何,你觉得他们会在乎吗?朝中那帮老头子借着叶家的势趁机打压我父亲,璟王殿下更因少了叶府这个有力的後盾而对我恨之入骨,你我都是看尽宫内尔虞我诈的谋略长大的人,其中的政治牵扯,你又岂会看不明白?”
“可说到底,朝中的事我们女子无权干涉,我只想知道,汐虞的死,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呵,晚了,还是晚了。”白衾浅嘴角一勾,抬手比了比自己左脸上那条两寸长的疤,看着那样的阴冷笑容,南宫梅只觉得不寒而栗。
“记得吗?在我拿着你的匕首划下这一刀时就已立誓,若我白衾浅今日无辜,来日定要赤南上下为我脸上的这道口子付出代价。所以现在想起要问我真相,还是太晚了。”
“你...你想做什麽?”
“不知道。”白衾浅漫不经心的耸肩,“至少在我想到之前,我得先去问问璟王殿下这个「目击者」,他想怎麽样。”
“可你嫁给他,会後悔的。”南宫梅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她向来不是个擅长表达情感的女子。
“真开心,小梅今日对我的关心似乎多了点啊。”白衾浅道,“不过我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谁会後悔我不清楚,但一定不会是我白衾浅。”
“你......”
“七月!”
两人的话被突然中断,在远处巷口,一个看似十七八岁,长得与白衾浅有些微相似的英俊青年看到她俩在谈话,便大步朝这儿跑来。
“大哥?”
白墨轩站定後颔首,拍了拍她的肩,“要出发了?”
“嗯。”
“好,让大哥陪你一块儿去吧。”他冲白衾浅咧嘴笑了笑,又看了南宫梅一眼。
“咦?小梅妹妹这是要......?”
“我、我是来找姑母的。白大哥,妹妹就先失陪了。”南宫梅低下头微微福身,也不再看白衾浅一眼,随即转身入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