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偶然(BL) — 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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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以前曾在国文课里学过一个修辞,印象中,应该是叫做形象化。

而此刻,「陌生」一词在好似披上了精致且鲜明的外衣,恣意在这高楼林立的都市游荡和跳跃,追逐着初升的暖阳晨曦,逗弄着坚定直立的绿叶草木,好不放肆。

可柳穆然就不如这位「陌生」那般闲适自得,不知所措的表情写在了白皙而脆弱的脸蛋上,似乎是死死扒着不肯离去,直到那羸弱的身子意外遭人撞了一下,才终於将他拉回现实。

对方仅仅是迅速道了声歉便匆匆离去,手上左摇右晃的公事包彷佛也透露出那份急忙。

柳穆然脚步一个踉跄,差一些往後栽了下去,幸亏有这人行道那粗糙防滑的材质,他身上才不至於又多了个淌血的伤口。

原来红溜溜的小红人早被倒数计时着的灯号绿了,也难怪这些男人女人们看上去那般着急,彷佛等了几世纪的红绿灯,和以前上学快迟到的情境意外有点儿相似。

柳穆然眼下实在犹豫,不是因为早餐要吃什麽这种小问题,而是在考虑要不要过马路这样的大事。

毕竟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这附近的一切景物都变了,不只人非,物也非,这种迷茫感受除了十年前在美国迷路的那刻外,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了。

於是,他只能举棋不定地忘着斑马线的另一头,随意扫视着,直到突然瞥见了个俊俏的侧颜,才蓦然停下自己那飘忽的视线。

眼熟,真的是眼熟。和高中时期的萧文偶有几分相似,但感受起来却又陌生得令人疑惑。

正当他蹙起眉思忖时,对方正好转过头过了马路,不过柳穆然脑筋一时还真是转不过来,直到对方一声讶异—夸张—的惊呼和连珠炮似的话语,才终於让他明白了现实。

「这不是然然吗?真是好久不见啊,之前好像听那谁说你出国了,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来来来我带你熟悉熟悉这儿,你肯定是迷路了吧,不过这附近变了很多,你这小家伙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萧祤帆一启唇便是没有任何喘息的绕口令,在简单的打招呼後,这庞大的资料量几乎砸得柳穆然脑袋发昏,打从十年前,萧文偶的这位表哥,就是这副模样。

萧祤帆二话不说便拉着柳穆然的手腕径自迈开步伐,连一句话的空间都不愿给他,叽哩呱啦霹雳啪啦地一边拽着他走,一边叙述着自己的感叹和惊讶。

「萧......你等等。」

被这麽粗鲁地扯东扯西的,柳穆然觉得那只被人紧握的手臂在隐隐作痛,忍了好一阵子才终於开口,但那参杂了不适的语句听上去实在是虚弱得气若游丝。

毕竟,他是真心受不了在太阳底下来来回回折腾这麽多次,但那早已深感难受的虚脱和无力却没法建立两人沟通的桥梁,萧祤帆依然是故我。

「快到了快到了,你是不是男人啊,这点路程都要喊累,我们才走一个小时而已。」

语落,对方又更为他的抱怨感到无奈,铁了心要将这娘里娘气的小伙子拉走。

缓缓探向唇角的指节沾染上了些许嫣红,但自然也不足为奇,柳穆然依然是故做无事般地将其一点一滴仔细抹去,尔後掩着唇轻咳了几声。

视线有些散乱,连脑子都颇为沉重且晕眩。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惊喜?」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他耳里也是黏呼呼的一团麦芽糖,只有那扣上柳穆然手腕的力道能够逼得他停下那不稳的脚步,并紧紧地禁锢住他的一切动作,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望向对方,但碍於那昏昏沉沉的精神状况,那人看上去仍旧还是和云雾那般模模糊糊的氤氲靉靆。

温热的指尖碰上了柳穆然既是苍白又参杂着几分红晕的双颊,并轻柔地拭去了那残留的微小血迹,一举一动都显得小心翼翼,彷佛正捧着什麽脆弱的白瓷花瓶。

「萧祤帆,你这麽不讲理的自作主张,我并不会觉得高兴,尤其还是因为他。」

而这句含有愠怒的话语,便是他的脑袋当机前最後接收到的资讯。

§

萧文偶虽是柔情地抱起那娇巧的身子,但那温柔缠绵的神情一瞥上萧祤帆的面容,便在转瞬间变得锐利有如刀刃,让萧祤帆只能赔罪似地露出尴尬的微笑,赶紧喊是。

好似连话也不愿多说,二话不说迳自将怀中的人儿抱走,独留心底正叹着气的萧祤帆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萧祤帆才抬起手终於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两个家伙,真是没一个知恩图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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