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我呆愣的神色太过明显,他低眉嗤笑一声,阴柔的面容竟生出了几分暖和。
"你们都先退下吧。"大手一挥,就要让侍卫关上绾青宫殿门。
忽然,裴大护卫朝我打了眼色,我这才回了神。
"皇上,可是......"刘贵妃还欲开口,却被裴大护卫生生退了出去,她脸上的虚伪温柔不禁有了一丝裂痕,眼中一闪而过的忿愤让我格外痛快。
我依着他坐下,悄声问道"皇上,这後宫家宴,您来了怕是不妥。"
"月儿,你可知,我为何纳你入宫?"他不回话,只是轻柔握住我的手,一双瑞凤眼盈满......柔情......?
我愣住了。
向来风流的他,也会流露出柔情吗?
"臣妾记着,将近一年前,您因白尚书一案宣臣妾入大理寺,不久便下旨令臣妾进宫。"恭敬的应着,没来由地感到慌乱。
同他一起坐在高座,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红艳的地毯上散落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凌乱,一切是如此浮糜。
"你可记得,扈岳?"一道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面颊,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才如当头棒喝。
"臣妾尚在玉坊时,总有一位自称扈岳的客人时常要求臣妾跳惊鸿舞。"
"扈岳,护月。"他拿起毛笔,潇洒地在一块红布上写下了护月二字。
我不傻,此刻见到这名字的涵义,吃惊的摀住嘴"这......"
他轻轻搂着我,面上有着我从未见过平静。
"我二十四那年,刚刚登基,被人操控,人生迷茫。"
我想了想,他二十四,那我便是正值二八年华,也是我夺魁的那年。
他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顾自地说下去"有一位大师说过,我乃天煞孤星,命中带煞,与我亲近的人都不得好死。果真,与我最要好的六皇弟溺毙,母妃遭人陷害,打入冷宫。因此我被划入当朝太后,也就是前朝的惠妃手下,更加不受宠爱。我开始反覆怀疑自己,是否真是一无是处,天煞孤星?渐渐的,我脱离了皇子圈,与京城的纨絝子弟成天出入烟花柳巷,甚至同意了当时陆清德的话,帮助他谋权篡位。我明白,我的人生,恐怕要堕落了。"
"直到......"他再度深深凝视我"遇见了你。"
"我在大街初识京城那年的花魁,颜如月。"
"她见到落魄的我,自个儿掏钱买酒与我开怀畅饮。那是第一次,有人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她说,她不得已从乡野独自来了京城,靠着卖身赚银来养活面对旱灾的家人。她说,人人都是命不由己,她虽身在青楼,可却道,只要活得自在,青楼也能是她翱翔的天空!"
我堪堪回忆起,那年,我确实遇到了一个气宇不凡的落魄男子,他眼中闪烁的怨是我一生也忘不了的。夺魁一事,相当於我永生无法脱离青楼,一整天,想了我终其一生也不会想到答案的事。
"我与她畅聊一晚,最後随她到了玉坊,见识了她的惊鸿舞。"
"她似醉了,面色酡红,脚步也有些虚浮,可一身红衣,嘴角含笑,回眸一撇,竟是一眼万年。我为帝君,见过的女人不少,可是,从未见过颜如月这般温柔洒脱的女子。此後,我便化名扈岳,时常光顾玉坊,又藉着白风照一案将你纳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