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毫无疑问,木兔毕业後枭谷排部队的队长自然是赤苇京治,这样的安排不止枭谷每个人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乎任何一个稍稍跟枭谷有来往过的人都觉得合理得过分。唯一质疑过的人是跟枭谷关系好过头的黑尾,当时黑尾撇着嘴问『为甚麽不是让赤苇从高二就开始当队长?』
没有笨到底的木兔难得听得懂黑尾的嘲讽,夏季合宿练习赛休息期间被黑尾奚落了以後,木兔怪叫了一声然後扑上去附在黑尾背上大喊『在我的指导下,赤苇明年绝对会是个好队长的、黑喵铁朗!』
猫头鹰们和猫咪们都趁着休息期间起哄,围着看热闹两个智力此刻只有幼儿水平的队长扭成一团。众多经理人之中就算白福雪绘是最爱跟着起哄的那个,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喊着两个都要加油。这种时候他们枭谷中身材最瘦削的主攻手木叶秋纪倒会愣在一旁说下风凉话,可是更多时候他只是个旁观者。
与其说是旁观者,赤苇其实察觉到木叶更像是木兔的协调者。
并不会刻意帮忙或照顾木兔,可是总会在适当的时候促成一些对木兔有利的事情。就好像在他们一年级的时候,木叶充当了木兔的二传直到赤苇出现,每当木兔孤单需要掌声的时候,木叶会提示其他人协助起哄。因为仰慕木兔而加入的赤苇自然察觉到这一切,可木叶总是点到即止的,不会让人察觉到他刻意地帮助木兔。
对於这样故作随意的木叶,赤苇是有点在意却又没有理由放在心上。当时赤苇以为只要有木兔在,木叶总会永远相伴,甚至乎赤苇曾经有过奇怪的念头,木叶一直以来都是作为木兔生命中的一部份存在着,那样的木叶不曾拥有他自己的人生。
「赤苇、赤苇、赤苇!」
「喊一次就可以了,木兔前辈。」
「赤苇好冷淡!!」
「老是跑回来跟高中生练习的你太闲了!职业球队不是很忙吗?」
「鹫尾、赤苇说你是个闲人。」
「我只是说你而已,木兔前辈。」
春假期间的练习,毕业没多久的木兔已经好几次的跑回来参加练习,甚至乎比起一些不太热衷的二三綫队员出席率更高。雀田已经告诫过木兔好几次,协助大队练习可以但是不要占着赤苇,阻碍其他队员练习。
半只脚踏进社会,木兔似乎连口才都变好了,被赤苇讽刺是闲人的时候还把鹫尾也拖进来。同样以职业赛为目标的鹫尾耸耸肩的不理会木兔,毕竟他只是春高後第一次跟木兔回来,也很确定不想要掺和在木兔和赤苇之间的拌嘴,鹫尾转向跟他同样身材高挑的尾长招招手,提意一起练习双人拦网。
「木叶前辈怎麽都不回来?木兔前辈你没有约他吗?」
看到身材高佻的二人占到球网一边,木兔突然兴奋起来的提意来一场二人对战。没异议的四人就位同时,赤苇像无心似的却又异常刻意的询问了另一位前辈的行踪。本来已经进入比赛状态的木兔似乎无法理解赤苇的问题,姿势从随时要跳起展示他的夺命扣杀,改回拉直身子转头看着赤苇,像是思考过度而显得缓慢的语调反问,「谁是木叶?」
「跟我装傻吗?木兔前辈!」
「我没有、不要冤枉我!」
看着在另一个半场的木兔和赤苇不知道怎麽吵起来,本来等着两人赛的尾长和鹫尾有点担心的越过球网围到他俩身边。一口咬定木兔在耍自己的赤苇越说越生气,然而觉得被赤苇无故找碴的木兔耐性似乎也被耗尽了,可是木兔又好像真的不懂赤苇在说甚麽。
看着两人争吵好一阵子後,鹫尾终於忍不住的搭住赤苇的肩膊示意他停下来,然後一脸担心的问,「赤苇你没事吧?去年毕业的正选队员不就只有木兔和我吗?」
木兔偶尔会开玩笑,可是只限於那种躲在角落吓人或是拍了别人肩膊然後装作若无其事。稍为要动脑筋的或是铺垫的恶作剧,木兔绝对是干不来。而那个一直都正经过头的鹫尾,让他去大卖场喊一句帅哥美女来讨折扣他都不愿意做,就更别说要和木兔合起来一起恶作剧。尾长跟在两位前辈背後向赤苇点点头,小声的呢喃着『真的只有他俩』。
「赤苇是你在闹我吧?」
木兔突然醒觉似的拍了下手,然後搂着赤苇的颈项乱揉他的头发像是报复似的,木兔一边自说自话的『赤苇突然那麽会演,吓死我了!』,报复够了的木兔松开了赤苇然後举手示意鹫尾和尾长重新就位,他们要开始二人赛。可是赤苇并没有如木兔所愿的就位,反而走到场边翻出自己的电话想要揭穿木兔的恶作剧。
并没有木叶秋纪。
赤苇的通讯录中并没有木叶秋纪这个人,手机存档的照片或是影片都有任何木叶秋纪的记录。赤苇皱着眉念念有词的说着『谁动了我的手机?我要认真的生气了!』紧皱着眉喊了下木兔,赤苇一脸快要发飙的表情要木兔把手机借给他。
「赤苇你不是有甚麽事吧?你真的吓倒我了……」木兔一脸担心的跑到赤苇身边,不敢忤逆赤苇的意思所以很快从丢在地上的外套口袋找出手机递给他。按开木兔的手机,壁纸刚好是今年春高枭谷排球部的全体合照,赤苇脑袋一片空的的看着合照,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甚麽毛病了。
本来想要检查木兔的通讯录,证明有谁联合起来把所有木叶有关的讯息或是照片删去了,甚至乎偷偷对他的手机动过手脚。木兔手机壁纸的照片他也有存一份,那是春高第一天他们在会场外的合照,因为队员人数太多所以拍照的时候要分作前後三排。木叶那时候拉着木兔和赤苇走到第一排蹲下来,然後一堆人还被白福指示着挤来挤去一阵子才能全都塞进画面里。
赤苇能够认出照片里所有人,也很清楚这张照片没有被修改过。
照片中并没有他认为是木叶秋纪的人。
「赤苇前辈没事吧?」
「雀田、可以替我打电话给木叶前辈吗?」
「可是、谁是木叶前辈了?」
赤苇引起的小骚动惊动了一些队员,可是教练和总监都不在,所以他们只好请雀田看看赤苇出了甚麽事。赤苇心里的疑惑不断扩大,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一场规模浩大的恶作剧。
如果这是个世纪骗局,为甚麽是你?为甚麽是我?
如果这是个世纪骗局,枭谷的成员未免演技太好了。
谁都没有偷笑也没有过度浮夸的演技,而且每个人还要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大伙的演技精湛得让赤苇都快要相信『这个世上没有木叶秋纪』。雀田的回应让赤苇沉默了然後脑海里浮现出半秒小剧场,评估自己有妄想症的机率有多高、检讨自已是否身心健康的好青年、确定自已没有穿越过甚麽异世界、肯定中二病在中二过後就痊癒了而且没有患上高二病,那麽结论就是木叶秋纪绝对不是甚麽幻想的朋友或是阴魂不散的怨灵。仍然觉得众人在联合起来跟自已开玩笑,赤苇决定跟他们演下去平淡的说了句『好吧就没有木叶秋纪好了』,然後寻常地继续练习。
看到赤苇不再揪着自己说甚麽不存在的人,木兔也松一口气的拉住鹫尾说着『吓死宝宝了』。受不了的鹫尾掩着脸无视了木兔,念念有词的说着『过去三年怎麽忍受得了你』。
过去三年忍受得了木兔的,一直都是木叶还有赤苇自己。虽然印象中好像还有别人,但是相比起木叶和赤苇奉陪到底的态度,其他人总会在招架不住的时候偷跑。说不上是心软还是真的太仰慕木兔了,木叶和赤苇总是不忍心木兔闹情绪的时候一脸寂寞的蹲在墙角,所以他俩一直都是陪在木兔身边。
木叶是他们之间最爱恶作剧的那个,可是他的恶作剧总是很有分寸而且多数只是为了逗别人笑的小动作,就算真的拿了谁来开玩笑,都只是点到即止而不会伤害到谁的感受。如果说有谁能发动这麽庞大的恶作剧,把某个人所有痕迹抹杀掉,那个人绝对是木叶。木叶认识人多而且满脑子奇怪的主意,别说是动员整个枭谷排球队的人了,就算是枭谷联盟中所有人,甚至是找上远在仙台的乌野配合他似乎也是办得到。想到这一点,赤苇不其然的牵扯了嘴角一下心里也舒畅多了,因为他好像真的被恶作剧了,而且是那个作弄他的人似乎就是那个飘忽不定的前辈。
虽然木兔和鹫尾两人回来了,可是赤苇并没有顺从木兔的要求跟他在解散後继续自主练习,赤苇把钥匙交待了其他人就回去部室借了一堆他们以往练习的录像光碟回家。固执的个性让赤苇坚持要找到木叶没有被删去的记录,就算能把照片中的身影删去,要修改录像中的人脸对他们这群学生来说未免难度太高了,又不是在拍甚麽漫威电影……
小心翼翼把光碟插进笔电里,赤苇的心情比起初次从木兔手上拿到谜片的心情更忐忑,说起来那时候虽然是木兔把谜片塞给自己,可是赤苇记得其实是木叶怂恿木兔这样做。看到自己涨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的时候,木叶笑得都要眼泛泪光。赤苇偶尔会疑惑,似乎木叶前辈特别喜欢开自己玩笑,只是再多的疑惑从来都没有求证过,反正就只是高中男生们的幼稚行为罢。
捏一下眉心让自己不要把木叶和谜片内容混为一谈,赤苇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练习录像上。赤苇甚至乎把木兔他们一年级时候的录像都借回去,共处这两年间虽然没有特别好奇自己还未入学前他们是怎样渡过,可是回想起来赤苇其实还是很想知道更多关於木叶的事情。赤苇知道木叶曾经是二传的人选,後来又打过接应的位置,再後来就甚麽位置都可以,然後又再是主攻手。以木叶这种身高和体格来说仍然能游走这麽多位置,其实也是另一种天才。
选上自己入学前一年,大概第二学期初的某场练习赛开始播放,掌镜的大概是当时的经理人学姐,并不意外学姐的镜头大多是追着木兔来拍摄,木兔果然是打球的时候最帅,如果能闭上嘴巴就更帅了。
赤苇一边吃饭团一边托着头看木兔耍笨的画面。偶尔一场练习赛没有参与并不是甚麽大事,刚开始的时候赤苇是这样告诉自己,所以在第一片光碟中没有看到木叶也不是甚麽问题。只是当他把那一年的录像全都看完後,甚至是自己一二年级时的比赛都看过,还是没有找到木叶的身影。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要把你忘掉,那麽坚持要记住你的我是对还是错?
02
不知道从那天开始,雀田觉得赤苇变得有点奇怪。
说起来赤苇一直都是认真过头的人而且对饭团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所以实际上是平常就有点怪怪的赤苇变得更奇怪。硬要说从甚麽时候开始,那就是春假期间某天的练习,赤苇莫名奇妙的跟木兔闹起来开始。当时以为赤苇突然开窍了的学会了开玩笑,可是後来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赤苇前辈认真的以为曾经有一位叫做木叶秋纪的队员存在过。
春假後开学不久,枭谷联盟的经理人群组当中突然有人问雀田,赤苇是否发生甚麽事情了?
偷偷在上课期间检查短讯的雀田本来还是茫无头绪,想要回覆些甚麽之前,森然经理人已经说出『他跑来问有谁记得枭谷的木叶秋纪』,接下来其他人陆续的输入讯息说『一个一个人问』、『还拿了我们的联络簿逐一打给去年毕业的前辈』、『他不知道可以用社交网络问的吗』。
赤苇的搔扰行为让雀田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然後她想了很久才能输入了一句,『我们家队长打扰了各位不好意思,我会解决他的』。
赤苇在新学期开始以後虽然没有缺席过任何练习,可是倒也没有很热衷於自主练习。木兔还在的时候,赤苇每天总会陪着他练习到最後,雀田最初以为是因为木兔毕业了所以赤苇也没动力每天都练到学校关门为止,结果原来是跑去别的学校搔扰对手。
「赤苇前辈为甚麽要到处去问人是否认识木叶秋纪呢?」
「因为枭谷和音驹每个人包括毕业了的前辈我都问完了,所以要去远一点的地方问,我打算下一步是去仙台问问看。」
赤苇的答案让雀田崩溃的无法反应,难道要个性上有某种性格缺陷才可以当上枭谷的队长吗?雀田不想吐糟赤苇去仙台太远车费太贵,她只是亲切的请赤苇把手机交给她,然後用着经理人代代相传的神速输入了一堆东西。等到雀田把手机交还赤苇的时候,手机桌面已经塞满了一堆社交网站的软件。
「能注册的都给你注册了,请你不要再到处搔扰别人,如果是为了扰敌或是刺探军情,那我倒没异议。」雀田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让赤苇心里默默的念了句『跟白福学姐有像』,可是为了自身安全赤苇当然没有说出口。
一直以来赤苇的手机只有一个枭谷专用的通讯软件,而且还是被木叶强行替他安装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社交或是通讯软件。当时还被木叶调戏他说是石器时代穿越过来,赤苇理所当然的说着『能够和木叶前辈互相联络就够了』。当时冲口而出的回答当然又被木叶拿来取笑了好一阵子,说着甚麽口甜舌滑的、男友力满点言论。
好一阵子被木叶取笑为理想男友,直到有一天两人坐在场边等着下一场的练习赛,木叶又随意的说着赤苇真是个好男友的时候,赤苇终於认真的跟木叶澄清自已不是谁的男友,也没有人要想要他这样的男友。说完後就连赤苇都觉得自已认真过头,绝对会被木叶又拿来取笑一番。可是木叶并没有这样做,木叶只是把注意力从场内进行着的练习赛转向赤苇,久久才说出了一句『有嘛,只是你不知道罢』。
赤苇试着追问木叶却被左右而言他,後来因为白福指示他们准备参与下一场的练习赛而不了了之。看着球网另一边的木叶,赤苇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这张网不止是物理距离,更是怎样都无法跨过的界限。
雀田叠叠不休的讲解着每个软件的基本使用方法,可是赤苇并没有多少真的听进去。虽然很感激雀田的善意,可是他仍然觉得需要把全部有可能木叶秋纪踏足过的地方走一遍。不存在於其他人记忆中的人、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的人,如果只是依赖虚假的网络去寻找他的下落,赤苇无法相信自已寻找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高三第一学期过後,赤苇尽责的带领着球队走向IH,所以不用故意跑去仙台也能够跟其他学校的人碰面。意料之内的每个人都说着枭谷没有了木兔路会很难走,似乎过去的三年生就只有木兔一人,想到这里赤苇都要替鹫尾感到哀伤。
後来比起被遗忘的鹫尾前辈,不管走到那里都被当作是神经病来看待,赤苇觉得自已更加悲哀。
「赤苇你又在寻找那位幻想中的朋友吗?好像是叫Bing Bong?」
「黑尾前辈我只是在考虑要点那一款饮料,不过我很意外你有看过Inside Out,怎麽说也是英语电影,我不觉得黑尾前辈看得懂。」
确实、赤苇站在连锁咖啡店的柜台前本来真的只是考虑着热量的问题而挣扎於美式咖啡或者拿铁之间,只是看着餐单的好一阵子以後,赤苇满脑子都只剩下木叶前辈拿着樱花冰咖啡特调大口大口喝的样子。当时他总会像老妈子一般的告诫着前辈冷饮对身体不好,而且特调饮料的那一团厚重的奶泡热量有多少等等。
『赤苇就是这样婆婆妈妈的才没女孩喜欢。』
『有没有女孩喜欢我不关前辈事。』
当时木叶一脸不忿的表情好像想要反驳,可是转念之间又一脸狡猾的模样笑着说『没女孩喜欢赤苇正好』。不怀好意的表情配上恶毒的诅咒让木叶看来有些变态,可是赤苇却又不知为甚麽没有惯性吐糟,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被赤苇吐糟了自已英语不好,黑尾又是一贯的吊着眼撇撇嘴装作恶人的模样念念有词的说着『看不起人啊是不是?难道你不知道有配音版吗?』
没理会黑尾自己一个在演流氓的独脚戏,赤苇点了美式咖啡外带就贴到墙角等候,完全把黑尾当作是空气。後来姗姗来迟的研磨进门就看到黑尾兴致满满的在壁咚一脸无趣的赤苇,可是对方只是毫无表情的撇过头。
「黑尾你不要妨碍赤苇找Bing Bong。」
「那麽孤爪你有看出谁在操纵我的控制台吗?」
「Anger、还是Disgust?」
「两者皆是。」
没营养的对话在枭谷音驹现役对长之间展开,後来赤苇想要拿着外带咖啡就走的时候,黑尾不知怎样心血来潮的把赤苇的咖啡绑架了,然後催促没力气二人组去店内坐下等他。不等二人能反应些甚麽之前,黑尾已经愉快的点着餐说,『研磨喝摩卡好了,赤苇要吃苹果派吗?好吧就苹果派好了。』
愣在当场的赤苇就像4倍速慢镜的回头以眼神向研磨询问怎麽回事,可研磨同样用4倍速慢镜的速度耸肩然後走向店内尽头的桌子坐下。
本来没有计划跟黑尾和研磨坐下来聊天,其实看样子研磨也是这样想,所以他俩被黑尾催促到店内坐下来後,研磨已经忍不住的拿着游戏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比起木兔、一直以来黑尾更像一个尽责的学长,尽管不同校但是黑尾仍然有在适当的时候照顾赤苇,在排球或是其他地方尽力指导他。
「赤苇你最近还好吗?」
「一切如常,没甚麽好或是不好的。」
黑尾坐下来扰攘了一阵後终於切入主题,因为他觉得赤苇不是很好。
木兔毕业後枭谷稍为陷入失去方向的状况,缺了明星级数球员的枭谷虽然还是能在公开赛取得不错的成绩,可是要争胜就变得困难了。而且熟悉枭谷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队长赤苇陷入了奇怪的状况。赤苇也曾经问过音驹的每个人,包括了黑尾和研磨。可是当他俩说出不知道谁是木叶秋纪以後,赤苇就不容许他们追问些甚麽,即使问了也不回答。
「就只是一句,在你的记忆中,我也认识木叶秋纪吗?」
「认识。」
听到黑尾的问题,赤苇本能地视綫对上了黑尾却又在半秒间飘离,然後目光集中在桌上还未有人开动过的苹果派上。
木叶算是少数能在赛场上看穿黑尾计谋的人,反过来甚至很擅长设计对手,所以在用脑袋对战的时候,大多是黑尾直接对上木叶,甚至乎他俩在合宿期间最喜欢在食堂互相调戏对方。
『木叶你这混蛋拿走了最後一份烤秋刀鱼餐?』
因为跟木兔纠缠太久,黑尾木兔以及赤苇来晚了一步,虽然食堂阿姨有替他们三个留了炸鸡套餐,可是看到木叶吃了一半的秋刀鱼套餐,黑尾借故的找木叶碴。虽然很想告诉黑尾,即使木叶一脸讨打的模样吃着秋刀鱼套餐,可没证据证明那是最後一份,而且就算是真的,这样喊出来也不能让他得到秋刀鱼。心里有着吐不完的糟,还未想好从那里开始的时候,木叶已经幸灾乐祸的着说,『今天小黑猫吃不到鱼了好可怜!』
有必要这样吗?
能吐糟的地方越来越多,赤苇都要放弃思考的时候黑尾突然要一脸严肃的要求木叶站起来。虽然大家的关系非常好,总不会因为一份秋刀鱼而口角动武,可是黑尾看来过於认真的模样让木兔跟赤苇都猜不透他想怎样,两人交换眼神想说要不要阻止他俩,黑尾却在电光火石间突然捧着木叶的脸往嘴巴亲下去。
虽然已经接近晚饭完结的时段,可是食堂还是有不少人留着聊天或者还在用餐,所以从黑尾起哄开始就有不少意着他们,直到黑尾亲下去的时候不少人反射性的尖叫出来,第一次参与合宿的日向和影山还震惊得把手上的布丁掉到地上了。
就在半秒间,本来被动的木叶突然反过来一手抓住黑尾的背然後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持续着亲吻,一秒间黑尾开始挣扎着想要甩开木叶。在场众人从本来看得目定口呆的时候,木叶终於放开了黑尾然後一脸胜利者的模样看着对方。
『混蛋木叶竟然舌头伸进来?!』
『谁会输给你啊混蛋?!』
满脸通红的二人根本看不出谁胜谁负,不过二人倒是合拍的不断用手背擦嘴巴然後还要发出乾呕的可怕声。
看一下身边一脸傻的木兔不断问自己『这样子也能分胜负吗』,赤苇心里有点悲伤,怎麽前辈们都是这种货色。
愚蠢的前辈们。
03
後来赤苇注意到木叶用了平常三倍时间刷牙,而且在水槽边还被看到事发经过的枭谷队友耻笑了很久。赤苇故意在浴室外头的走廊等着木叶,一贯聪明的前辈看到赤苇冲着自己鞠躬自然知道他在等自己,可是他又没有聪明到猜到赤苇想怎样。寡言的後辈没有说明意图,只是默默的陪伴着木叶走向枭谷的通舖。暗淡的灯光影照下,空无一人的走廊彷佛慢慢拉长扭曲,拖着缓慢的步伐似乎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然而这一切当然都只是错觉,走不完的路只是因为赤苇突然停下来罢了。
『赤苇?』
察觉到赤苇没跟上自己的步伐,木叶回头轻柔的喊了对方的名字,对赤苇来说这是一种邀请又像是试探,木叶回头的瞬间,赤苇看到木叶眼底的月光。映衬在木叶瞳孔中的月色太美,赤苇忍不住靠近木叶想要看清楚,直到两人间不存在一丝空间,迷蒙的月光引诱着赤苇令他在木叶额上印下一吻。
『干甚麽了你?』坚持不退让的木叶仍然僵在原地,倒是赤苇亲吻後突然如梦初醒,茫然若失的视綫跟木叶对上同时,赤苇被对方眼底莫名的情绪摄住了,往後退一步以後心虚的低下头。看到赤苇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失措,木叶不由自主的伸手摸着自己被吻了的地方,没有再迫问对方。
『亲你。』没有无视木叶的质问,赤苇稍作思考後终於回答了木叶的问题,答案浅白得让木叶无法理解。看到木叶一脸见鬼的表情,赤苇掩着嘴巴低下头,不敢多看木叶一眼怕被对方看到自已眼中的情绪,『在额头、前辈如果不喜欢也不需要再回去刷牙。』
赤苇的回答直白得让木叶无法思考,停顿数秒後木叶欲言又止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只是再次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碎碎念着『臭小子』,撇头示意赤苇跟上他的脚步回去睡觉。
『为甚麽要亲我?』
『不能输给黑尾前辈。』
『如果要赢黑尾,就不是亲额头了。』
回到枭谷的通舖门外,走在前方的木叶没有立刻开门进,跟在後方的赤苇自然是跟着停下步,犹豫要不开口的同时,背向着赤苇的木叶再次追问刚才的事情。如果说跟黑尾闹起来是幼稚男生的恶作剧,那麽赤苇的回答也不见得成熟到那里去。仍然背向赤苇不让自己的表情泄露了自己的想法,木叶留下意味深长的话语就打开门小跳步走进去,不给赤苇再追问甚麽。
明明在记忆中木叶和黑尾曾经开过这种亲密过头的玩笑,可是仍然甚麽都没有留下。那麽只是吻过木叶的前额的自己似乎更是不值一提。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妄想出来的幻觉,可是能够编做一个跟所有人都有互动的幻想朋友,似乎自己也很有创作天份。
赤苇走遍枭谷联盟每所学校,确定了木叶秋纪并没有在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以後,曾经发誓不要跟任何人谈及他的事情,可是当黑尾认真的关心自己的状况的时候,赤苇还是忍不住的透露了。
「我有认识他,太好了。」高中毕业後的黑尾看在赤苇眼中突然真的有了成年人的模样,伸手过去摸了摸赤苇一头乱发就像一直以来照顾研磨那样爽朗的笑着,「有甚麽要帮忙就找我吧,如果只是想找人聊天也可以。」
本来只是想外带咖啡却变成被强迫的跟黑尾和研磨吃了个下午茶,赤苇还是要抓紧时间的赶回家温习。跟木兔不一样,赤苇并不以职业赛为终身目标,跟从社会主流的上重点大学才是他人生的出路。对於黑尾的好意赤苇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不认为自己会在别人身上寻求安慰。
「赤苇、有些事情只有Sadness办得到。」
赤苇离开的时候一直沉迷在游戏里的研磨突然停下来没头没脑的说着,不等赤苇有甚麽反应之前,研磨又再低下头继续他的闯关。
张口却无法把心思说出,赤苇最终只有轻轻的点了下头,牵扯着嘴角小声地向二人说了一句『谢谢』。
有些帮助无法说明也毫无形态,比如说一顿下午茶又或是几分钟的陪伴,赤苇不认为跟黑尾和研磨喝个咖啡後对他有甚麽启发,不过他倒是没有再继续到处寻找木叶秋纪存在过的证明。赤苇只是把雀田给他注册了的所有社交程式的用户名字改为『赤い叶』。最初的时候不少人问了赤苇这是甚麽意思,结果赤苇统一更新了贴文说,『入秋以後特定品种的植物叶内的花青素增加,而气温短期内大幅下降使叶绿素破坏消失,因此叶子呈现了红色,亦即是一般所理解的红叶。』
当然这种贴文是没有谁想给赤苇留言或是点赞,似乎是没有人懂得该如何接这种话题。可是赤苇一点都不在意,与其说利用社交网站来寻找木叶或是交朋友,赤苇宁可让自己的帐号一直留着这则贴文,也许不知道甚麽时候重新出现的木叶就能够凭这样的贴文找到他。
夏末时节,导师开始跟毕业班的学生讨论出路问题,那时候任何一位老师都非常赞赏赤苇,大家都相信像他这样文武双全的学生想要去那里都可以、想要做甚麽都没问题。
「老师,真的做甚麽都没问题吗?」
「赤苇君的学业成绩非常好,运动也很出色,所以没问题的。」
「老师,毕业後我想去浪迹天涯。」
「咦??」
「去寻找一个只有我知道曾经存在过,被世界删去了所有记录的人。」
赤苇的志愿让老师以为见鬼了,所以老师只是口头上跟赤苇说了『志愿出路不能太浪漫』,接着就在赤苇的档案里注脚了『浪迹天涯作为人生计划并不理想,而且去找幻想中的人甚麽的似乎需要心理辅导』。
赤苇没有打算高中毕业後就进行浪迹天涯的计划,所以他还是如期的报考了重点大学的文学系。木兔毕业後直接投身职业球队,木兔的选择令赤苇一点都不意外,比起取得文凭或是甚麽专业资格,身心完全投入到排球才是最适合木兔,曾经赤苇以为自已还想跟着木兔多打几年排球,可是木兔就像走上了甚麽高速公路似的而他却仍然停在平交道口,赤苇才意识到自已跟木兔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再者、木叶秋纪的消失以及连自已都无法预料到的执着,高中最後这一年才让赤苇明白到,自已真正想走的路以及想要抓住的是甚麽。
去年的这个时候赤苇曾经在学校走廊看到刚刚跟导师讨论了出路的木叶,注意到木叶手上拿着的出路志愿表仍然空白一片,赤苇眉头皱着的盯着志愿表看的样子完全被木叶收在眼底,看穿了赤苇又想要罗唆自已该认真一点,木叶倒不在意的眯着眼扯出一抹笑容送给赤苇。
『木叶前辈还未决定出路吗?』
『决定了啊,我的出路很久以前就决定了、是秘密!』
踏着轻松的步调哼着最近大热的流行歌曲,木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赤苇不要问,然後手上的表格折成纸飞机从走廊的窗户放飞出去。就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纸飞机一直平稳地往前飞,直到消失在他俩视綫范围外都没有坠下。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纸飞机飞走以後似乎也偷走了赤苇一部份的时间和意志,等到赤苇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将尽,而木叶也不知所踪却又彷佛仍然听到他哼过的歌。
从认识的第一天,赤苇就知道木叶就很懂得故弄玄虚,也懂得很多奇怪的事情。例如摺出能飞很远的纸飞机,能够预测甚麽歌曲或是电影会爆红,又或是声称可以挑中馅料比较多的鲷鱼烧。
『饭团可以吗?』
『挑馅料吗?当然可以!』
曾经有一次,木叶又在说吹嘘着他的特殊能力,可是赤苇觉得大多数是些没实际用途的能力而且听起来比较像是骗人的,可是木兔不知怎样的相信了而且不断的喊着『好捧』,弄得赤苇听着都觉得尴尬。想要拆穿木叶的把戏,赤苇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木叶去挑饭团,如果挑出来馅料少就能拆木叶的台,如果挑中了馅料很多的至少自已也得益了,想到这一点赤苇都觉得自已好聪明。
练习过後一起去到便利店,木叶看来好像很认真的观察每一个饭团然後皱着眉念念有词好一阵,最後挑出了两个饭团交给赤苇,最後还要装模作样的用手背擦一下额角说着费了他很大的劲。总觉得有甚麽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赤苇当下想不出那里出错了,直到付钱後把饭团包装纸拆开才意识到,便利店售卖的饭团本来就是工厂统一出品,馅料份量不会差太远,如果不把所有饭团买下来掰开,又怎麽知道木叶挑出来的饭团是不是真的最多馅料?
『木叶前辈其实你在骗人吧?』
『谁知道呢?』
咬着饭团郁郁寡欢的赤苇说出了他的推论,可是木叶只是佻皮地笑着然後不置可否,所以赤苇还是无法理清木叶这个人到底怎麽回事。
也许、木叶秋纪一直都只是在开他玩笑。
也许、把志愿进路表丢出窗外的时候,早就暗示过这一切。
赤苇的大学入学试大概在十二月就全部完成,备战春高以外的时间赤苇开始了在网络上以笔名『秋』发表文章。题材大多环绕在校园发生的神隐事件。累积了一些读者後有人问过赤苇怎麽总是在写种冷门题材,而赤苇仍然是一贯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学校其实很常发生灵异事件的』。
赤苇有些害怕,如果不把关於木叶的事情用某种迂回的方式记载下来,终有一天他也会忘记关木叶的一切,而留下关於木叶的文字也会被删除掉,到那时候木叶秋纪就会真的从未存在过。
最後一年的春高就像每一年的春高一样,一月的冷天气没有浇熄大家的热情,特别是种子球队的比赛更加是座无虚席。没多久,赤苇就被在观众席上大呼小叫的木兔吸引了,身边自然还有白福和鹫尾。从来没想过有这样一天自己成为主角而木兔则是支持者,赤苇突然想起了木兔说过的『没有任何一场比赛可以输』。赤苇早就决定高中以後就要引退,那麽高三的春高就是最後的舞台,那就更加不可以让支持者失望,亦不能给自己留遗憾。
没有了像木兔这样的明星球员的枭谷并没有丢了老牌名校的脸,虽然没能在最後阶段争胜,却也踏实的做出好名次。最後一次输掉并没有让赤苇伤心难过,还能够经历然後记住这一切才是最重要。
输掉最後一场比赛後,赤苇带领着队员向着观众席鞠躬以及跟木兔挥挥手,然後赤苇看到木叶秋纪就坐在木兔後面两排,正在凝视着他。
04
慌张地向工作人员及球证鞠躬道谢後,赤苇都来不及恭喜对手晋级就大喊着『对不起』然後冲出场外,不管是枭谷的队友还是对手都被赤苇的脱序行为吓倒。然而赤苇心里除了满腔歉意外,还很有冲动的想要揪住木兔的耳状羽蹂躏一番。
带领大队向观众鞠躬的时候就听到木兔的大嗓门一直乱喊『枭谷最高!』,这种时候赤苇都不会要求木兔保持冷静了,说不定明年自己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可是如果木叶秋纪还在,大概就会一脸嫌弃的睥睨木兔。抬起头微笑的向着木兔挥挥手,就在视綫稍为往上移的瞬间,赤苇突然发现木叶就站在木兔身後两排的位置。脸上仍是一贯轻佻的表情,视綫里埋藏着熟悉的温柔。
半秒间一切彷如快镜播放一样,比赛对手过来跟赤苇握手然後说着他听不到的寒暄,然後枭谷的队员也过来跟他抱作一团互相鼓励,可是赤苇的视綫以至时间仍然停顿在木叶身上,完全没有流逝过。
直到木叶察觉到赤苇注意到自已,视綫不由自主的与赤苇对上的时候,被阻挡了的时间与声音就像洪水一般的把二人掩没,过份的噪音让赤苇耳鸣得无法思考,而且身边每个人都拉扯着赤苇进行着赛後敬礼与及退场事宜,可是赤苇此刻的大脑只能接收到木叶的每一个表情。
被赤苇发现後的木叶稍稍因为震惊而呆滞了一阵,可是状况没有维持太久,木叶很快就回过神来给赤苇牵扯出一抹微笑然後挥挥手,就好像是跟赤苇打招呼。
可同样也代表了道别。
焦急与兴奋的心情混杂在一起让赤苇失去判断力,他只能试着向木兔等人喊话,希望他们能够帮忙拦截後方的木叶,可是现场实过於热闹以及旁边的比赛还在进行,木兔等人即使知道赤苇向他们喊了些甚麽,却又完全听不到。後来听力较好的木兔似乎有听出赤苇在喊甚麽,可是他反过来喊回去问赤苇『木叶秋纪在我後面是甚麽意思?』
木兔的喊话让白福的鹫尾回头看看後面到底是谁,可是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看来他们认识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赤苇想要他们帮忙找谁。再怎样急躁也不能马上离开现场,等到退场後赤苇已经因为无法抑制情绪的狂奔着,沿路撞到好几个人也只有不断大喊着抱歉和谢谢,好不容易穿过群众冲上了观众席来到木兔等人身边,可是木叶秋纪已经不知所踪。
「你真的看到那个木叶秋纪?」
看到赤苇急得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然後开始在观众席迷茫的四处游走寻人。从来没见过这样不知所措的赤苇,白福都不忍心了所以挽着赤苇的手臂制止他继续失控。白福知道自从他们毕业後,赤苇就一直说要找一个跟他们同届的学长,一开始白福跟其他人一样以为赤苇只是在开玩笑,到後来白福从雀田口中知道赤苇做过的所有事,知道赤苇认真的在寻找那个人,让白福越来越担心赤苇真的出了甚麽事。
「非常肯定看到。」
被白福制止了以後,稍为冷静下来的赤苇低下头闭上眼睛用力抽一口气,努力的回忆着刚才的景象,抬头看着原本木叶所在的位置,长椅正中间空荡荡的位置然後两边都坐满了人,赤苇坚定的回答了白福。这一刻,赤苇不知道甚麽原因只剩下他能够记得以及看到木叶,可是他非常肯定那绝对不是幻想或是幻觉,木叶和纪确实存在着。
即使没有人记得好,赤苇仍然相信木叶秋纪曾经存在过。
不打算跟任何人解释刚才的事情,赤苇很快就回去跟队友们集合,顺便把白福鹫尾以及木兔带回来,然後认真的向众人道歉。过去一年他们都看到赤苇所做的一切,所以队员们都有了共识不要追问些甚麽,希望慢慢赤苇会好起来。
看到木兔白福与及鹫尾,就连总监和教练都高兴起来,虽然明知道木兔和白福会把他们吃到破产,可仍然以必死的决心请他们一起去吃饭慰劳。能容得下枭谷那麽多人的餐馆不多,而且多年来都是春高常客的枭谷早就跟会场附近的烤肉店混熟了,为免太多人一起上路引起混乱,就在教练的指示下,众人分开三三两两结伴前往相熟的烤肉店。踏出会场後,赤苇本来跟着自己的同级生走,可是木兔很快就把赤苇拉住让他跟自己和白福鹫尾一起压在大队最後方走。
「去年我们都是这样,最後一场比赛後我们几个人这样走过去吃烤肉。」
「总觉得,好像人没那麽少。」
看到赤苇好像恢复正常,白福随意的打开话题回忆着去年的景象,希望能舒缓刚才的气氛。只是白福挑起的话题让赤苇一直抑制着的情绪差点再度爆发。用力捏了下自己的鼻子抽了一下,赤苇试着说服自己是因为天气冷而让眼睛和鼻子不舒服,所以才会眼眶发热差点流下眼睛泪来。
当时真的不止他们几个,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想得起来,强忍住情绪的赤苇没想要搭话,可是木兔就像故意跟赤苇过不去似的,随便的一句搭就让赤苇再也守不住泪水。木兔记得他身边总有很多人,很多帮助以及照顾他的人,很多陪他走了一段路的人。虽然一直以来都看似不在乎别人,可是木兔其实甚麽都记得,有些记忆不只存在於脑海里而且还有身体里,所以木兔总觉得去年还有其他人跟他一起走。
「赤苇?」
「哇!」
察觉到赤苇突然停步了而且毫无声色,木兔没想过回头就看到赤苇蹲抱着运动包蹲下来,肩膀微微的抽动着。试探的轻轻喊了对方一下,却没料到赤苇突然放声大哭。
「白福你和鹫尾先走,我们待会跟上。」
看着在路边突然情绪崩溃的赤苇,木兔没有一如往常的大惊小怪,反而冷静地先打发了白福和鹫尾,然後跪下来轻轻揉着赤苇的头不断重覆说着『哭吧,没事的』。木兔其实没有表面上那麽傻,需要的时候他仍然是个好前辈,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护着赤苇让他尽情的哭。被安慰了的赤苇情绪越来越失控,甚至跪下来伏在木兔的肩膀上放声大哭。木兔一话不说的轻抚着赤苇背後,人来人往的道路,虽然赤苇这样哭着很抢眼,可是路过的人多数只是偷瞄了一眼就继续路过。直到好一阵以後,不知道有谁站在他俩旁边挡住了光綫,木兔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个逆光站着的男生。
「咦咦咦咦是你……你是谁?」
定神好一阵,眼睛适应了逆光的木兔看清楚来人,亚麻色的头发、眯着眼微笑的表情看来有点像狐狸,木兔本能的喊了出来以为是熟人,可是开了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被木兔分散了注意力,赤苇的视綫被泪水馍糊了所以抬头也没法看清楚对方是谁,可是对方轻笑的频率熟识得让赤苇即使看不见也能够认出来。
「你、是你?你终於来了?」
不良的跪姿让赤苇脚麻得僵硬了,勉强站起来就麻得脚软掉的再次跪下,赤苇狼狈的一手撑着地面然後另一只手伸出去拉住对方外套的衣摆。
「是啊,我喝了你的口嚼酒。」
迁就着木兔和赤苇,男生也跟着半跪下来扶住赤苇,半开玩笑的胡弄着对方。
「咦、那麽请问你的名字吗?」
不知怎样被男生的节调带着走,木兔很自然的接上电影对白,让赤苇即使哭红了眼还是要给他俩反一下白眼,可是当赤苇扶住了男生的手确定了是真实的存在後,心情再度激动起来而抑制不住泪水,只是这次流下来的是兴奋过度的泪水。
「他是……」
「嘘、剧情到这里是不可以透露名字的。」
赤苇注意到木兔真的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只是木兔的身体似乎仍存有关於这一切的记忆,赤苇想要告诉木兔眼前这个熟悉的人是谁的时候,却被对方阻止了。察觉到对方不愿意表明身份,赤苇因为害怕他会突然跑掉或是无故消失,本来扶住对方的动作马上改为抓住紧对方的手臂不放。
後来对方轻笑着拍了拍木兔的肩膀说着『还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赤苇借我一下』,就带着仍然抓住自已手臂的赤苇离去。看着他俩的背影,木兔始终没有想起对方是谁,可是看着他的时候除了莫名奇妙的熟悉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木兔记得赤苇自去年春高後一直纠缠着寻找某人,可是这个人是谁而赤苇找到了没有,木兔却是茫无头绪。拿起手机拍下两人离去的背影,木兔把照片连同短讯『赤苇遇到熟人走了』传给白福,然後就继续前往烤肉店跟他们会合。
不到十分钟木兔就来到烤肉店,才坐下来木兔就想要抢鹫尾碗里的肉,没礼貌的行为很快就被白福打手制止了,无视了木兔摸着手可怜兮兮的模样以及鹫尾一脸得救了的表情,白福更在乎木兔怎麽把赤苇弄丢了。
「赤苇去哪了?他没事吧?」
「我传了照片给你嘛,赤苇跟朋友走了?嗯,应该是他朋友吧。」
「笨蛋木兔在说甚麽啊?你传来的照片只有赤苇一个咧!」
觉得白福在开自已玩笑,木兔眼睛瞪得像猫头鹰一般大然後拿出手机想要证明白福在愚弄自已。可是正如白福所说的,不管是白福手机里接收到的讯息,还是木兔自己手机里原本的照片记录,怎麽看都只有赤苇一人的背影。
「呃、我可能见鬼了、赤苇可能被鬼诱拐了!」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木兔眼睛转了一下突然好像突然睡醒了的似问白福,「咦、我们在讨论甚麽了?赤苇呢?」
在场所有人都在互相对看,没有人知道赤苇甚麽时候脱队了,就连木兔都只是记得赤苇突然失控的哭过然後走掉,至於他自己在短讯里说过的甚麽熟人或是赤苇去了那里,木兔甚麽都想不起来。
05
被木叶牵着走在路上,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低然後慢慢落下细碎的雪花,视綫没有离开过木叶的背影而且紧握着他的手臂一点都没有放松,可是赤苇仍然无法确定这个木叶前辈是不真实。虽然刚才木兔前辈也看到他了,可是如果那都只是自己一秒间的幻觉,那麽现在体验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好痛!赤苇怎麽?」
「这个木叶前辈是真的吗?不是幽灵或是幻觉?」
不确定木叶想带自己到那里去,赤苇只是隐约察觉到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而且路旁也越来越空旷,他俩好像慢慢走向了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空间。然而比起自己可能快要被木叶引诱到奇怪的地方,赤苇更在乎眼前的是否真正的木叶,所以趁木叶不注意的时候,赤苇突然用指甲使劲的捏住他的手。吃痛了的木叶皱着眉抱怨了一下,可是看到赤苇满是委屈与不安,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一般,木叶根本无法怪责他。停下来站在已经不像是人间街头的旷野,木叶一只手仍然被抓紧了,空闲出来的另一只手慢慢抚上了赤苇的头顶。为了迁就木叶的身高,赤苇微微的低下头,好让对方可以轻易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站在飘雪中的二人逐渐盖上了一层迷雾般的白,身边的景物流转就像加速前进一般,所有色彩混和在一起最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雪仍然下着,赤苇依旧抓住木叶的手,木叶的手仍然轻抚着赤苇的头发。赤苇心里有很多问题,可是看着眼前的木叶,他甚麽都问不出来。
赤苇已经不在乎木叶到底是甚麽东西,只要还能跟木叶见面就已经足够了。
彷佛读懂了赤苇眼神中旳情绪,木叶高兴得轻笑了出来,示意赤苇不要再抓那麽紧,然後改为牵起他的手重新开始漫步着。随意的说着刚才比赛以及以往的种种,话题从赤苇要上那所大学去到他喜欢的冰咖啡特调。谈论的都是随意的日常,可是此刻这些闲事却显得莫名奇妙的重要。这一切都是木叶与赤苇共同渡过的时光所累积起来的记忆,他们因为过去而互相了解也刻记於心中,没有任何的存在能够剥掉赤苇记住木叶的资格。
聊了好一阵也走了好一段路,木叶突然甩开赤苇的手然後避开了一步,就在赤苇害怕得想要冲上前抓住木叶的手以前,木叶寂寞的眼神先摄住了赤苇的行动,让他无法动弹的呆在原地。
「你怎麽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凭甚麽确定认识我?」
不同於平常总是对甚麽事情都亳不在乎的模样,木叶的问题充满了不确定,质疑赤苇的同时也质疑着自己,悲伤的神情无法继续掩饰,所以木叶没有等到回答就已经撇过头回避了赤苇。
「如果我们真的不相识,那就来互相认识吧。我是赤苇京治,很高兴遇见你。」
赤苇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或是证明自已曾经跟木叶认识,木叶消失的一年让他明白了自已根本没有能力证明些甚麽,思考着木叶的问题却想不到任何答案,单纯地说相信自已相信对方,也不过是任性的情绪而已。
木叶不是普通人类,甚至乎赤苇猜测木叶并不是属於这个世界。思考着曾经跟木叶相处的时光以及不寻找他的那一年,如果跟木叶曾经建立过的一切因为时空限制而无法保留,那麽唯一的方法就是每次重遇都重新开始。
失去的部份赤苇可以不断补足,直到他们可以成为对方生命中的一部份。
「你这只小狐狸还真没用。」
赤苇的回答让木叶差点要哭出来,忍不住双手掩着脸然後念念有词的说着『赤苇果然是好男人,好想带回去』。可是木叶没感动很久,另外两个身影突然在迷雾中逐渐浮现,身形较矮的才出现就开始奚落木叶,就像不说话就会要了他的命似的。即使被木叶威胁着『小见春树你再不收声我就去把你连根拔起』,被称为小见的人还是不断说着『阿猿你看,我早就说他俩有奸情』。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小见扯跟他同时现身的同伴,指责着木叶和赤苇二人。被称为阿猿的男生倒是一脸尴尬的安慰着小见说着『你就别这样说他们』。
就在另外两个男生出现後也闹够了以後,木叶就显得一脸嫌恶的问『怎麽你们也现身了』,矮小的男生调笑着『要不洗脑、要不杀掉,怎麽那麽久还未摆平赤苇?』,就在木叶要发烂之前猫着脸的男生调停着『小见其实很担心你和赤苇啦』!
赤苇不记得这两个人,可是他们言谈间却好像真的认识过他们似的。
「就说过不要回来看他的,你看现在你们更加留恋对方了。」
「赤苇会很好的,大家都会爱他、会照顾好他的。」
「不然你就自己领回去养啊,虽然会很麻烦!」
「那麽好的孩子,怎麽能舍得他?」
稍为跟赤苇打了个招呼,矮小的男生自称小见而长得像猫的是猿杙,他们才出现就追问木叶想要怎样处理赤苇,彷佛就像在讨论着领养动物的事情一样。尝试无视自己被他们三个当作待领小动物,赤苇隐约记得曾经认识另外两个人,只是要说到那里见过怎样认识,他却是茫无头绪。
想到木兔的反应,赤苇突然醒觉到也许他们枭谷所有人都曾经认识这三个人,只是到最後却剩下赤苇记得木叶而已。
「木叶前辈、不管你是甚麽东西或是根本不是东西,我只是希望能够一直记住你、找到你、以及看到你。」
赤苇的表白不止让木叶停住了,就连小见和猿杙似乎都被感动了,三人不禁一起惊呼『带回去』。可是在开够了玩笑後,木叶终究还是要面对赤苇,认真地要求赤苇回答他的问题,得到赤苇的答案後才会告诉他一切。
「问题一,你真的记得我,却不记得小见和猿杙?」
「是。」
「问题二,如果我是很危险的东西,你还会想跟我在一起?」
「想。」
「最後的问题,我和你存在於不同的世界,你希望我离开自己的世界跟你在一起,还是你离开自己的世界跟我在一起?」
木叶的第三个问题让赤苇无言以对,不管那个一选项都需要牺牲对方,赤苇无法冲动地说出可以牺牲一切,同时亦不希望木叶为此冒险或是受苦。
「就算是你,也会有犹豫的时候呢。」木叶苦笑着抚上赤苇的脸,彷佛是告别前的最後亲昵。雾气开始环绕着木叶周围,隐约间赤苇看到木叶身後拖着一把又长又丰盈的尾巴在摇晃着,而且头顶上不知道甚麽时候冒出了一对狐狸耳朵。
木叶开始说着从神话时候流传下来的历史,虽然已经没有记得,可是神灵曾经跟人类共同生活过。随着时间流逝,人类和心跟神灵渐渐分开了,而无法继续在一起。虽然分开了,可是神灵还是偶尔会派使者到地上生活体验,然後回去报告人间的状况,而人类最终还是可以换成另一种型态再见神灵。
只是,当人类还是人类,而神灵还是神灵的时候,分开是必然的。
「所以你们三个是神灵派来的留学生?」
木叶不确定自已的解说有甚麽奇怪的地方让赤苇误会了,可是赤苇理解到的似乎是另一回事。木叶三人瞪着眼交换眼神不知如何纠正赤苇的时候,最终猿杙首先接受了赤苇的理解方式,念念有词的说着『原来我们是留学生啊,怎样之前没想到?』
「怎样都好,现在我因为你而回不了去。」木叶神情有点复杂的看着赤苇。木叶以指尖点向赤苇的胸口,就在触碰的瞬间赤苇觉得有些甚麽把他跟木叶连络在一起,并非任何物理上的连结,眼睛看不见的却又纠缠不清、无法斩断。
「我们的心相缠了,我要回收你的感情和回忆才可以离开。」木叶的语调中有点寂寞却又因为说出了事实而如释重负,「所以,赤苇你可以不再想我吗?」
「我做不到、也不知道怎样才可以不想木叶前辈。」赤苇握住停留在自己胸前的手直接拒绝了木叶,「前辈你也无法不想我,不是吗?」
因为有感情所以才能保有回忆、也因为有回忆才能拥有感情。更重要的是他俩的感情是双向的,所以谁都不能夺去对方的记忆。对於赤苇的反问木叶无法回答,虽然木叶一直都不算太老实,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谎,所以赤苇的问题他无法说出真实的答案。小见和猿杙似乎为了他俩的纠缠而开始显得焦急,察觉到木叶的动摇想要提醒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可是在赤苇面前他们甚麽都不能说。
「神灵有改变一切的能力,唯有一种东西不能改变。」木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赤苇抓住自己的手,顺势赤苇另一只手亦覆上了,就这样他俩在赤苇的胸前四手互相紧扣着。
再大的神力,都不能改意志。
可是,他们同样无法违背神的意志。
迷雾散去,赤苇定了心神才发现仍然在春高会场附近的街道上,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彷佛只是一场梦,没有木叶也没有小见和猿杙,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路边。後来赤苇还是赶过去烤肉店跟木兔队员会合,虽然比其他人稍晚来到可是并没有人太在意,似乎就连木兔都忘记了赤苇曾经跟着某个人离队了。
跟着大家一起微笑的赤苇,无法跟谁诉说着木叶的离去,从他的心里挖出了一个流血不止的空洞。
06(完)
春高结束後不久就迎来大学开学,展开新生活的赤苇按照计划的没有继续打排球,倒是尝试参加不同的徵文比赛,对自己开始了另一种磨链。赤苇的文笔并不算差,可太过坚持想写的题材和方法,虽然作为网络写手算是累积了一些人气和读者,但是参加徵文比赛或是知名的文学奖比赛总是无法得到名次,想要打开名堂似乎还有得远的路。
比起成为出版作家,锲而不舍的投稿态度首先让赤苇找到一份工作。
毕业前的初春接到相熟出版社的电话,因为被退稿次数太多而变成熟人的出版社助理再次致电赤苇,告诉他又再被退稿的同时,转告总编辑问他要不毕业後直接入职。虽然成为作家的路还很远,可是几年下来跟赤苇接洽,出版社方面都知道赤苇是个优秀的好青年,虽然偶尔会有些难以理解的言论,或是说出一些冷知识却误会了是常识,除此之外赤苇从做人到做事都无可挑剔。
虽然空缺不是理想中的文学部,可是赤苇认为以成为作家为磨练,到漫画部工作也未尝不可。
检查了接下来的行程同时把余下的咖啡喝掉,赤苇离开咖啡店的时候正好看到店员在更新春日限定特调的菜单,其中一项写上彩虹冰咖啡特调,比起要吐糟谁会在初春那种寒冷天气中喝冰,又或是所谓的七色彩虹其实是一堆色素加糖浆而且还有一堆热量超标的奶泡,赤苇更常想起的是那个喜欢甜味也喜欢喝冰的前辈。
木兔练习的场地就在咖啡店附近,作为职业球员多年的木兔仍然很喜欢有球迷在场边观看他练习,虽然赤苇澄清过很多次他不是球迷而且职业球队练习应该是商业秘密,所以都拒绝了木兔无数次。可是当木兔知道赤苇要到出版社工作後无论如何都要赤苇去一次,因为将来赤苇可要为他写采访文章,所以要感谢赤苇把他写成为伟大的球员,顺便要请赤苇吃饭庆祝他就职。赤苇再次想要澄清他工作的部门是漫画部而不是体育杂志,就算万一真的要写关於木兔的文章,也绝对要把木兔的弱点都写进去。不过赤苇还是决定接受木兔的好意,就让他请自己大吃一顿。
来到体育馆,木兔正在场内进行练习赛,好几个体育记者守在观众席最前排不断拍照,所以赤苇也很懂规矩的走到观众席的最後一排安静坐下来,尽量不打扰到记者的工作或是球队的练习。从来赤苇都不是会打扰别人的那个,不过枭谷的前辈们倒是很会打扰人。
「来太晚了。」
「应届毕业生很忙的,刚才跟出版社联络过。」
「对了喔忘了恭喜你呢,成为社畜了。」
「这算是恭喜吗?而且不是我心仪的文学部……」
「能当上社畜就很好了,赤苇真是个不知足的小鬼。」
「知足啊,有你我就知足了,木叶前辈。」
赤苇坐在观众席一阵子後,木叶突然间凭空出现然後与赤苇并肩坐着,两人的视綫虽然在满场跳的木兔身上,心思闲却明显在对方身上。被木叶调侃了的赤苇沉默了一阵子後,赤苇终於把视綫从木兔身上转到木叶,然後温柔的诉说着。
赤苇的言论让木叶满腔的调侃都卡在喉咙,满脸通红的撇过头碎碎念着『不能说谎,神灵会知道的、说谎会惹神灵生气的』。
「木叶前辈!」
「又怎麽了?」
「你高兴得耳朵尾巴都露出来了。」
被赤苇这一说,木叶马上别过身然後按住自己的头顶,冷静了一阵子後才装作生气的回头冲着赤苇骂了一句『讨厌』。赤苇低着头不让木叶看到自己害羞的样子,偷偷瞄了木叶一眼小声的呢喃着『都是真心话呢,神灵都知道。』
赤苇从那一天起就发誓不会对木叶说谎,也不舍得对木叶说谎。
那天小见很生气的告诉赤苇,木叶为了跟他在一起而放弃了一切。
春高落幕後赤苇同时把队长的责任交捧下一代,没有留恋也没有遗憾,唯有让赤苇念念不忘的是木叶。只是赤苇并从来都不知道思念原来有着那麽大的力量,足以让消失了的人重新出现,而且来了三个。
准备搬到大学宿舍之前,赤苇独自去到最近的稻荷神社求了一道御守,虽然神社的巫女小姐很热心的介绍各种各样的御守以及功效,可是赤苇没有多理会而选上了褐黄色的。大概对赤苇来说御守的内容是甚麽又或是跟稻荷祈求了甚麽都不重要,重要的那是稻荷之物,说不定木叶能够凭着御守任何时候都能够知道自已在那里。
即使自己无法再见木叶也好,赤苇也希望木叶想见他的时候都能够轻易找得到。
「傻子、你拿了的是孕妇求顺产的御守。」
端详着手上的御守,挑选的时候赤苇只想木叶的发色,却没有注意到巫女小姐一脸尴尬,更没想过才拿着御守就真的让木叶跑出来。
「为了你怀孕生产带孩子我完全可以!」
熟悉的声音来自背後,让赤苇不由自主的猛力回头到几乎扭伤颈。伸手想要拉住突然出现的木叶,对方却退後一步避开了然後伸手示意他停下来,赤苇那种既无操节又令人尴尬的宣言,让木叶好想钻进赤苇的脑袋里看看到底那里坏掉了。随着木叶的出现,赤苇才注意到身边还有小见和猿杙。不过从他俩的脸色看来应该是木叶做了些令他俩又为难又生气的事情。
「人类本来就是短命又善变的存在,没必要为了陪伴赤苇七八十年的时间,而放弃你的神格。」没有理会赤苇存在,小见一脸不高兴的拉住木叶的衣袖似乎尝试说服他,「如果赤苇在死亡前先忘掉你,你根本没必要留在人间,如果赤苇一辈子都不忘掉你,等他死了你们还是可以重聚。」
「可是要赤苇这样过完他的人生,不是太可怜吗?」木叶摸了下小见的头顶,安抚了他的情绪同时也在跟他道别,「赤苇怎麽长寿也不会活超过两百岁吧?为了他牺牲短短几十年我还是做得到的,等他死後我会亲自带他回来的。而且稻荷大神已经原谅我了,这段日子就当作是停薪留职吧。」
听着小见和木叶的对话,赤苇好像听到了两个类似神灵的东西在讨论着自已的死亡,对於人生还有漫漫长路的他来说还是蛮有恐惧感的。不过如果是木叶亲自把他带走,即使英年早逝确实有点可惜,但是赤苇还是愿意跟他走。
「赤苇你先不要开口,我们没有现在要勾你的魂......不对、我们不是死神嘛!」看穿了赤苇欲言又止,就在赤苇又要说出甚麽傻话以前,木叶先制止了他。
没等木叶和赤苇多说甚麽之前,小见和猿杙先发制人的各自抓住赤苇的手,用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向他认真请求,「请你马上抛弃木叶,否则请你好好跟他一起直到你生命终结为止,现在就作出选择。」
对於二十岁还不到的赤苇来说,谈甚麽一生一世似乎太遥远,可是看着木叶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却又好像不算甚麽。赤苇知道自己跟木叶不是同等的存在,却在共同的时光中产生了『在一起』的相同想法。被小见和猿杙抓住的手,赤苇一开始就感觉到有点异常,後来终於察觉到自己是看到手被抓住了,而不是感觉到被抓住了。
「就是这麽回事。」木叶感到赤苇察觉到他们三个的状况,轻笑了一下然後一脸无所谓的解释,「留在你的世界,我不会再有人型实体而且只有你可以看到我,而我在你身边除了一直陪伴就甚麽都做不了,这样可以吗?」
伸手扶住木叶的脸,赤苇明明知道甚麽都触碰不到,可以却又感觉到悸动从指尖一直传到心脏,轻轻的呢喃着,「只要木叶前辈愿意留下来,我就愿意以生命承担。」
虽然小见和猿杙没有把事情交待清楚就消失掉,而木叶又总是故弄玄虚的不告诉他全部的事情,可以赤苇大概也猜到,木叶为了跟自已渡过人生而惹神明生气了,不确定是惩罚还是代价,木叶失了去作为神灵的资格。不过木叶似乎都觉得这样是值得的,而赤苇也决定以後不管有甚麽神明降罪,他都要跟木叶一起承担。
牵着木叶的手,赤苇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充实。
「赤苇下来给我举球。」
没注意到木兔的练习赛甚麽时候完结了,很快木兔就发现赤苇缩在观众席的最後排。不会理教练的咆哮或是记者们十数支镜头对准他连环快拍,木兔依然故我的冲了上去想把赤苇抓下来做二传。
「木兔前辈饶了我吧、我现在偶尔玩玩而已。」举起双手向木兔表示投降,看到木兔一点都没有改变让赤苇心情愉快起来,可是要这样乱入职业级的练习,赤苇觉得尴尬死了。木兔拉住赤苇的手不断喊『来嘛』,惹得记者们的镜头开始也对着他了,感觉到形势不妙想要逃跑的时候,木叶一边笑着一边拍拍他的背鼓励他上场。
「反正你一个在等着,就和我练一下嘛!」木兔持续的向赤苇撒娇,就像高中时代一样,只是木兔说出『一个人』的时候,赤苇不由自主的视綫飘到空荡荡的长椅上,可是木兔并没有细心得抓住赤苇那一闪即逝的视綫。摸摸脸有点不知所措,赤苇最终还是跟着木兔走进球场,卷起衣袖就位的时候,赤苇的视綫再次飘往观席。
「有甚麽在那里吗?」赤苇不自然的动作终於惹来木兔的注意,眼睛睁得圆圆的就像夜间寻找着食物的枭,木兔顺着赤苇的视綫却没有在观众席看到有甚麽值得一再回头的东西在。
「甚麽都没有,我们开始吧。」赤苇终於把视綫收回来,微笑着否认自已的视綫留恋过甚麽,「太久没打了,木兔前辈要迁就我喔!」
木兔只看到赤苇一个人,从很久以前赤苇就是一个人。偶尔会和同学或是工作伙伴走在一起,可是木兔知道没再打排球的赤苇身边一直没有人。可是不知道为甚麽,赤苇总是看来比以往更开朗和柔和,彷佛有谁一直在身边支持着、抚顺着他的心。
也许、赤苇身边真的有一位只有他知道的存在永远相伴着。
FIN
以下完补,不看也可以的其实......
(那你写来干咩啦??)
酒:
这和原本说的、不一样。
天亮以後才把工作完成回家,赤苇京治却发现有只狐狸窝在沙发上睡觉,而那个自称神灵却没有实际用途的学长不知所踪了。虽然早就知道木叶前辈的本体是狐狸,可是赤苇从来没想过他会展现出原型,毕竟他能够化身为人在枭谷生活三年,後来虽然失去实体但至少形象还是人型,怎麽可能会直接变回狐狸?
而且现在摸得到毛茸茸的暖乎乎的是怎麽回事?
看到狐狸睡得不省狐事的样子,四肢完全放松的伸出来而且嘴巴开开的好像梦到甚麽好事似的,赤苇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下狐狸的头。触感跟狗狗差不多只是虽然毛发有点硬可是非常温暖,厚密的兽毛摸上去舒服得让赤苇欲罢不能,所以下一秒赤苇就忍不住的把脸埋在狐狸的肚子上尽情的吸气磨蹭。
「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
被吓醒的狐狸尖叫了一阵然後不管眼前的痴汉到底是谁就先咬了再说,後脑被咬了的赤苇没有因为痛楚而放开狐狸,他只是抱怨了一下继续把脸埋在狸狐身上吸毛吸好满。後来办认到狐狸的尖叫中混杂了几句『变态赤苇』、『我不会再喝酒了』,赤苇瞄了一眼桌子上打开了的啤酒罐,那是昨天晚饭时候只喝了一口,可是突然被出版社急召回去工作而来不及收拾。平常都不用特意进食的木叶似乎不知用甚麽方式喝掉而且醉了,然後退化回到狐狸形态。
後来被狐狸又踹又抓的弄得得满身伤痕,可是赤苇还是有着幸福的幻觉,果然吸毛有着跟使用迷幻药同等的效果。闹了好一阵子後,狐狸的酒气完全散去终於变回木叶秋纪,目睹这一切的赤苇觉得非常为难。虽然木叶秋纪才是他最爱的学长,可是能够抱在怀里尽情吸毛也令他难舍难离。看穿了赤苇的想法,而且被吸到毛炸了的木叶背向着赤苇猛按手机跟小见和猿杙投诉。这也是赤苇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没有实体可是能够玩电话,而且另一个世界的神灵竟然可以上网?
赤苇京治越来越觉得科技进步得让人既害怕又困惑,而且有理由相信比尔盖兹以及乔布斯有很多事情隐瞒了世人。
「木叶前辈要不要我帮你下载RADWIMPS最新的单曲?」
「不需要、他们最近没有新作品!」
「那麽米津玄师呢?」
「唔!!」
看准木叶要下载音乐必需使用他的信用咭,赤苇越来越懂得如何供奉身边这位神灵。
非常後悔被赤苇发现自已喝醉後会现出原现,木叶秋纪下定决心以後不再喝酒。
装作没注意到木叶一脸悔恨的模样,赤苇京治计划着怎样才能把对方再次灌醉。
咖啡:
赤苇、越来越不赤苇了。
黑尾的视綫不由自主的盯着桌上那杯星战推广期间限定版的宇宙咖啡特调,杯子里面各种冷色调的糖浆混和在一起形成仙女座星云般螺旋花纹,而且厚厚的奶泡上面还撒了一堆闪闪发亮的粉末看起来确实蛮有宇宙的感觉,可是说要把这种东西喝进肚子里,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办得到?
而且这种东西真的是食物而不是热溶胶劳作吗?
心里既疑惑又害怕的黑尾很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路过咖啡店的时候注意到赤苇独自坐在靠窗的四人厢座,因为跟研磨约定的时间还未到,黑尾决定进去调戏一下赤苇。然而来到赤苇的桌子旁边的时候就被那杯貌似仙女座星云的物体震慑了,靠近看清楚才发现明明是冷饮却又莫名奇妙的冒着烟。难似理解那到底是食物还是武器,脑袋有点转不过来的黑尾站在赤苇面前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子後,赤苇才装模作样的说着『黑尾前辈你好,你要坐一下吗?』
在赤苇对面坐下,黑尾稍为犹豫了一下才把那杯奇怪的饮料推往里面的位置,然後自己靠走道坐下,坐在赤苇对面才注意到他的面前还有一杯黑咖啡。确认了那杯仙女座星云并不是赤苇要喝的,这让黑尾觉得莫名奇妙的安心。虽然印象中确实好像有谁真的很喜欢挑战这种奇怪的东西,可是黑尾就是想不起是谁。一个人坐着,桌子上却有两杯饮料,就算是约了谁见面好,一般来说也不会这样先把饮料点好放着等吗?黑尾记得赤苇高三那年好像有过一阵子非常奇怪,只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後来也跟木兔确认过赤苇过很还不错,所以黑尾都没再怎样想起这件事。
刚才在咖啡店外发现赤苇的时候,黑尾就注意到独自坐在咖啡店的赤苇看着那杯崩坏了的仙女座星云偶尔傻笑、偶尔自言自语,彷佛就像蜜运中的人,只是对面的座位缺了一位约会对象罢了。为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黑尾很快带开话题的跟赤苇闲聊着近况,话题从工作到研磨然後聊到木兔,黑尾终究忍不住问了。
「赤苇你最近有跟谁交往吗?」
「是、也不算是。」
「就是这位宇宙黑洞吗?」
黑尾的问题让赤苇差点把刚入口的咖啡都喷出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强忍着笑意,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据说这是银河系』。没有聊多久,研磨就传来短讯说不想外出,要黑尾外卖到他家,抱怨了一阵子後黑尾还是乖乖的跟赤苇道别然後去外带饮料和食物。
「对了喔赤苇、怎样都好,提醒一下那位暗黑银河系,这种东西喝了人会坏掉的。」
「谢谢你黑尾前辈,他知道了。不过、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人喝的。」
「呃、那是甚麽用?」
「供奉神灵。」
赤苇的答案让黑尾一瞬间以为自己遇上了甚麽邪教组织,不过考虑到赤苇从事出版事业而且理想是文学相关产业,大概这就是作为文人的诡异日常吧?所以黑尾还是很配合的向着那杯被宇宙黑洞吞噬了的仙女座星云合掌鞠躬。
「神灵大人喜欢这杯宇宙黑洞吗?」
「就说那是银河系嘛!不过黑尾说得对,这种东西试一次就够了。」
确定黑尾离开後,赤苇终於忍不住笑着问坐在对面、刚才因为黑尾要坐下而被迫着坐到靠窗边的木叶。手指点上了挂在杯外因为温差而凝结了的水珠,木叶很後悔的把赤苇拉出来挑战新的限定特调,结果似乎挑战到生化武器了。再次忍不住轻笑了一阵,赤苇把自己的黑咖啡跟木叶的宇宙黑洞交换了喝下一口,可是赤苇并不觉得有那麽难喝,只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消毒药水味道混和着过量的人造甜味、而且还会闻到一阵塑料味道罢了。
也许、不难喝只是因为有木叶陪伴着而已。
捧着赤苇推到自己面前的黑咖啡、看到赤苇面不改容的喝着奇怪特调,木叶不由自主的牵着嘴角笑了。无视了赤苇以眼神追问他有甚麽愉快的事情,木叶决定不要那麽轻易告诉赤苇,自己正在庆幸着有留在赤苇身边,跟他一起渡过每一段平淡又珍贵的时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