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寶寶》 — 七

开头,兴许不过是好奇,赵品乔将送礼物这件事延续下去,就为了弄明白她的限定角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但後来,她发现限定角与楚阳方的联系,也注意到这个联系好像只有她单方面能看到,少年的生活并不因此受到冲击。

按理,事情演变到这里,她该做的就是停止限定角的培养,不要再继续藉由游戏,去听取楚阳方的心声。

但是……赵品乔每次看到游戏时不时传来的信件中,代表楚阳方的笑脸符号一天天增加,就会忍不住想看到,似表符一般灿烂开怀的笑容,能真实出现在他脸上。

就像那天在保健室前,那条长长的走廊上,少年对着她勾起嘴角,舒展开紧绷眉目,孩子似温暖笑着的模样。

到底是为什麽,楚阳方明明开心,却老是喜欢用不满或气愤掩饰呢?

在游戏上见识过少年与强势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内心,她就上瘾似的,心头孳生一种欲望……像方深说的一样,不信邪,总认为有了游戏的帮忙,她可以更接近那个人。

尤其是某天早上,她一摸抽屉肚,意外碰到一个温暖的包子,冲动更是有增无减。

好友们若是要给她东西不会用这种方式,这种怕人发现,只能偷偷来的方式。

心念一动,赵品乔直起身,不自觉扭头,看向心不在焉写着讲义的楚阳方。

她的动作不小,他自然能注意到,少年懒懒抬眸,黑黑的眼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冷漠且锐利,「让你吃就吃。」

语气硬梆梆的,活像是她欠了他钱,正被压着灌毒药。

手里捏着包子,赵品乔怵怵忐忐点开手机,果然看到上面躺着一行字:(¤﹏¤)她应该会吃吧?

怯意尽扫,她抿起嘴,想要压平控制不住的喜意,捧起包子大大咬了一口,瞬间鼓起的颊肉,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屯粮的小松鼠。

赵品乔嘴边还抹着一层油亮的肉汤颜色,大眼珠眨巴眨巴,整个人傻兮兮的,笨拙地用口型说,「好吃。」

明明不是什麽好看的画面,少年却默然注视许久,才在对方吞下最後一口包子後,悄然收回目光。

眼眉还若有似无的弯成了小圆弧的形状,用来装进说不出口的心绪波澜。

从那天起,每天早上她的抽屉里都会出现一份早餐,每天放学他的书桌上都会出现一份小玩具。

窗外狂风大作,玻璃窗被吹得框啷作响,雨丝划出一条条歪斜线条,重重砸在已经淹出一个小池塘的地面。

只上了半天课,老师就走进教室,说下午要放台风假,让同学们早点回家或通知家长接送,不要在外面逗留。

刚确定爸妈会来接自己,康采媞看着窗外泼瓢雨势,忍不住抱怨:「我昨天就觉得今天应该要放假,结果还要来上半天课浪费时间,现在外面都淹水了,要回家多麻烦呀。」

也是家长来带,方深用一个大袋子把课本裹住,才放进书包里,「我妈说她会骑机车来带我,但看现在外面淹成那样,大概等下还是要用走的回去了……我乔,你呢?」

恰好放下手机,赵品乔挂掉电话,说:「我爸说会开车过来。」

确保好友们都能安全回家,三人往校门前的大穿堂走,那里已经有一大群人聚集,都在等爸妈来带。

「我靠,这里也太多人了吧。」在原地跳了跳,方深嘟嚷,「也不知道我妈能不能看到我?」

康采媞也在左右张望,老半天,才指着一个角落,「那里没有人,我们去那边等!」

两人无异议,也对人挤人的现状不是很喜欢,直到走到那边,才知道同学们怎麽会留这麽一个洞给他们钻。

「是、是楚阳方。」康采媞被饱含水气的凉风一吹,猛一哆嗦,往赵品乔背後缩,「难怪没人要过来这边。」

拍了拍好友的手,赵品乔无奈地说:「他在这里又不会怎样,其他人不过来刚刚好,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独自藏在穿堂最角落,少年双手还胸,眼帘低垂,神情冷淡地斜倚墙角躲雨,稀薄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品乔总觉得相较往日,他脸色似乎又更苍白了一点,甚至隐隐发青。

在等家长接人期间,赵品乔和好友闲聊,眼角余光却始终落在楚阳方身上。

从先前在保健室谈到家长的反应,赵品乔大概能猜到,楚阳方的爸妈不会来接他,台风的雨一时半刻也缓和不了……

那麽,他留在这里不走,是为了什麽?

在她分神思考间,康采媞接到电话先行离开,方深随後也看见他妈妈,正站在校门附近对他招手。

他先是反射性往前几步,才意识到身後还有人,又停下脚步,看向赵品乔,「你一个人等可以吗?还是我跟我妈顺路带你一程,反正我们两家也算顺路。」

「不要麻烦阿姨啦!」赶紧摇头,赵品乔远远望去,发现方妈妈已经淋得一身湿,「阿姨都湿了,你们还是赶快回去,让阿姨洗个澡吧,不然感冒就不好了。」

方深也注意到妈妈淋得一身落汤鸡的模样,犹豫片刻,终究叹气说:「那我也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赵品乔反过来催促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快走吧。」

目送好友离去,赵品乔捏在手中的手机一震,原来是她爸爸发信息来,说车子在途中积水抛锚,他要晚点才能到,让她先留在学校不要走,找个能坐的地方等他过来。

手指飞动,赵品乔敲了个好字,来不及发送,游戏就跳出通知。

──「您的宝宝寄信给您了:……好冷,头好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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