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一刻那一眼,我的灵魂从此被他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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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於宴会的穿着,我挑拣了一个下午。
看着眼前各色华贵的礼服,我不禁自嘲,难道是想从那个男人眼里获得什麽?
明明清晰记得,在我是他的婚约者时,就从未在他眼里看过对我惊艳。
更遑论如今我是他婚约者的姐姐,他更不可能对我有丝毫认可。
最终我选了件酒红色的礼服,既不会太张扬又不会太黯淡,身上也未有任何珠宝相映,一切看似随意漫不经心。
但只有我了解我那深藏的心机。
宛若黑夜的秀发批泄而下,樱唇晕染一点红,在礼服相衬下倒有几分魅惑。
此外我的肌肤一向让我引以为傲,白皙中带点淡淡的粉色,毫无装饰的脖颈如今更显得柔嫩无暇。
我伴随着母亲的身影踏入会场,便感受到周围紧锁的目光。
旁人都迫不及待观看传闻为退婚悲痛欲绝的我,在见到自己的前婚约者和妹妹,是否会露出狰狞愤恨的表情。
「珂蒂利亚,你总算出现了。」我的友人达莲娜一脸喜悦地跑到我身旁。
自从退婚後,我把自己禁锢在宅邸,不见任何访客。
蓦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毫无意外地,是我的前婚约者和我的妹妹。
众人彷佛约定成俗般默契地为我们之间开辟一条路,因此我可以清楚直视不远处的他。
他淡漠地看着我,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十一岁那年,
「珂蒂莉亚,那个不是公爵之子-弗朗索瓦?」
我不感兴趣地抬起头,注意到不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
那个青年大概就是弗朗索瓦,我暗自猜想。
「走,我们去打招呼。」达莲娜拉着我的袖子,不等我同意便雀跃地向前迈进。
我万分尴尬地与达莲娜向那个青年行礼。
阳光勾勒出男子立体张扬的五官,亚麻色的头发被光晕染成醉人的光辉。
他墨绿的眼眸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里不带一丝情绪,就是那一眼,攫住了我的灵魂,他什麽也没做,我却就此沉沦。
一向从不爱出门的我,每天开始欣然地前往宴会。
我到任何他可能出没的宴会翘首以待,暗自盼望能与他巧遇。
遗憾的是,我从没有遇过他,那天的见面宛若虚幻的梦。
我常常思考那天我是否只是误闯森林的旅人,遇见穿梭其中的圣灵。
就在我心底放弃时,我竟在不经意的场合遇上他。
他的周遭如同第一次见面时,始终蜂拥着逢迎恭维的人,我们之间彷佛隔一道深渊,让我难以靠近。
我只能在远方悄悄地追寻他的身影。
为了不被旁人察觉我涌出的爱意,我总假装不经意地瞥向那边。
每每向他抬眸时,我内心总会泛起一股酸意。
他的身分以及他的外貌,对於众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女人在他面前总放下平日的矜持,宛若飞蛾扑火般前扑後继地搭话。
我自恃矜持地不愿像其他人一样,这样的坚守也不知道到底是胆小怯懦,还是为了在他眼中能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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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蒂莉亚,你还好吗?」耳边传来友人担心的呼唤。
我从回忆苏醒,拾起嘴边失去的笑容,走向妹妹与她的婚约者。
「好久不见。」我行礼出声。
短短的四个字在我嘴里吐出乾涩嘶哑,映照我那腐朽的内心。
「姐姐跟公爵的确好久不见,公爵一直很挂念你的身体。」
那一刻我们三人都好似演舞台剧般,深硬地念出不带真心的问候,就像怕忘记接下来的台词,快速地草草念完。
我终究受不了这凝滞烦闷的气氛,便起身告退,离去前,我没有错过因我离开妹妹舒心的神情。
周遭繁华喧譁的场景更显得我孤单寂寞,於是我默默地走到阳台。
屋外舒适宁静的氛围并未抚平我内心的焦躁烦忧。
今晚的夜似乎特别暗,月亮在云雾的遮蔽下透着苍白和飘渺,宛若我至今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