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星网中宽敞的赛车跑道上只有一辆黑色悬浮车在赛道中穿梭。黎凯双眼凝视着前方,视线越看越远,开得越来越顺,越来越快,两侧的景象也因速度的关系而失焦,这种血脉喷张与肾上腺素狂飙的快感让黎凯暂时甩开烦恼,在此时此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而在星网中灰色的双眸也正闪烁着光彩。
就在悬浮车第十三次越过终点线时,车前的操作面板便传出机体过热的警报声。警报声一响起,黎凯的脚渐渐地放开近乎踩到底的油门,而右手往空中一挥调出星网中游戏的操作介面摆弄着,「扫兴。」这声音一次比一次还早响,真是个麻烦,我看我以後还是不要追求真实感,乖乖的选择能让我跑得尽兴的半拟现模式好了,不然我在这种拟现的状况下驾驶悬浮车根本无法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还不待车完全停下黎凯便操控着眼前的介面退出当前的模式,在黎凯按下确定的瞬间眼前的风景便随之转换,现在他身处在一个四处无人的靶场,而他身上的配件也依照他先前的设定被换为打靶的必需用品。黎凯站在几十米外的地方用左手拿着手枪,同时往手枪中注入精神力直到上面繁杂的灰色纹路转换为冰蓝色的色泽时才举起手枪,双手握紧,瞄准靶子,「砰!」的一声子弹射出去,可惜偏了一点一枪打到八分的位置上,「碰!」这是第二发子弹射出的声音,依旧歪了点打在靠近十分的位置上,「碰!碰!碰!......砰!」射击声和着黎凯呼吸频率具有节奏性的响起。
「哔-身份确认,欢迎艾达主任回来。」艾达走到她的办公桌前瞄了一眼桌上今日的行程表後便拨通助手的电话,「安斯艾尔,现在帮我联系黎凯让他今天下午一点钟过来,我要帮他提前做定期的全身检查,然後顺便再把我今天所有的门诊往後延期或者是取消,至於要用什麽理由当作藉口就麻烦你操点心了。」艾达挂掉电话後,她随之用着手腕上的ID手环打开在办公桌下方加密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枚微小的芯片置入自己的ID手环内,她熟练地开启芯片中两份加密的档案夹,一份是有关於冰星矿的详细资料,而另一份加密档案则是有关黎凯从星际1617年到今年1639年的脑部、精神力与各项身体机能的资料。
「看来穆云皓已经找来人来更新数据了,虽然前些天就已经听过他说过最近有关於他的一些问题,但怎麽那数据会突然变化这麽大,是发生了什麽事吗?」难道是最新一批掺入到高浓缩营养剂的抑制剂剂量算错了?但这可能性也未免太小了吧。这应该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造成的,不过到底是什麽原因啊?
在一瞬间内艾达的心中便闪过无数个的可能是原因的假设。而其中艾达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因记忆而导致,因为在黎凯前年回诊的时候,黎凯曾和她谈到这类的话题过,那时的黎凯是这样对艾达提问的,「艾医生,你认为失去记忆的人去找寻那些记忆是会好事吗?」而当时的艾达是这样回应,「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覆,毕竟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我个人认为,这是不是好事的这个答案是必须由病人自己来断定的,因为作为医生往往是必须扮演一个客观且中立的角色,在病人需要时候给出客观的看法,梳理病人的问题,之後便是让病人去思考他要怎麽做是才对自己想要的。」听完艾达的回答後黎凯便提起自己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让那话题继续延续下去,於是选择让话题终止那里。而当时的艾达也因为很久没听到黎凯主动提起有关自己在学校话题,她的注意力也就这样顺势的被黎凯转移了。
「哒啦~啦~报告艾达主任~门外有人拜访~」一听到保全系统用这样语句的通知,艾达便将ID手环显示的资料全数关闭,语气略微无奈的道:「将门外画面投影出来。」此言一出,不出艾达所料想的一般,她看见一名将暖棕色的短发与俊朗的容貌隐藏在白色帽T之下的青年,他站在画面正中央露出浅浅的微笑,那人正是现在等着卸任的精神力研究院院长-穆云皓。
不是让他十点半再过来吗?而且我记得没没错的话现在时间应该才刚过八点半没多久不是吗?他到底还想不想在这周完成卸任,「让他进来。」真是的。
进门後穆云皓便拉下帽子,左手抚上了後颈,面带歉意的道:「老师,不好意思,我没向您报备就提早过来了。」
艾达似笑非笑地看着穆云皓,「没事,只不过你最近不是正在忙交接的事宜吗?你这麽早过来真的有办法在这周完成交接吗?」穆云皓朝艾达笑了笑,「老师也真是的,怎麽可以怀疑我办事的能力,我可是在昨晚就已经处理完了,别人最快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完成的交接,我可是只花了五天的时间就处理完。」艾达听了穆云皓的这番话後,眼中突然带上一些警告的意味,「你应该记得你接下来的工作可是要去学院里教书,你可不能将你这『性子』一并带去。不然我怕我们未来的国家栋梁将会被你摧残殆尽的。」当艾达讲到性子二字时,她的口气突然加重了几分像是在强调某些特定的事情。而穆云皓看着艾达不容拒绝的神情,在迫於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做出保证,「老师,我对於下属跟学生的区别还是有的,你就放心好了吧。我是不会摧残未来的国家栋梁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说这个的。」艾达别有意味的看了穆云皓一眼便转过身准备去倒水,「还有新的档案我看过了,你先去那边的沙发上坐着,我去倒杯水。还有艾宜然她怎麽没跟你过来啊?是不是你没有告诉她这件事请?」穆云皓见着艾达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也就顺着她的话接着讲下去,「谁让端木贤前几日叫我今天和他一起去中央开会,但是老师你想想我现在这身份怎麽说也不适合再去参与那种事务中了,於是我便让他去找艾宜然了。」穆云皓朝着端着水走过来的艾达耸了耸肩,「不过,在这同时我也确实是没告诉她这事,毕竟我也是有私心的嘛。再说我很希望她今天能够专心的去处理另外的要事後再来操心这个问题,然後我想在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跟端木贤一起准备开会吧,毕竟是八点半要开的会。」
艾达坐下後便又换了一个话题,一脸凝重的道:「只是,就现在的这情况,我觉得应该是时候告诉那些他本就该知道的事。你觉得呢?」穆云皓往身後的沙发上一靠,将左手横挂在椅背上方,「嗯,我也觉得是时候告诉他,他现下身体机能的问题。」他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艾达。
而在另一头已经离开全息装置的黎凯正半躺在床上,他手上又拿起「原主」的日记重新翻阅,而他这次与以往的态度大有不同,黎凯这次是持着揣摩「原主」的性格与模仿「原主」的行为举止的想法而去翻阅的,因为就在他在星网中的靶场发泄好情绪正准备下线时,他便接到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临时通知他今天下午一点要提前去医院做例行性的全身检查,这通知让黎凯心中的警铃大响,於是便造就了现在这副场景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逐步逼近看诊的时刻。
黎凯站在盥洗台前凭藉着在日记中所感受「原主」的样子对着上面的镜子做出各式表情与神态,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搭配不同的说话方式进行揣摩,直到尝试出让黎凯最为满意的模样後,他又在镜前反覆确认自己的身体摆出来给人的感觉是自然的、没有任何无违和感。
黎凯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表情笑着阳光灿烂却又无端地让人能微弱的感受到那些被压抑住的负面情绪,完美的呈现出小孩心灵受创後尽管竭尽心力地去掩饰,可又无法做到像那些经过多年历练的成人一般让他人丝毫察觉不出破绽的样子。
同时黎凯出门前也在内心中祈祷默默的祈祷了一下,祈祷今天可以顺利的糊弄过去。在黎凯搭乘公共悬浮车去医院的路上时,他便把到医院後要怎麽走的路线重新在脑中确认过一次後才放心闭上双眼小憩片刻。
黎凯看到前方不远处墙上悬挂的门牌,瞬间步伐便加大了一些,应该就是这里了,714精神力科。当黎凯到达714的门前时便将戴着ID手环的左手抬起,让镶在门上的仪器读取资料,「哔-身份确认成功,请在门外稍後片刻。」就在仪器确认黎凯身份後,同时也向门内的艾达医生汇报,「哔哔-报告艾达医生,今日预约下午一点看诊的黎凯先生已到达门外。」这时,艾达与穆云皓俩人快速互相望对方一眼,艾达便起身去为黎凯开门,「黎凯,不好意思久等了。」随之侧过身来,「请进。」
「谢谢。」黎凯一走进艾达的办公室内便看见一名男子手拿着一份文件夹站在办公桌前方,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两人刚正在谈论公事。艾达把手搭在黎凯的肩上为他介绍着,「黎凯,我先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之前与你父亲的好友兼同事,穆云皓。」
穆云皓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向黎凯,中规中矩的和黎凯打了招呼,「初次见面,黎凯,你好。我是穆云皓,之前是你父亲一样隶属於璟战神队上的军官。」说到这里时穆云皓的眼神突然沉下,虽然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但尽管他很快的就将异样的眼色歛了起来,这瞬间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被黎凯捕捉到了。穆云皓耸了耸肩,语气轻松面带笑容的说道:「不过,我想你父亲应该是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我,毕竟他在扶养你的时候已经是一名从军队中卸任的军官,依照联邦军法是禁止卸任军官在私下透漏军方机密的。所以你没听过你父亲提起我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刚还在想既然是我爸爸的同事,我怎麽会没有听过我爸爸提起过你。」这情况貌似有点糟糕黎凯在心中默默地感叹着,不过黎凯还是保持着礼貌回道:「穆先生,初次见面,你好。」站在一旁的艾达见着两人打完招呼後便踩在适洽的时机点说道:「黎凯、穆云皓,你们先去那边的沙发上坐稍待一下吧,我去倒杯水。」而在艾达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黎凯与穆云皓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一个担心说错话,一个想先好好看看另一个人,所以两人不谋而合的沉默相望。
艾达端着水杯走回来时看见两人相对而坐却零互动的状况不禁抿了抿嘴,但她并没有把这般担忧的神情让他们看到,艾达语气温和地说道:「久等了,请用。」而两人在艾达端水过来时都各自道了谢,「谢谢,艾医生。」、「老师,谢谢。」之後两人又回到你看我我看你的世界中。
老师?穆云皓叫艾医生老师?这麽说穆云皓也是精神力科的医师?不,准确来讲应该是军方的精神力科医师才对,毕竟他说过他跟「原主的爸爸」曾经是隶属於某队上的军官。
艾达一坐下便十分自然地向黎凯开口说道:「黎凯,我们今天做的检查项目会跟以往的有所不同,会多增加两项检查分别是精神力的强度与控制能力的检查,所以等一下请你配我的指示进行动作,而穆云皓他今天则会在这次的检查中充当我的助手从旁协助你操作,所以他等一下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突然间,艾达说话的语气一转,「然後,黎凯,今天做完检查後,我跟穆云皓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一下。」而就在这时候在一边沉默许久的穆云皓接了话,「嗯,没错,我们有些话想要和你说呢!但是这些事情要等到做完检查才能说,毕竟检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做检查?」穆云皓在最後还俏皮的朝着黎凯眨了眨眼睛。
有话要和我说?是有关「原主的爸爸」的事情还有关「原主」自己本身的事情?不过就凭今天临时要我来做定期的检查,并且又将检查的项目多增两项有关於精神力的检测,再说就我翻阅那些日记的内容也得知了一些信息透露出「原主」的精神力状况并不是很好,依我看他们要讲的事情,八九不离十的应该是要说有关於「原主」精神力的事情吧。
黎凯将眼神微微地避开两人,「那就现在去做检查吧,艾医生。」艾达捕捉到黎凯那细微不安的神情,不禁脱口叫出黎凯的名字,但就在她想要接下去说些什麽时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适合宽慰黎凯的话语,导致喊了黎凯的名字候却迟迟没有下文。而当黎凯一听到艾达呼唤自己的声音时,他便逼迫自己与艾达眼神交会,「怎麽了,艾医生?」
艾达起身拍了黎凯的肩膀,「...没什麽,我们走吧。」黎凯先是被穆云皓抽走一管血,又被艾达带去一旁的病床上躺着被她在四肢、脑部、胸口个贴了类似做脑波检查要贴的东西,但这检查却与脑波检查相距甚远,不仅贴的地方不一样就连时间也比需要四十到六十分钟的脑波检查短上许多,它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结束了。
艾达将黎凯身上的贴片都弄下来後,稍微扫视一下四周没见到穆云皓的身影,他已经是去准备等下要使用的仪器数据了?动作还真快。艾达的手又搭上黎凯的肩膀,不论是动作还是声音中都带有令人安心的气息,「黎凯,我们先去进行下一项吧。」黎凯点头回应着艾达的话语。随後黎凯便又在艾达的指示之下躺在一个类似於断层扫描的机器上,而这次花费的时间依旧很短,经过这两次检查黎凯不禁在心里感慨着当今科技的进步。
这次艾达并没有把手搭在黎凯的肩上,而是对黎凯展露她温和的笑颜,「好了,我们把平常的检查都做完了,那现在我们该去进行精神力强度与控制程度的检查,穆云皓应该已经把东西准备好在那边等我们了,走吧。」今天黎凯的情绪和反应都很不劲啊,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