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陈正义花了一个下午,翻看了档案室里的资料。
而令人感到恐怖的是,“澄明高级中学”在这七年间,光是命案就高达五起。而每一起案件,都是以学生自杀而结案。
纵使看上去有那麽多的不合理,也依旧雷打不动的以自杀告终。
和他一起的还有资料室里的值班人员,老杨,杨朔言。
他一听陈正义要查看澄明高中的资料便兴奋难耐,全程跟着他又是解说又是倒茶。
「我说老杨,这可都是出了人命的命案你这麽兴奋干嘛?」
老杨笑了笑,点燃了香烟。
「我之前是处理那案子的,大概三年前?」,他吐出了雪白的烟雾,伸手虚指了指档案上的资料:
「那啥的,旧校舍焚屍案?你没见过那场景。」,他苦笑着道,又用力吸了一口菸:
「案发现场简直像个祭坛。邪教献祭你看过没有?那画面简直想起一次就恶梦连连。」
杨朔言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打了个冷颤。
「真的是自杀吗?」,陈正义问道。
老杨摇摇头:
「怎麽可能?我到过现场了。那女孩就躺在那里,整个人黑呼呼的,连个轮廓都看不清。长官说是自焚,可地板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木质地面也完全没有烧焦。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吗?」
「那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女孩是被烧死後才带去那里的。」
「而且那现场就像我刚说的,分明就是被精心布置过了,地上摆着一颗血淋淋的山羊头,羊血满地都是…你说那像自杀吗?就一个高中生,自杀前还先杀了羊。再说了这里可是都市,她上哪里找羊?」
陈正义沉默不语,只听老杨又道:
「死者身份是那时就读高三的陈静。我听其他学生说陈静是个援交少女。她因为家境清寒,不得已剑走偏锋和多位男性进行援交行为,以此形式赚取学费,可却被同学无意间发现,从此在学校备受欺负。然而过不久,她便一把火烧死了自己。」,老杨抽了口菸:
「那学校里的孩子也冷漠的恐怖。有同学死了,他们依旧能嘻嘻哈哈的和我有说有笑。那可是她们的同学欸……一天有那麽多的时间都待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时间都要超过家人了。一起吃饭一起睡午觉,可班上的人死了,她们竟然毫无感觉。」
陈正义想起了早上那些围观的孩子们。
有时一个生命的消逝,杀死人的也许不是利刃,而是疏离。
「老陈,你听过天主教七宗罪没有?」,老杨问道。
陈正义点点头:
「大略听过。」
「援交、羊头,这都让我想到了七宗罪里的“色慾之罪”。」,老杨道:
「我刚也说了,那案发现场简直像祭坛一样。校舍墙上还写着‘献给我的主人阿斯莫德’。而那阿斯莫德,便是传说中色慾的魔神始祖。」
「这案子和邪教有关?」,陈正义问道。
杨朔言摇摇头:
「我不知道,如你所见,我因为涉入调查被踢出了小组,现在才会在这里替大家编辑资料表格。」,他耸耸肩,喝了口即溶咖啡。
眼看又到了梧桐花季,学校里到处都是纷飞的五月雪,翩翩坠地。
安辰穿过了那雪花般的花瓣,而穆苒便走在他身侧浏览着手机新闻:
「早上的案件果然还是以自杀收尾了。」
「是吗?」,安辰朝他微微一笑,像是对这样的结局早已了然。
「难道,你真认为是同一人所为吗?」,穆苒问道,表情严肃。
安辰收起了笑,点点头:
「嗯。我认为是同一人所为。旧校舍自焚案、大礼堂上吊案、停车场碎屍案、生物教室自行解剖案……到这一次的案件,关联性实在太强。」
「关联性是什麽?」,穆苒不能理解,怎麽安辰就能从里头找到关联了?
安辰微微一笑,目光投向了操场上正练习着大队接力的学生们。
阳光把他们雪白的体育上衣染成了黄色,青春夹杂着汗水,照得那粒粒地晶莹万分刺眼。
「七宗罪。」,安辰道:
「死者全被依据罪名惩处了。」
「…惩处?那凶手以为自己上帝吗?凭什麽替天行道?」,穆苒有些激动,可那股怒气一碰上安辰便如同打在枕头上一般,毫无作用。
安辰盯着跑道,语调依旧泰然:
「那并非替天行道。」
「什麽意思?」,穆苒不解。
「噢对了,你刚才有看见早上死的那个少女吗?」,安辰问道,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穆苒的双眼:
「你有看见亡灵了吗?」
穆苒摇摇头:
「我没看见,要是看见了怎麽可能没上去问个几句?」
穆苒有阴阳眼,而这也是在他被安辰缠上後才发现的能力。
可被安辰拉着去了那麽多次命案现场,他却一次也没见过所谓亡灵。
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到底阴阳眼没有了。可他确实曾经看见过,而安辰那时特别兴奋,缠着他要他告诉他学校哪里最多亡灵:
「那里肯定最多命案。」,那是安辰的结论。
可穆苒的阴阳眼极其不稳定,有时候看得见,有时候又什麽也看不到。
此时操场上传来了叫喊:
「快过来练习了!」
「喔!就来!」,穆苒应了一声,只听安辰又道:
「傲慢之罪施以轮裂,暴怒之罪施以活体肢解,色慾之罪施以熏烤,怠惰之罪则以丢入蛇坑。这几起案件死因死法皆呼应着七大罪。」
穆苒皱起了眉头,待他语毕他便道:
「这麽说来加上这次案件已经死五个人了,这次呢?又是怎样的罪?」
「“嫉妒之罪”。」,安辰道:
「施以冰水之刑。所以她才冻伤了。」
阳光依旧那般美好,可吹在穆苒脸上的风,却让他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