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沈睡之後 — 紀晚 (10)

翌日上午,班上一位毫无接触的女同学约我到偏僻无人的走廊,将一段一分多钟的影片展示给我。

影片中的是一位身穿知名高中制服、长发及腰少女的背影,偷偷摸摸的抽了一大把原子笔放入书包,再拿了因距离而辨识不清的几样文具放入口袋,并未到柜台结帐,便大剌剌的走离店内。

我认出影片中的女主角是我,而影片正是我昨日行窃的过程。

我震惊的看着那位女同学,她则露出一抹含有胜利意味的微笑。她告诉我,只要我从今开始远离刘予凡,她便会将这部证据影片给删除,并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反之,她将会把这部影片上传学校论坛,搞得众所皆知。

「怎麽样?品学兼优的纪晚,你不会让自己的未来毁在一时的错误之下吧?」

她启口说出这句话的当下,我忍不住恨意,差点失手杀人灭口,但我尽力压制如沸水般翻腾的情绪,扬起唇角,心平气和的要求她将手机递给我,想仔细的再看一次影片。

原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不疑有他的把手机放於我手上,还叮嘱我要跳着看,她没耐心等整部影片播完。

当然不会让你等那麽久罗,我暗自嘲笑她的愚昧。

趁女同学不注意时,我迅速按下删除键,再到「最近删除」的资料夹重复一次动作。

我将手机还给她,并允诺未来不再主动与刘予凡接触。以为计谋得逞,她满意的笑了出声。

那位女同学,正是裴郁涵。

在那之後,我从余湘庭口中得知,裴郁涵喜欢刘予凡,且已经到疯狂的地步了。

「裴郁涵每天都会写情书给刘予凡,内容除了老套的甜言蜜语外,还纪录了他一天的行程,刘予凡当天去了哪里,吃了什麽,裴郁涵都於信中写得清清楚楚,超级毛骨悚然的!」余湘庭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滔滔不绝道:「而且啊,他某天中午还到广播室广播,对刘予凡告白,说什麽『郁涵』跟『予凡』读音相似,根本是天生一对。想当然就被学校记了一只大过。」

「我怎麽都不知道这件事?」我边准备下节课的小考,边向余湘庭问道。

仔细想想,我和刘予凡在一起时,确实时常瞥见裴郁涵的身影,不过我总不以为意,以为她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广播那天你好像请假。」余湘庭把玩着我挂於铅笔盒的吊饰,「不过刘予凡都没有跟你说吗?这件事超严重的,我也不懂他在想什麽,是我的话早就报警了。」

「你是指骚扰情书的部分吗?」我一手撑着头,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刘予凡没把事情告诉我,「凡这家伙个性就是这样,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原以为盗窃影片的事情就这麽告一段落,依裴郁涵的智商,她大概不会发现影片消失了,就算发现,也不可能想到是我删的。

某节下课,我又与刘予凡相约於花园,正想开口和他讨论裴郁涵的事时,却猝不及防的被一股力量拉住,尚未反应过来,颊边火辣辣的痛感便袭击而来。

「纪晚,你这个骗子!」我听见裴郁涵用她高亢且甜腻的嗓音对我吼着,举起手,准备再朝我的脸挥下一巴掌时,被刘予凡即时阻挡。

「你在做什麽?」刘予凡抓住裴郁涵的手臂,却被她给用力甩开。

「纪晚,你当初明明答应我的!」裴郁涵无视刘予凡,指着我的鼻头大骂:「说不会再和予凡接触,结果现在呢?我看到你们在牵手!在牵手!」

「牵手又怎样?」我抚着发疼的脸颊,恶狠狠的瞪向裴郁涵,「还有比牵手更亲密的动作呢。」

语落,我捧着刘予凡的脸,垫起脚尖,深深的於他的唇瓣落下一吻。

裴郁涵呆住了,她全身均在颤抖,「我说过的,我会将影片上传学校论坛!纪晚,小偷,这是你自找的!」

「你叫纪晚⋯⋯小偷?」刘予凡拧起眉头,故作镇定问道,我在他身边都能听到他未平息的激烈心跳。

「无缘无故诬赖情敌是小偷,别太可耻了。」我嘲讽一笑,「什麽影片啊?你倒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哈!全校第一名居然失忆了?」裴郁涵边说边拿出手机,却在数秒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怎麽会⋯⋯?」

「根本就没有什麽影片,别装了。」刘予凡冷冰冰的语气似乎能将燃烧的火焰解冻,「你再怎麽诽谤晚晚,我也不会喜欢上你,死心吧。」

说完这句话後,刘予凡迅速拉走我,留下裴郁涵一人伫立原地,而在临走之前,我回首对裴郁涵抛出一抹笑,宣示这局是我的胜利。

裴郁涵不甘示弱,下节下课立马站上讲台,喊着纪晚是小偷,因为没有证据,加上所有人都知晓她明恋刘予凡,因此大家认为这只是她无聊的造谣,目的是为了拆散我和刘予凡。

裴郁涵被同学们唾弃,但我依然不肯罢休,她可是有意让我和刘予凡决裂的大罪之人,我努力找机会让裴郁涵再记一支大过,退学处分,从此消失在我眼前。

而她未经许可擅自拿走我的手机,正是个大好时机,我立即录影,将影像备份,准备在结业当天将档案送往学务处,好心的让裴郁涵撑过高二最後一学期。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无法等到计画成功的那一天。

再也无法。

我柔柔的阖上双眼,感受身旁气流快速流动,以及从高处坠落的快感。

碰。

最後映入眼帘的,是再平凡不过的,美丽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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