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总会收到未署名信件,时间随机,将近每日。
信封上注明收件人是我的名字,没有贴上邮票,也没有写上收件人住址,让我不禁怀疑信是寄件人亲自投进我家信箱的。
信件内容没什麽奇怪的,不是分享生活日常,倾诉心事,便是询问我近来如何。我曾尝试在家门口等待那位神秘寄件人的到来,却总在不经意的恍神或一小段时间的暂离中错失,回过神来,信已在信箱内妥妥的躺着。
时间一久,我便放弃寻找寄件人,转而开始回信给他,虽然不知道他家地址,但我会在取走他的信後,随之将回信放进信箱,到了隔天再去查看时,我的回信果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封来信。
我们就这样持续通信了半年,虽说开始得有些莫名且诡异,不过因此交了个笔友,我还挺高兴的。
直到今年年初,笔友的来信逐渐减少,从每天一封,到一星期,到一个月,最後直接音讯全无。
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来信。
而我的最後一封回信,依旧躺在信箱中,拿尘蟎当棉被,沈睡着。
♜
三秒、两秒、一秒⋯⋯
在心中默默倒数完,我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校长皱纹遍布的脸庞,以及他虚伪至极的微笑。
我伸手接过校长递给我的奖状,他轻声对我说声加油,我也客套的微微颔首。
此时正举行着校排前三的颁奖仪式,除了司仪宏亮的嗓音回荡於地狭人稠的活动中心之外,不外乎便是同学们譁然的议论声。
上台领奖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而奖状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张废纸罢了。花了多少精力才换来一张轻薄的纸,真令人感到消沉。
转身望向台下的学生们,他们如炬的目光也全都投向我。羡慕、疑惑、好奇、妒忌⋯⋯好多的情绪一涌而出,快将我淹没。
众人盯着我瞧的眼神令我感到有趣,我时常在想,人为何要拥有如此多的情绪呢?更何况有些情绪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罢了,例如:悲伤、气愤⋯⋯
我不自觉的紧捏奖状一角,将鄙视的眼神尽力压制,不让他人所察觉。
伪装。
不论是家人、师长、朋友,亦或是那些互不相识的同学,对我的期望都异常之高。模范生、第一名成了我甩不掉的标签,只要我一不小心失常,迎来的便是无尽的嫌弃与嘲笑,反之他们却认为理所当然。
当然,只要我稳稳的拿着榜首的宝座,光辉灿烂,依旧属於我。
我不会从宝座上跌下,也不会将它给拱手相让,不管使用了什麽手段,我均会将那群自不量力的小蚂蚁给碾碎。
会超越我的,除了名为纪晚的少女,别无他人。
而很不巧的,我就是那名为纪晚的少女。
「我最喜欢天资聪颖的人了,但前提是那个人要有人品。」短发少女挡住我的去路,用极为讽刺的口吻高声朝我喊去,一脸讥笑的看着我。
我无视短发少女,迳自绕过她走了过去,却被她狠狠推了一把。
因重心不稳,我往後跌了几步,待站稳脚步後,我扬起微笑,「嗯,所以关我什麽事?」
短发少女翻了个白眼,「关你什麽事?有关你的事可多了,等同学,不,等全校师生知道你是怎麽样的人,我看大家会——」
「裴郁涵,你可别太搞笑。」未待语落,我自讨没趣的打断她:「你就说说看啊,大家都明了你喜欢刘予凡,你说了这些会被大家当成什麽?妒忌我而编出的诽谤吧?」
「你⋯⋯」见裴郁涵恼羞成怒而面部扭曲,我不禁笑弯了眼。
看啊,那无能为力的模样,真叫人心疼。
我挑衅的在裴郁涵眼前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会她,留下她一人快步走离,并直直往花园走去。
我所就读的育成中学,有座只开放给校内师生,将近操场两倍大的美丽花园,每当春季来临,花儿便会争奇斗艳,百花齐放,学生们总是对盛开的花朵情有独锺,我甚至听过有人拚了命的考上育成,只为了能够漫步於这座花园之中。
我走於花园小径,对於这里的花草,我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认为这些鲜艳饱和的色彩令人作呕,但为了和其他人一样,我时不时便会往这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