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最近的关系，最远的心
被一语道破显然是出乎手塚意料之外的插曲，向来冷肃而专注的脸上竟破天荒闪过一丝怔愣。
「为什麽……」你会知道？後半句话因为突然失去交握温度而散溢在空气当中，手塚慢了两秒才缓缓收回空落落的掌心，垂眸间，他听见女孩的声音代替她回收的暖意响起。
「可能是因为太靠近吧。」而她的回答让他的呼吸有片刻的止息：「靠近到没有什麽是看不见的……」
靠近到没有办法假装没有看见，自己的喜欢，还有他的喜欢。
「什麽？」手塚国光眉宇轻轻拧着，直视女孩眼里他分明看得很清楚，却怎麽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正想追问荻音就半是叹息地含住一口季夏的风，望住身前记忆中总是昂然挺立，容颜却在此刻低垂下来的少年：「我说，身为同班两年天天调戏你的对象呢，你推哪边眼镜我都知道是老师说错了还是解答有问题……又怎麽会没有发现你喜欢的人是谁？」
手塚被说得一愣，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麽就因为荻音的表情而转移了关注：「梨本、」
心脏传来不适的紧缩，她下意识蹙了下眉，随即发现手塚敏锐地眯起那双细长的眼眸，她连忙施加唇角扬起的力道，笑得比往日更开朗：「是吧，哈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无奈呢。」
被喜欢的人当作可以求助依赖的对象明明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却偏偏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麽心情面对，只能勉力压下胸口翻涌的难受，用自己一贯不着调的态度糊弄过去：「不说这个了啦，所以，明明就有喜欢的人，你到底还为什麽要我当你的、呃，女朋友？」
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颊上一片热烫，她连忙扬手搧风：「那个，今天可真热啊。」
光是说说而已脸红个什麽劲啊，梨本荻音，你真是太没用了！
所幸她面对的是跟平素状态有落差的手塚国光，人家兀自沉思着呢压根就没发觉她的欲盖弥彰。刻意面向没有他的地方，懊恼完荻音还是没忍住侧眼过去偷觑手塚，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追问的打算，庆幸跟失落两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五味杂陈得舌尖发苦……
他脑中满满的清水秋尘，在此刻可能都多过了网球部，但不知道为什麽，始终没有被察觉到梨本荻音的在手塚国光眼中究竟有多微小，这个念头却带来难以言喻的撞击……
甚至痛楚。
「因为太像了，所以我跟她是不可以的。」
她的心神直到他再次开口才被唤回，可是却没有马上理解过来这句不到二十字的话是什麽意思：「呃？」
瞬间好像抓住了什麽，她却不敢妄下定论而迟疑着：「你是说……你，跟清水？」
「嗯。」自一个手臂的距离外传递过来的声线比起平日更加没有起伏，木然而冷冽，她甚至觉得耳膜难受得紧，手塚却无视她不适的表情，执意讲完：「近亲等位基因高达47%重叠率，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
这个很耳熟的专有名词，生物课上的──
「不会吧……」
意会过来後荻音顿时觉得脑中乱成一片，她有些迷茫地移动着焦距，几秒後猝然瞪住眼前手塚国光的脸庞，这才发现某个角度他的俊秀跟清水的清丽居然重叠到不行，她不自觉向後退了两步。
近亲繁殖会导致同型合子的增加，也就是同样的等位基因出现在成对染色体中的相同位置，这是因为比起无血缘者近亲拥有更多相同的等位基因，隐性的有害等位基因在异型合子的配对时不会启动和形成危害，但在同型合子时则会造成严重的成长缺陷……
这些她曾经一字一句抄写下来的上课知识如今成了最锐利而残酷的字眼，她相信如果连自己都能背诵的东西，眼前的人只怕是记得更清楚，当然，也就更疼痛。
「所以……你才想用这个方法让清水她，彻底死心？」
而自己，是他选择用来斩断这一切的、利刃？
梨本荻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微笑的能力，无法忽视意识里对这个想法的抗拒，又退了两步。
「对。」他坚定而决断的坦承却缠裹住她的步伐，抬眼迎上那双茶色的眸，从来都是专注明亮的眼里此刻却只剩下沉痛，她胸口窜过一阵又一阵的滞闷，眼前的人决定对清水残忍，但这个决定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戕？
手塚不再言语，而她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答覆。
一旦点头，他们的关系将前所未有地靠近，正如她做梦都想的那样，可是梨本荻音却难以自拔地觉得难过，彷佛正在目睹什麽悲剧的发生……
「好，我帮你。」即使她的答案早在他开口的最初，就注定是这样。
--TBC
念书写稿写稿念书((无限repe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