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被馅饼砸到,吃之前还是会疼
「还疼?」
清水没有答话默默接过椎名递过来的冰巾,敷在犹觉热辣的左颊上头,清凉的感觉透进肌肤底层,也彷佛冰封起她意识的涌动。
并不意外自己得到沉默的回应,椎名和弓定定望着沙发上宛如木偶似纹丝不动的女孩好半晌,才像受不了寂静般拉开落地窗来到阳台,甚至回身旋上窗栓,不让任何人擅进,紧接着拿出口袋里的菸盒,甩出一根菸头,然後点上。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跟尼古丁为伍了。
五年?十年?
他的工作场域是绝对禁菸的,而至少在知晓莫亚怀孕後,他就彻底禁绝了吞云吐雾的习惯,从来他都只是享受尼古丁带给自己的纾解,即便是从医压力再大之际,他也从未耽溺……
曾经穷极无聊的时候,他尝试过毒品,飘然欲仙,却没有带来任何释放,最终他只是对那种虚无的愉悦感到厌烦,觉得还不如一根菸的短暂麻木。而今意志力强悍如斯的自己居然主动求助於菸草,可想而知此刻他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不得不仰赖这种物质强制放松的地步……还记得上一次这样,是十五年前跟清水俊介道别的那天,如今,他的女儿同样达成了跟她父亲无二的成就。
思及此,椎名和弓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花了莫约十分钟的时间抽完一根菸,他又眺望着街道兀自站立了一会儿,
身上难免沾染了菸草的气息,椎名不自觉皱紧眉心。秋尘的体质过於嬴弱,是根基於母胎中还未发育完全就分娩出生的缘故,任何可能危害到她身体的潜在危机都不容许存在,即便只是烟蒂的余味。
椎名和弓细细掸除附着在袖口处的烟灰,尽可能抿除残留在身上的刺激性气息,方才推开落地窗户,进到屋内──
定睛一看。
沙发上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然不见踪影,他底心一凉,连忙拔出手机──
「……喂、国光,我是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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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跟人之间,都是一场又一场的缘。
缘分如书,太不经意地看,会错过,念得太认真,又会流泪。
十五岁那年的手塚国光,在很久远的未来里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对他而言却有太多比起儿女情长更为重要的东西,这注定了他必然曾经致使某些人泪流,自己同时也错过了一些什麽,亏欠了谁什麽。
手机彼端椎名和弓的嗓音听起来疲惫,却飞快述说着,手塚木然地接收着他传递过来的讯息,座位前方原本趴伏在桌上忙碌的後脑勺却在此时有了动作,在他回话的同时转过头来。
「我知道了……」
「是,我、会处理好的。」指尖因为施力而泛白,他垂下眼帘。
结束了,一切都……
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你看,所以这里的方程式应该用公式解对吧?刚刚老师他──」指着习作本上的题目转过身来却久久没有得到理会,原本专注於解题上的梨本荻音抬眼,却猛然一怔。
「欸你、」怎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终究因为没有把握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用在手塚国光身上而卡在喉头,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的荻音显得有些进退维谷,她还在思考用什麽字句讲完,那个让她陷入如此窘境的人就先打破僵局。
「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蛤?」
手塚国光伸手按住梨本荻音摆在他面前的数学习题,两人的指尖若即若离,隔着纸页的空白,只差一点就失去最短间距。自私一点的话,他可以索性不让她有抽身的机会,但他终究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不该开这个口。
从他们两人认识一直到共事,到彼此建立起一定的了解与交情,她似乎总是在屈就自己,甚至勉强适应着他的所有原则跟习性,偶有适应不良的徵状也只是嘴上念叨这种聊胜於无的发泄,这些手塚都看在眼里,也不是不感到亏欠,可是,他貌似无法顾及那麽多了……当一切攸关清水秋尘的时候。
手塚国光突然从座位上起身,在已经快要敲响上课铃的前两分钟,这个举动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更不用说他身为网球部正选又是整个校队队长的身分,无论做什麽向来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今天他却好像嫌这些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关注还不够似的──
郑重其事执起呆坐在位子上,心神有一半还被困在二元二次方程式里的女孩的手……
「梨本荻音,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蛤!?」
从来自群众的惊呼声中,梨本荻音理解到这样的行为放在手塚国光身上有多麽不合常理,机率最微乎其微的是这厮其实暗恋自己很久了然後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来个大爆发,但不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不可能,而且她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做的每件事情背後,都必然有他的理由……但她跟他默契也没好到心有灵犀一点通。
是以那个当下,梨本荻音先是用没有被牵住的那只手扶正了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权衡利弊之後随即在众人熠熠生辉的目光之下反手握住手塚:「我想咱们有必要深入地聊聊。」在後者跟同学们都反应不及的当下,她飞快从位子上站起拉了某人就往教室外冲去……
没有人知道当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跳得有多快,与此同时她确定了一件事,一件让她几乎抗拒到尖叫的事──
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突然以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方式逼迫自己正视,梨本荻音喜欢手塚国光,很喜欢很喜欢──
但是这种被告白後拉了人就跑的偶像剧戏码真的超不适合她的啊……冲在前面的荻音在手塚看不到的地方猛翻白眼。
不知道拉着学年第一名翘课会不会被学校上级追杀?上课钟声早就响起,就在他们顶着群众惊诧目光奔驰的期间。跑了一阵荻音终於喘着气停下脚步,扶住手边绿色网状物的瞬间才发觉自己无意间又来到网球部活动的球场周边,而且还是上次出事的那块区域……
她实在很难保持平心静气。
她承认自己就是很不少女,面对喜欢的人也少女不起来,没有娇娇羞羞地马上回答好我愿意就算了问出口的东西还煞风景到极点:「说吧,是打赌输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终於受不了我了想整我?」
手塚望着她,神情错杂。
将他没有回话,却间接否定了自己玩笑似的猜测的表情收入眼里,梨本荻音叹了口气:「或者,你有必须这样要求的难言之隐……」
她就知道天上没那麽容易掉馅饼,就算掉了被砸到的也往往不会是自己,如果真的是她被砸到了,那要吃之前也得先体会到疼,而且是非常疼。
交握的手还没来得及分开,她沉默两秒,率先放松了力道:「是因为,你的清水小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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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
大家都还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