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凛的心里产生了股新的骚动,试着将在梦中见着的女人从脑海中挥去。江凛从床上坐起身,她抬手遮挡住眼前的视线,面前有几道穿透窗帘洒进室内的晨光,对刚起床的她来说,那些纯白有些刺眼。
掀开棉被,江凛顺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浴袍。走进淋浴间,面对全身镜面,江凛将浴袍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後,便开始除去身上唯二的蔽体衣物,那对成套的黑色内衣裤。
手指滑过内衣肩带,江凛的眼角不经意的瞥向镜面,镜子里的自己,那头如墨的长发在未经整理的起晨之际,它的模样甚是慵懒的垂散在肩膀,胸前及後背。
目光忽略被长发遮盖住的自身脸谱,江凛看着眼前的自己,突然,她的瞳孔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的剧烈颤抖着,猛摇了下头,也不顾已经解开的胸罩,江凛赶紧走向洗手台将水龙头打开,将冷水泼向自己的脸部。
冷水滑过下颚,撑着已经清醒点的脑袋,江凛左手掩面,她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颤着。
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向镜面,再确认是自己的脸谱无误後,江凛呼了口气,赶紧起身将身上的衣物全数褪去,快步的走向淋浴间。
温水从花洒降下,江凛在渐渐升起水雾的淋浴间,喃喃自语着:「我一定是疯了......」
方才镜子里,江凛在恍神间,她竟然将自己几近裸身的姿态,误看成昨日扰了她一整晚清梦的女人——
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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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公司,此刻过於安静的专车上,程欣斜眼看了已经对着窗外「望远凝视」好一阵子的江凛,她耸了下肩,决定摺叠起手中尚未阅读完毕的报纸,转头面向对方的美丽侧脸,道:「江副总监,今天你的身体是否有任何的不适?」
「我的身体没有不适,谢谢总监的关心。」
闻言,程欣脸上表情一顿,面对江凛突然恭敬、疏远的态度,她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话语表面的意思。
微眯眼,程欣观察着身旁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冷漠姿态,她心里嗤笑,决定随着对方一夜之间突然转变态度的莫名其妙,而禁语,而鄙视。
只不过是碰见自己上半身衣着不整而已,有必要如此刻意的回避视线吗?况且,之後对方对自己做出的行为,那些亲密过头的举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反而该是由她来闪避对方,而不是她来躲着自己,这样才对吧?
此时,在前头开车的司机,面对第一次後座上两位长官间的冷战,他背後早已起了一身冷汗,直想快点将这两人送到公司,好避免待会真的不小心迸裂出的世界大战。
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段时间,说它长不是,说它短也不是。
专车一停妥在目的地後,程欣仍是坐在车上静默不动,她正等待着江凛的先起身,或者,正等待着她的主动开口问候。
果不其然,在双方诡异的僵持下,江凛感受到了程欣正压抑着的情绪。看着车内的後照镜,再确认自己的仪态是能入得了人眼後,她抿了下唇,转过头,还是由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总监,需要我帮你买杯咖啡吗?」
「你认为呢?」程欣给了江凛一记不算是冷漠,但也绝对算不上有感情的眼色後,抬起手打开车门,独自迈步下了车。
听着关门声,江凛呼出了口气,也跟着出了车门。
在走往员工咖啡厅的路上,江凛也觉得自己今日的表现很反常,她承认,她此刻——不,是她从一早在车上见到程欣开始,内心便一路慌张的直到现在。
有句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抬手按着已经发热近一个小时的左胸膛,江凛的面上终於在周身无熟人的道路上,露出了许久未在她脸上显现过的惊慌失措。
不该如此的,不是吗?
「真失态,总监的年纪可还比我小呢......」
别上识别证,江凛整理了下心情,往员工咖啡厅走去。
向咖啡师点了两杯热拿铁後,江凛将目光移往现烤面包与现做早餐的展示柜内,看着里头的养生三明治,心里想着,不知程欣用过早餐了没?她的胃,好像很差。
「江副总监,你的两杯热拿铁好了。」
回过头向咖啡师道声谢,江凛伸手接过咖啡,犹豫了下後,轻道:「麻烦你帮我外带一个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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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装有三明治及咖啡的纸袋,江凛站在程欣的办公室前,她深呼吸了口气,抬起另一只不知何时掌心已湿成一片,轻握成拳的手,敲了下门。
「请进。」
程欣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来,江凛先是阖了上眼帘,而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瞳眸里,那晃着名为焦躁的不安,已彻底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常人司空惯见的江凛式冷漠。
「我还以为你跑去古巴买咖啡了。」
江凛看着眼前正埋头批阅公文的程欣,她抬起在外站了有段时间的腿,缓缓的步向对方的办公桌,道:「咖啡厅大排长龙。」
闻言挑眉,程欣放下正在签字的钢笔,转手将双掌交叉垫在下颚下,抬起头看向眼前人。看上去与平时并二致的江凛,程欣心想,真是新奇了,对方何时会同她解释无关公事上的枝末细节。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
看着门轻掩上,程欣叹了口气,伸手将江凛放在桌上的纸袋提了过来。
手上不同於以往重量的纸袋,让程欣内心疑惑的将手中物缓缓打开。见着袋中被塑胶膜妥善包裹好的养生三明治後,程欣先是纳闷,而後像是联想到什麽事似的轻摇了摇头,了然一笑。
「这该算是什麽事。」程欣拿出咖啡,想着该怎麽对自己解释与释怀,这种像是小学生收到以物传情的微妙感觉。
抑制不住的微笑,程欣将咖啡盖打开,啜了口後,她的眉头忍不住微皱:「店员好像放了糖?」
将咖啡纸杯转到背面的明细处,程欣看上面写着无糖的标示後,她心生疑惑的再次喝了口咖啡,「......是甜的啊?」
自己或许病了,程欣竟觉得偶尔喝一次加了糖的咖啡,也挺不错的。
下一秒,座机的内线突然响起。
抬手,程欣看着腕上的表,八点十分。这个时间点,通常都是方遥帮自己叫外卖早点的时刻。
接起电话,方遥充满活力的声音变从话筒里传来:「总监,今天早餐想吃些什麽呢?」
程欣本欲回答随意的唇形才刚微启,她的目光便马上被办公桌上扎眼的纸袋给提醒了些什麽。扶了下额,程欣道:「谢谢你,方遥。我今天......已经先买好早餐了。」
将话筒放回座机上,程欣拿着咖啡站起身,面对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她淡淡的压了口鼻息。感受着舌尖上,那股渐渐扩散而出的微甜。不可否认的,程欣已经对自己放任了一些事。
像是,好感上一个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