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场的电影院,院内显得格外空旷了无人烟,零星的观众散落在偌大的电影院内,彼此的距离相邻了三个以上的座位,大家互不相识,彼此陌生却在同一天的这个时刻,选择观赏同一部电影,我想「这就是缘份」。
我是午夜场电影的常客,然而我却不是来看电影的,我总喜欢在电影放映的时刻,悄悄的观察周围的陌生人,默默记下每个年龄层对电影的反应,抑或是根据他们打扮,猜测他们的职业。
今天我一如往常地坐在我习惯了的座位上,这是一个最後排,位在中间的位置,只要固定坐在这里,不怕习惯的位子被谁占据,同时还能环视整个电影院,清楚的看见院内所以有的观众。
今天播放的是,二轮电影刚上映的【美女与野兽】,背景音乐相当动听,我总是会在电影播到『BeautyandtheBeast』这首歌的时候,停下观察周围的人,好好享受一下这首歌的美好。
其实也并非刻意停下观察,只是这首歌总能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忘却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专心的去欣赏它的美。
今天是小周末,院内多出了平日不常出现的年轻情侣,听着背景音乐,男女主角对唱着,画面一下子捕抓花园中的野兽,一下子切换成图书馆内的贝儿,最後音乐渐渐进入高潮,我喜欢看着他们在大厅中共舞转圈的模样,这首歌的最後,真的很适合以一个吻来画上剧终。
歌曲刚演唱完,视线又开始飘忽,移到周围的情侣身上,看着他们有的被剧情影响,路出了幸福的模样,有的则是压抑着满腔的热情,不敢做出过多的表示,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看着他们的青涩:「呵呵!」
就在我独自轻笑的瞬间,一双好看的眼闯进我的视线,那是一双墨黑色狭长的双凤眼,眼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魅惑,四目相对间我竟感到几分「被发现了」的羞涩。
我赶紧别开脸,将视线移向别处,我失神的盯着电影院空白的墙面,脑海中还残留着刚才那双好看的眼,感觉脸上的温度逐渐上升,心跳有些序乱:「这是怎麽回事?」
间隔了一段时间,我忍不住悄悄的,将视线再度投向刚才那个位子,奇怪的是那个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怎麽不见了?」
我四下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个人的身影,心底串上一股诧异,视线定格在刚才他坐过的位子「我们离的并不算近,他在电影院中间排的位子,我则在最後,他在靠左边的坐位,我则在正中间....」
「为什麽....我们会注意到彼此呢?他又为什麽,会在刚才歌唱完的时候,回过头来?」看着那个曾有他身影的坐位,我渐渐出了神。
二轮电影一次会放映两部,刚才的【美女与野兽】已经放映完毕,中场休息时间,电影院内亮起白色刺目的光,这个时间点是最好观察陌生人的时机,我却无暇再顾及周围的其他人。
视线快速扫过整个电影院,我却依旧遍寻不着那人的身影:「怎麽就...不见了?」
中场休息一下子便结束了,我依旧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坐在座位上,开始有些焦躁,最终我在电影前的广告放映完後,耐不住性子地站起身,想到外面去找找。
这时身後却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已经开始了,你不看完吗?」
我诧异的回过头去,惊讶的表情定格在我的脸上「是他!」
「喔...,我刚突然想到要打一通电话,不过还是算了....」我再次对上他那双如墨的眼睛,迷失在他微微上翘的眼角。
「这样啊,那就坐下来好好欣赏这部电影吧!」那个人微笑着,和我客气的说。
我愣愣地坐回原位,这才发现他选在我身旁的位子坐下,最後一排的座位很空,只有我独自占了最中间的位子,他却挨着我在我身旁的位子落坐。
我不知道他为什麽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他为什麽要向我搭话,我只知道,在接下来的电影中,我再也没有注意过其他人,身旁的他霸占了我的所有目光。
接下来放映的是一部搞笑电影,电影院内时不时响起,观众们此起彼落的笑声,突然一只厚实的手掌,在我眼前挥了挥:「在想什麽?」
我这才回过神来:「啊!?什麽?」
「你似乎看得很不专心的样子?」身旁这个谜样的男人,再度向我搭话。
我愣愣地看着他「难道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我吗?」
「比起电影,你似乎....更在意其他人?」对方扩大了微笑,用那双足以让人迷失的眼睛,带着若有似无地挑逗看着我。
他的话意有所指,与其说「在意其他人」,倒不如说是在意「他」,可疑的红晕悄悄的攀上我的侧脸:「......我只是...」
「呵呵!你还真有趣!」看见我窘迫的样子,他竟然笑了,好看的眼睛微微眯在一起,上扬不加修饰的嘴角,带着几分戏娱的笑意。
我红着脸,说不出半句话,有些迷失在他的眉眼间:「.......」
「刚才那段,是多数人认为,这部电影最好笑的桥段,但是你却没有笑。」看着说不出话的我,他直接回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原来你也看的不怎麽专心嘛!竟然可以在最好笑的时候,注意到我有没有在笑。」就好像抓住了对方的漏洞,我为刚才的事反击。
「因为我想看看你笑的样子。」又是一个过於美好的微笑,他豪不害臊的说着略为暧昧的话语。
「什麽......」感受到自己脸上逐渐上升的温度,我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两人的对话,止於我害臊後的沉默,虽然彼此间并没有在说话,但别说是之後的电影剧情了,我连原先观察人的目的,都偏离了,满脑子反覆思考着,身边这个初次见面的奇怪男子。
出神、胡思乱想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忽略时间的流逝,电影一下子就结束了,院内的观众纷纷起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唯独我还傻傻地呆坐在原位。
眼前再次出现那只挥动的手掌,耳边响起那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又在想什麽?电影已经结束了喔!」
「啊!」经对方这麽提醒,我才回过神来。
已经变亮的电影院,让我看清了身边男人的五官,除了那双能使人迷失的眼睛外,他还长着一张绝对称得上是英俊的脸,忍不住打良了一下身旁的男人,才发现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眼底赤裸裸地写着「你若执意盯着我看,我也并不介意。」
赶紧收回自己打良对方的视线,站起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先走了。」
在他面前频频出糗,我只想赶紧离开电影院,离开这个有他存在的地方,我实在是,不大会应对他这一类型的人。
正当我跟着零零散散的观众走出电影院门口时,才发现外头正下着大雨,没有带伞的我,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看着丝毫没有要变小的雨势,叹了一口气:「唉~」
就在我准备冒雨回家的同时,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阴影:「我送你?」
惊讶在我脸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深处的波动,听着那个略渐熟悉的声音,看向身边正为我打伞的人影:「......」
沉默了片刻,本想要拒绝的,但雨势却极不给面子的越下越大,我还未来的及开口,对方就抢先说了话:「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喔!」
或许就是这麽一个简单的说法,让我有了藉口答应,内心一下子释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放任他这样替我撑着伞:「你要走哪一边?」
我指了指回家的方向,就这样和他漫步在雨中,刚走了几步路,我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怎麽知道我是要走路回家?」
看着提高戒备的我,对方只是露出了好看的微笑:「因为你一直站在电影院门口张望雨势,并没有直接走向停车场,也没有拦车,这个时间点也已经没有公车了,从以上这几点来看,我能推测你是要走路回家。」
我的脸上再次闪过惊讶的神情:「你是侦探吗?这麽擅於观察!」
对方依旧保持着那抹亲切的微笑,向我递过一张名片:「我叫沈墨谦,是白金大学的心理学教授。」
我很快地补抓住关键字,「心理学教授」这几个字,一下子解释了他先前的怪异行为,和敏锐的观察力。
收下他递过来的名片,勾起一抹不逊色於他的笑:「我叫姚芷嫣,抱歉,我还没有名片,我只是个大学生。」
「是我们白金大学的学生吗?」他顺着我的话,接着问。
我摇了摇头:「以前是,但...我休学了。」
沈墨谦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他并没有开口问我为什麽,也没有对我休学的决定做出任何批判,这让我一下子放下了心里的防备,那个害怕被否定的自我防备:「我现在算是一名言情小说家,一方面努力完成作品,一方面寻找着有机会的出版的出版社。」
「我很期待看到你的作品,等作品完成的话,你可以试试投稿这家出版社。」沈墨谦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启了某家出版社的网站页面。
「博言出版社,沈教授为什麽会特别建议这家呢?」我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手机画面,好奇地问。
「前阵子为了谈新书的出版,去了一趟博言出版社,刚好听到那里的人说,要徵稿年轻取向的小说,我想你可以试试。」沈墨谦微笑着解释。
「好厉害!教授已经要出书了呀!」我等不住惊呼出声。
有些兴奋的点点头:「博言出版社,我记下来了,谢谢你沈教授。」
看着姚芷嫣略显天真的样子,沈墨谦勾起了嘴角:「你可以叫我沈墨谦。」
「...好。」我愣了愣,最终只能答应下来。
一路上他为我撑着伞,离电影院越远,就越加了无人烟,雨势渐渐变小,偶尔会有几台计程车,从我们身旁驶过。
看着闪烁着红光的红绿灯,这个时候连红绿灯都休息了,确认左右并没有来车,我们走过班马路,对面的街道,有一整排的骑楼,正好能为路人遮雨:「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沿路都会有骑楼帮忙遮雨。」
看着沈墨谦收起了雨伞,我微笑着向他道谢:「今天,谢谢你,有机会再见。」
他向我挥了挥手:「不客气,下次见。」
我同样举起手,向他挥手告别,接着我们向不同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沿着这条有骑楼遮雨的道路,一直走到底,就会到家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忍不住回过头,当然已经看不见沈墨谦的身影了,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独自站在路灯下,我露出了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