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妈妈⋯⋯呜呜⋯⋯」
家门前摆设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看起来有些厚重的帆布用钢架支撑,撑起了一个吸收能量的半圆,使愁云惨雾挥之不去,同时路人们经过也不禁寒毛倒竪。
色彩过於鲜明、印有女子美丽容貌的遗照旁,摆放着无数的盆花、花束与花圈,虽然以盛开之姿填满了空虚的灵堂,但从它们身上亦散发出一股慵懒腐败的气息,让整个空间显得更没精神了。
「无畏,起来吧。」
跪在母亲牌位前的小女孩不断哭啼,白嫩的手背不断抹去流不停的泪水,连吸鼻子的时间的没有,整张小脸涨得通红,根本没听见谁说什麽。
「无畏,起来吧。」
小女孩仍然哭哭啼啼着,边抽气边哭说:「等一下、再等一下⋯⋯妈妈⋯⋯呜⋯⋯」
叫唤的声音停止,但小女孩从嚎啕大哭、呜呜地哭,到最後抽泣的声音,仍蔓延、环绕、累积在这个半圆里。
二十分钟前有一个简单的仪式结束,阿嬷叫无畏跟大家一起去吃饭休息。幼小的无畏固执的摇头,边流泪边说自己想再和妈妈多说一些话。不管长辈们好说歹说,无畏就是死命地趴在地上摀住耳朵。长辈们无奈,说了句「有事就赶快来找我们哦」便出去吃饭了。
无畏看着妈妈的容颜,怎样也想不到一个横祸飞来,妈妈本应如繁花盛开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遗照上的妈妈正有着大学生般的青春柔嫩,如果妈妈没有死掉,妈妈还可以陪她像亲姐姐一样做很多很多事。或许是太年轻还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妈妈也有手忙脚乱或不甚成熟的时候,但她与妈妈的感情还是相当好,渐渐地无畏也与妈妈产生出一种生命共同体的感觉。
「无畏⋯⋯」一道柔细的声音突然闯进小女孩的脑海,她睁大眼连忙转头:「妈妈!」
下一秒,她看见一个跟母亲很相似的黑色形体,轮廓由模糊慢慢地变清晰。
「妈妈,是妈妈吗?」小女孩的语气既期待又疑惑。
那个黑色的形体没有回答,只是又说了一句:
「无畏,起来吧。」
对,应该是妈妈的声音。
跪着的小女孩这才看见形体清楚的模样,一开始她兴奋地站了起来,但表情越来越不对劲——那是一个跟妈妈很像的女生,身高、身材都差不多,但与妈妈还是有一些不同:眼前的年轻女子有一头紫色的长发,眼角下方有一颗明显的痣,虽然在微笑但眼神中仍有一丝冷酷。
「你终於起来了,」年轻女子露出一丝苦笑:「阿姨刚刚在这里一直叫你,你都不理我,我只好学你妈妈的声音叫你啦~」她伸出双手抱起女孩「反应这麽大,很想妈妈吧?感情真好呢,阿姨都有点吃醋了。」
无畏其实没有那麽不怕生,或许是眼前的女子真的与母亲很相似,又或许是刚失去母亲极度悲痛的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但,「吃醋」?那个阿姨刚刚说她吃醋了?因为我跟妈妈的感情很好?
「阿姨,你是谁?」小无畏终於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呵呵,我是⋯⋯」
正当女子要回答时,紫若一脸色惨白地站在灵堂口。
「阿嬷!」无畏叫着。
「阿梓?现在阿兰已经不在了,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干嘛?」紫若一踏着缓慢的步伐来到她们身旁,嘴唇越来越颤抖:「你刚刚对无畏说了些什麽话?你现在是要把无畏带去哪里吗?我不允许!你还要我补偿你什麽,你尽管说⋯⋯但不要再提出像阿兰一样的要求了。」
「若一婆婆,阿兰的妈,你应该要知道,以我的角度,我不会不比你难过。」名唤阿梓的女人轻轻地说:「你必须知道,阿兰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实现梦想的希望。至於刚刚,我只是看无畏在这里一个人哭,想说安慰她而已。」
「这次的横祸,真的与我无关,无论你信不信。」
提起女儿,紫若一的眼角又溢出几滴泪。阿梓低下头去,乖巧的无畏则跑到祖母身旁,祖母拥抱她後,她帮自己的祖母拭去了眼泪。
「我确实有个要求。」
清丽的声音响起,祖孙二人同时看向女子。
「我希望无畏能成为阿兰的接班人。」
「不!这不可以!」紫若一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手臂又收紧了些,在她怀里的无畏感受到祖母巨大的恐惧。
「那麽还有谁?她既然看得到我,就表示这是命中注定的。」
「可是⋯⋯」祖母紧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什麽,但手臂仍没松。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抱歉现在说这些,但过几天之後我会重新拟定合约,到时候再给您过目。」阿梓转头,看了一眼遗照上的阿丽,露出和蔼的微笑。
「我这几天不会来打扰你们,你们就好好处理阿兰的後事,照一般的习俗好好做。我就自己回避,只能请您们多保重,节哀。」女子和缓地说出一连串的内容,然後冲着无畏笑了笑:「我们下次见罗,到时候阿姨带你去玩唷。」